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動
待宇文華低氣壓的從小院裏走出來,院門外曹苒已經翻身上了馬,楚峰牽着自己的馬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周圍,見玄王從院裏出來了,將自己的馬牽了過來,“殿下的馬可在附近?要不……”玄王的坐騎疾風很有靈性,從來都是放養,即便是不在眼前也都會離他不遠,只要他一召喚就會立馬出現。
楚峰這麼問也只是客氣一下,想着殿下一定會叫回疾風,沒成想玄王只瞥了自己一眼,在他面前走過,氣語沉沉的命令道:“我對這裏不熟,你在前方帶路。”然後,走到曹苒的馬前,輕身利落的躍上了馬背,自然嫻熟的從曹苒身後伸過雙手拉起了韁繩。
曹苒不敢回頭,怕一緊張從馬上摔下來,她努力做的不那麼明顯的將自己往前挪了挪,在這個人身邊總有一種能讓她六神無主的魔力,在她還保持清醒的時候,她時刻提醒自己智商在線,遠離他的毒圈。
“你難道沒有騎馬么?”曹苒手中的韁繩被他奪了去,雙手無處安放的扶在馬鬃上,朝身後的宇文華說道。
沒有騎馬他是怎麼來的?這裏距離邛都城可有一段距離,他總不至於是走過來的吧!
她這一舉動,看在宇文華眼裏分明是赤裸裸的嫌棄,她居然嫌棄自己!
“你要是不怕掉下去,就儘管趴在馬脖子上好了!”宇文華腳底用力打了下馬腹,猛地抽了下韁繩,身下的馬兒也被這一下來的猝不及防,叫了一聲躥了出去。
“啊!我還沒有準備好你怎麼就……”曹苒前傾的身體,被突然的慣性兜得向後仰了過去,慌張的兩隻手胡亂超前一抓,拽下來一撮兒馬鬃,馬兒吃痛大叫着又快速向前躥了一下,仍然是猝不及防的慣性,對曹苒進行了二次衝擊,整個人向後仰到了宇文華的懷裏。
宇文華穩穩的坐在身後,仍不斷的催促着馬兒,毫無減速的意思。
曹苒被環在他的身前,他也不說扶一下,好不容易才重新摸到韁繩,坐穩了身子,面前一條小河他就突然放慢了馬速,曹苒剛坐穩的身子突然遭遇急剎,差點飛出去……
“楚峰!你到前面帶路!”身後傳來宇文華陰氣沉沉的聲音。
曹苒抬頭一看前方那麼寬敞明亮的大道,還用人帶路?這人真是比自己還要路痴。
楚峰領了命,騎馬走在二人前頭。
馬兒速度漸漸平穩,曹苒才覺得稍微放鬆下來,神思也緩緩清明了不少。經過這一顛簸胃裏翻江倒海,心想身後這人的舉動,就是在針對自己,就算他沒有騎馬過來,難道就不能自己騎一匹馬么!她寧願跟楚峰騎一匹馬!
“玄王殿下,我是哪裏得罪你了嗎?”曹苒認真問道。
身後的宇文華默然,跟沒有聽見一樣,沒有理她。
“就算是我哪裏得罪了你,也請你能夠與我明說,我雖為女子,但也是個直爽的性子,何必如此折磨我。說實話,你剛剛是故意的,是吧?”話一出口,曹苒心中呸了自己一口,這不是明知故問么!
身後傳來幽幽地回答:“沒有。”
聲音清冷而又簡短。
曹苒側臉瞥了身後一眼,果然又是一張俊冷的臉,回過頭,自己也冷哼一聲,他都做得這麼明顯了,竟然還說沒有。
默了片刻,宇文華突然開口:“是你坐的太靠前了。”
他伸手環着她的腰肢,將她輕輕向自己身前攬了攬,又放穩了,說道:“這樣就不會覺得顛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又近了幾分,他的聲音就響在耳側,聲音低厚帶着溫熱的氣息讓她覺得耳朵有點癢。
曹苒忍不住側過頭,側身抬頭仰望四十五度,剛好看到他在自己身後的側臉,他正直視着前方,如雕刻一般菱角分明的臉龐,因久經沙場,膚色不算白皙,卻很健康。他靠近她眼角的薄唇突然動了動,一開一合間,她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卻又想不出來誰還會有這樣好看的一雙薄唇。
她只是覺得耳朵癢,下意識的回過頭,卻不自覺的陷入了沉思。自己是如何跟他認識的?她想起那日醒來,艷陽高照的正午時分,他就出現在開的正盛的櫻花樹下,雖是第一次相見,他卻讓人覺得自然而又親近,她又努力的回想了一會,沒錯那就是她第一次見他時的場景……
曹苒額前的髮絲隨着風縈繞在他的頸間,她紅撲撲的臉頰映在他的眼底,能夠感覺到她呼出的均勻氣息。
“苒苒,你再這樣看着我,我可就顧不上看前面的路了。”他仍目視前方,神色淡然的說。
因為正想的出神,曹苒只識別到了他唇間的動作,過了好一會兒才耳朵才發揮功能,將他的話傳到腦子裏,然後……
曹苒尷尬的迅速轉回了身子,心中默念師父教授的吐納術,默念三遍,心神逐漸安定下來,然後在腦子裏又重新過了一遍他剛剛的話,才醒悟過來,身體某處彷彿自燃了,他這話什麼意思……
餘下的路程,曹苒沒有關注是如何走過去的,只是在胡思亂想中就已經到達了普化寺中,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如何被宇文華帶下馬的!心中暗怪自己又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姑娘,多帥的明星帥哥沒有見過,至於這樣沒有出息么!
心中對自己一陣鄙視后,身後傳來一聲召喚:“苒苒,過來!”
曹苒一抬頭,自己這是神遊了么,他們明明是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得,為啥就自己站在相反方向的門口?
哎呀!又丟臉啦……
怯怯的又溜回了隊伍之中,乾笑一聲,“這寺院景色迷人……嘿嘿……迷人……”
宇文華拎着她的后衣領子,將她拎到自己身前,只一瞬間曹苒在他的嘴角探尋到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她立即伸手拍下他拎自己的手,表示抗議,這動作是她常常會對嗜月做的!
宇文華卻將她安置在身前,才肯放開手,果然在她耳側嗤笑了一聲,低語道:“路痴就不要亂跑,我還要顧及你的面子,很難決定要不要找你的。”
“我……”我不是路痴!曹苒不喜歡身後這個人一針見血的說話方式,但是還沒有喊出來,就被前面迎面而來的和尚打斷了。
前方一個鬍子花白的老和尚,身披袈裟,細長的佛珠掛在纖瘦的身體上,就像是寺廟裏給小和尚講故事的慈祥老者,有着凌駕於世俗之上的神情,和看穿一切的目光。也正是他周身的這股氣勢,讓曹苒自覺的閉了嘴,心中已經想到這一定就是紀元方丈了。
恭敬的隨着他們對向紀元方丈回了禮,紀元手握佛珠,念了句:“阿彌陀佛。”
紀元視線越過朱軒與宇文華兩人,落在曹苒身上,瞧了她兩秒,客氣的問道:“這位女施主小小年紀,步伐如此輕盈,可是修習什麼內功心法?”
曹苒訝然,只走了幾步路竟然能瞧出她練過青山的吐納術,師傅說過,勤加練習吐納心法是有助於內功修習的。便坦誠道:“大師果然厲害,師傅確實教過我一些吐納術,但是也只是皮毛,用來強身健體而已。”
“哈哈,女施主說的對,天下武功本都是用來強身健體,只是在這世俗中最常被人用於打打殺殺。”紀元朗聲一笑,又說出了佛家的大道理。
曹苒恭敬的鞠了一躬,表示自己對佛語的敬重,卻沒有發表自己的見解。其實她覺得這世間沒有什麼是絕對的,武功既可以強身健體又可以用於防身和戰爭,這世間就是陰與陽、正與邪相互協調共存的,她一直是一個“存在必有價值”理論的支持者,這世間不管是好的壞的,還是邪的正的,必然是有其存在的原因和意義的。當然這只是她個人的觀點,並沒有興趣跟一個愛講道理的大師分享這些。
宇文華低頭跟着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大師說的對。這世間萬物皆是初心易得,卻難守始終。恐怕發明武功的人的初衷也是為了強身健體,但後來卻發現武功更適合用於打打殺殺。”
紀元大師笑着點了點頭,側身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諸位請入院吧。”
三人再次禮貌的微微頷首,曹苒在經過紀元身邊時突然被他拉住了手腕,曹苒身子一頓,紀元含笑低頭道:“姑娘腳下掉了一顆珠子。”
曹苒低頭一看,腳邊果然有一顆珠子,彎腰拾了起來,小手指甲大小的珠子,通體漆黑,卻不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這不會是我的珠子……”
紀元大師朝她撫須笑道:“既然有緣,女施主就收下吧,留在身邊總會用得上的。”
曹苒手裏拿着黑珠子,愣怔的看了看宇文華和楚峰,這大師說話果然都是這麼深邃的么?
宇文華的眉頭微蹙,不過隨之散去,嘴角帶着淡淡的笑:“紀元大師都說有緣,你便放在身上吧。”
曹苒本來是打算收了也沒什麼的,但聽他這麼一說,就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看他一眼,彷彿自己是那個徵詢家長同意才肯拿別人東西的小孩子……
臉上劃過一條黑線,默默的將珠子攥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