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偷偷驗屍
刑部認識王良的都知道，他好酒，好小賭，易缺錢，好借錢……王良幾乎借遍刑部，連刑部侍郎都沒逃過王爪！
但是，王良獨獨沒有跟一個人借過錢——戚一安，不是因為仵作正俸少，同情心疼她，而是因為戚一安是刑部出了名的鐵公雞。
大家一個衙門，即便是底層人員，也少不了請客吃飯，但戚一安從來不參與。人請客她不去，讓她請客更沒門。
平時，除了命案驗屍的時候能看見戚一安的身影，其他時間，戚仵作都在忙着賣笛子掙錢。她的笛子是自己做的，從砍竹子到做成竹笛，不假他人之手，所以戚仵作很忙，十分忙，相當忙。
如果來了屍體，恰巧又找不到戚仵作，直接去酆京的東市找，常常是一找一個準兒。
“今天，沒看見一安。”
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
一大早，宋辰陽火急火燎衝到刑部停屍間找戚一安，沒撈着人。
這時王良叼着一根油條，從門外路過，抻着頭，往停屍間掃了一眼，懶洋洋說道：“我剛才去了一圈兒東市，沒有看見他的攤子。”
宋辰陽大步流星走出來，問道：“今天初幾來的？”
“初五。”王良一邊嚼着油條，一邊笑地見牙不見眼的，“黃道大吉日！街頭算卦的說了，說我今天逢賭必……”
“贏”字沒有出口，宋辰陽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這天是初五的話，戚一安不可能去賣笛子，她去吹笛子。
宋辰陽沒有去東市，而是去了另一個地方。
酆京桐玉閣，位於煙花之地，但並不是普通的煙花之地，正門處紫門紅磚，盈盈矜驕。這座錦陣花營，不見一絲艷俗低媚，因着是達官貴人，雅人韻士時常出入的場所，一般人進不去。
宋大捕頭就進不去，他也沒打算進去。
宋辰陽駕輕就熟來到了桐玉閣的後門，然後朝天放了一個信號箭。
不一會兒，桐玉閣的後門就打開了。
戚一安躡手躡腳地走出來，神情有些焦急，問：“宋頭兒，來案子了？”
宋辰陽上下掃她一眼，已經見怪不怪。
現在的戚一安不是一身仵作男裝，而是穿着一身翠裙，綰了個簡單的飛仙髻，只是，頭上連個最簡單的珠飾都沒有。
“沒有新案子。”宋辰陽回道。
戚一安壓低聲音：“沒案子你放什麼信號箭？”說著，就要回去。
“我買通大理寺的關係了。”宋辰陽說道，“我們現在去大理寺驗屍。”
戚一安一頓：“那具無頭男屍？”
“對。”
戚一安搖搖頭：“那案子歸了大理寺了，就算我驗出來什麼，破案金也拿不到。”
“那老規矩。”宋辰陽說道，“你破了案，我給你十兩。”
“又是你出錢？”戚一安想了想，邁進去的腳收回來，“好，我跟你去。”
十兩銀子，可不要小看着十兩銀子。
這麼說吧，現在的酆京，一兩銀子只能在街頭的露天早點鋪，買上五十個素包子，肉的，可不行。要你是去正宗的老字號包子鋪，那就更可憐了，一兩銀子就只能買十個包子的。
低層辦案人員苦，一個月起早貪黑幹活，正俸都不夠全家吃一個月正宗包子的。
捕頭，捕快，仵作都屬於最低層的辦案人員，他們可不像人家品級高的大官兒，有正俸、祿粟、職錢、公用錢、職田、茶湯錢等等……琳琅滿目的好處。
像宋辰陽這種捕頭，手下管着十幾個捕快，一般每個月只有三十五兩銀子的正俸。王良作為捕快，每月三十兩，而戚一安是仵作就更可憐了，只有二十兩。
這邊，戚一安熟練地躲在了宋辰陽的身後，將自己身上的羅裙飛速脫下，露出裏面的男裝，再三兩下將頭上的飛仙髻拆散，用手上纏着的白髮帶，迅速地把頭髮紮起來。
戚一安一甩頭髮，仵作戚一安出現。
“走吧，趕緊的。”戚一安說道，“我一個時辰之後，還要回來的。”
宋辰陽道：“放心，誤不了你的事情。”
戚一安的事情，就是在桐玉閣做伴奏師，一個“師”字，還有些高抬了她。
她就是在桐玉閣吹笛子的，還不是獨奏，而是給桐玉閣的歌姬們伴奏。一個月裏，每逢五，戚一安就在這裏伴奏，一共六天，掙的銀子卻是當仵作的雙倍，四十兩呢！
四十兩啊……
戚一安在心裏盤算着，自己今晚領了錢，再加上宋捕頭的十兩，那就是五十兩了，這是大哥一半的葯錢啊。
另一半葯錢的話，她就指着月底的正俸跟賣笛子的錢了，只是最近笛子生意有些不景氣。戚一安有些犯愁。
“到了！”宋辰陽撞了撞她。
戚一安回了神，一抬頭，驚了一下。
“大理寺翻新了？”她轉頭看宋辰陽。
宋辰陽低聲說道：“早翻新了，還是身為大理寺卿的五皇子，自己出的錢。”
“哇……”戚一安望着眼前氣勢逼人的紅瓦飛檐，讚歎：“五皇子好有錢啊……”
宋辰陽提醒戚一安：“我們不是來看五皇子的。”
“我知道，知道。”戚一安點着頭，“我們是來驗屍的。”
大理寺的停屍間。
戚一安走進去，又驚住了。
“這裏的配備好齊全！”她轉頭看向宋辰陽，“宋頭兒，我也想要這樣的停屍間。”
“我們刑部窮！”宋辰陽將戚一安推到屍體面前，道，“快點，我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戚一安深吸一口氣，掀開遮屍體布……
“老宋！老宋！”
就在戚一安低頭驗屍的時候，一個人急急忙忙跑了進來，臉色蒼白，神色慌張，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怎麼了？”宋辰陽穩住對方。
“快，快離開這裏，五，五殿下來了！”
“什麼？！”宋辰陽一驚，“老賊的！他怎了來了！”
“我也不知道啊！總之，你趕緊離開！要是讓五殿下知道我放進你進來，我就玩完兒了我！”
“來不及了！”戚一安看了一眼屋外。
隱隱約約能見，浩蕩的仗勢衝著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