第一百二十四章 算你命大!
夏季的夜晚總是會讓人燥熱難耐,馮傾心沒有用晚飯,一個人坐在清心苑中的湖心小亭納涼。
手裏拿着一盒淡粉色的香膏,是她剛剛送去給馮傾瑤被拒回來的,打開扁圓形狀的雕花蓋子,一股幽香撲鼻。這香膏原是母親給她的,是皇後娘娘賞賜給馮夫人的凝脂露,據說只有這小小一盒就價值千金。
馮傾心看着手心裏小小的袖珍小盒子,她本想藉以其道還至其身,卻被馮傾瑤拒之門外連見都沒能見一面,想到小環那個丫頭都敢話里話外對自己冷嘲熱諷,五根手指握成了虎爪。
“心兒,你怎麼還在這裏,夜深了在水上待久了身上會染了潮氣,對身子可不好。”蜿蜒的亭徑上,馮夫人手裏端着一承盤,緩緩走了過來。
馮傾心立即收了手中的香膏,端了端坐姿,“今天月色很好,所以多坐了一會。”
馮夫人目光掃到了馮傾心的小動作,眨眼微笑道:“是有什麼心事吧。”
幾句話間,馮夫人已經走到了湖心涼亭,放下手中的的瓷碗,月牙一樣彎彎的雙眸,帶着溫馨的笑容,“我聽毓秀說你晚間去了瑤兒那,被吃了閉門羹了?”
見馮傾心不悅的點了點頭,馮夫人說道:“手裏藏着的是什麼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看。”
“沒……沒什麼,額……這是什麼?母親親自熬的烏梅湯么,太好了,心兒正想着這個呢!母親真是太懂心兒了。”馮傾心把香膏藏在腰間,伸手拿過桌子上的瓷碗,轉移話題。
馮夫人看着眼前這丫頭心虛的小模樣,不禁一笑道:“就知道你嘴饞,不拿過來點可口的晚飯都不肯用的。”
馮傾心朝她調皮的吐了吐舌頭,低頭喝了一口,味道果然酸甜可口。
馮夫人注視着靜坐在自己面前的愛女,心中的那份寧靜和美好彷彿一直都在夢境之中,是自己做了多年的夢境,如今竟然變成了現實,看着馮傾心笑着喝自己親手做的烏梅湯,她想這輩子她要用餘生來彌補對女兒的虧欠,要讓心兒永遠都像現在這樣開心的生活在自己身邊。
“心兒,母親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樣善良。你要知道,你不害人也會有別人來害你,所以,以後你要離她們母女遠一些。孫婉蓉當年所做的一切我都會讓她還回來!”馮夫人為女兒理順頭頂的髮絲,心兒在她眼裏就像是一個時刻需要保護的孩子,她根本不知道人性險惡,和她當年一樣是個天真的孩子。
馮傾心放下手中的瓷碗:“母親說的女兒都懂,只是今日對姐姐來說是個喜日子,我也只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既然姐姐不稀罕那也沒什麼,被父親這般打了一頓,心中不悅不想見人也可以理解。那玄王若是知道姐姐為了嫁給他經歷了這些,不知道會不會心疼……”
馮夫人含笑道:“心兒這是長大了,但你該關心的不是她,而是你自己。這次游會上雖然頻頻出了岔子,經歷了不少風波。但是也算有驚無險,有沒有瞧上哪家的人啊?“
“母親這是什麼意思,心兒這才剛剛歸家不久,就要着急把心兒嫁出去了么?心兒還要一直陪在母親身邊呢!”馮傾心走過來坐到馮夫人身邊,將頭倚在母親的肩膀上,撒嬌道。
馮夫人輕輕拍着她的肩膀:“當然不是着急了,只是提前物色着,女兒大了總是要家人的啊,即便是現在中意了哪家的人,母親也要把你留成大姑娘時才肯放你走!”
母親,你說玄王真的願意娶姐姐嗎?”馮傾心神色鬱郁,若有所思的問道。
“你這個丫頭今天怎麼總是聊這個,玄王願不願娶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聖旨一下,誰也不敢抗旨不遵。”馮夫人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空碗,“看來烏梅湯很合你的口味,廚房裏還有一碗,我再去給你端來。”
“母親,這些事你讓下人做就好了,何必親自跑來跑去的呢。”馮傾心不解。
“我就是喜歡自己動手,這樣能讓我感受到做母親的快樂,讓我覺得心兒終於回到我身邊的這種真實感,在這裏等着我。”馮夫人臉上鑲着幸福的笑容,端着承盤上了岸邊廚房的方向。
馮傾心坐在涼亭中,微笑着目送馮夫人的臉龐漸漸歸於平靜,而後伸手從腰間取出淡粉色的凝脂露,放到鼻尖輕嗅了兩下,“多好的東西啊,可惜了被我加了斷零散,用了只會皮膚潰爛,化膿成瘡。”
她用力一擲,將凝脂露丟入了池水之中,水波被激起蕩漾的漣漪,攪動了水面上平靜的月色。
馮傾心起身拍了拍手,冷冷自語道:“算你命大!”
池水中下沉的淡粉色小盒子的香氣引來了池中的魚兒,成群的紅色鯉魚在月光下圍繞成了一道不錯的風景。
第二天,一清早,清心苑負責餵魚的丫頭,傻站在池水邊上獃獃看了半晌,“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清明的池水上漂浮着半池的紅色錦鯉鯉,僥倖存活的也都奄奄一息。
……
自從山中村回來,曹苒一直陪在曹大娘身邊。
曹苒知道,這些日子曹大娘的內心都在糾結,她想見自己的女兒,但是又不敢去見馨兒,她需要一點時間來好好想一想該如何跟馨兒講這一切事情的原委,又該如何才能讓她接受自己。
曹苒每日過得倒是輕鬆,坦然的接受了自己被家人拋棄的事實。唯一讓她頭疼的就是蠱草一事,蠱草生長在中山村,為何會出現在楚家,害死魏姨和楚伯的人跟中山村又有什麼關係?
若說魏姨和楚伯與中山村的聯繫,那就是魏禹,魏禹是魏姨的親哥哥,親哥哥怎麼可能會害死親妹妹呢?
“還在想蠱草的事情?”楚峰站在來到玉蘭樹下,對坐在樹下發獃的曹苒說道。
曹苒默然點了點頭,“是啊,我始終沒有想出來,中山村與爹娘會有什麼仇,楚家跟中山村的聯繫只有魏禹,難道是魏禹害死了爹娘?
那日他們聽到爹娘去世的消息,雖然吃驚,但我現在想想總覺得他除了震驚和傷心之外,總是有一種不敢直視的神色,你不覺得有些奇怪么?”
楚峰毫不猶豫的否決道:“是你想多了,舅舅與母親感情一直很好,我小時候還經常過來看我,不可能會對父親和母親做這些。而且,蠱草未必只有在山中村才有,也許在其他的地方也會有,或者是其他地方的人在山中村得到了蠱草,都有可能。不見得一定是山中村中與我們家認識的人所為啊!”
曹苒沉默良久,神色漸漸暗淡,道:“兄長說的也對,可能是我的思維比較固化了,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只是這樣的話,就更沒有辦法確定線索了。”
“你想要的線索,我可以提供給你。”小院中突然出現一個人影,他逆着光緩緩走近,暖陽撒在他臉上,他微微的眯着眼睛,溫潤的聲音富有磁性,讓人忍不住抬頭看過去。
曹苒猛然抬頭,入眼一俊朗青年,正用同樣清明的眸子注視着自己,曹苒驚訝道:“玄王,你怎麼來了!”
楚峰反應過來的下一秒鐘,從剛坐下來的椅子上躥了起來,連忙行禮道:“殿下,親臨屬下家中,未能遠迎,請殿下贖罪。”
宇文華對楚峰撫了撫收,示意他不要拘禮,“你是我跟前的人,有人對你動手,自然就是在跟我過不去,所以我一直在派人查探,頗有收穫……”他自顧的坐在曹苒對面,臉上再次掀起魅人的笑容,問道:“有沒有興趣跟我走一趟?”
曹苒只覺得腦子蒙蒙的,這人怎麼就突然在這出現了,還這麼自然的坐在她對面,就好像自己的驚訝的表情才是此時的異樣。
“你說什麼?我剛剛沒有聽清楚,你能再說一遍么?”很明顯曹苒的腦迴路剛剛再一次短路了。
這次話一出口,楚峰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曹苒毫不羞澀的用理直氣壯的眼神看了回去,沒聽清楚再問一遍怎麼了?這要比繼續裝糊塗暈頭轉向要明智好吧!
宇文華依然神色淡然,又耐心的重複了一遍:“我剛剛說,我找到了一些線索,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去哪裏?”曹苒激動的眨巴着眼睛,將視線下移,看着他亮澤的長發,將視線與他錯開,避免自己再次溜號。
“普化寺,那日來楚家的人,去過普化寺上香。”宇文華道。
“那我們快走吧。”曹苒立即起身,拉着楚峰的手就往院外走,轉頭對屋裏的曹大娘喊了一聲:“曹大娘我們出去一趟。”
楚峰被心急的曹苒幾步就拽到了門外,回頭卻見玄王還坐在樹下沒有起身,已轉過身,目光凜凜的注視着兩人。
楚峰表情尷尬的看看曹苒,又怯怯的看了看玄王,這……自己是不是一時忘了形,把主子扔到身後了……
曹苒跟着楚峰一同朝院裏望着宇文華,大聲喊道:“玄王殿下,你怎麼還坐在那裏啊,快帶我們去看線索啊?”
楚峰明顯感覺到宇文華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在宇文華身邊久了,自然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的仔細,此時這個表情……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