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仙門三公子
第二日的比試者雖然只有二十人,但圍觀的人卻不少。
經過昨天的比試后,淘汰了半數人,餘下的人都算的上是各派新人中的好手了。
比試分為十組,上下午各五組,沈雲裳是下午第二組,對陣虞山弟子妤姚。
沈雲裳上午無事便跑去圍觀其他弟子對陣。此時開始的是今日第一場比試:嶗山弟子石千對祁山弟子水漣。
原本高浮於天際的圓形石台降於地面,台高丈余,台下觀戰之人剛好可以將台上之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沈雲裳在人群之中鑽身向前,挑了一個觀戰的好位置。人群中各派弟子聚集,各派的衣着服飾略有差別,但沈雲裳一時間分不清誰家是誰家。
鼓聲響起,石千、水漣二人聞聲自人群中一躍而出,飛身上台。沈雲裳看着他二人站在一處,倒是有趣的很。石千個子不高,皮膚微黑,看起來十分結實有力;水漣則相反,中等身材,白白嫩嫩,對比起來倒像是個文弱書生。二人行過禮之後,石千起先出手,短刀亮出,踏步衝上。看着石千的起手及步法,沈雲裳覺得此人渾身都是力氣,一刀似乎能把人斬斷。見石千衝來,水漣飛身躍起,身姿輕盈在空中翻轉一周,踏着石千的頭頂落至其身後,長劍高舉,劍身靈力流轉,猛地刺出。石千被踏後身子當即頓住,收刀向後揮臂擋開水漣的劍,同時轉身出拳,打向水漣腰間。水漣一掌接住,順勢轉手一擰,同時橫劍刺回。石千仰頭向後閃避,短刀擋住長劍,踢腿踏出,水漣亦踢腿相接,奈何石千氣力更足,連着水漣的腿一起壓到地面,踩着水漣的腳面回刀砍出,水漣提起另一條腿踢開石千的腿,而後凌空轉身,退出數步。
二人在台上你倆我往打的不分上下。石千快而猛,水漣迅而輕。沈雲裳在一旁邊看邊想:恩,這裏可以下個陣,禁住他;哎,一手揮劍,另一隻手可以在御個物啊;一直看到結束,兩人就只是劍招切磋拳腳相對,御術陣術咒術全然不用。
沈雲裳心道:難道是不會?不可能啊,都學了一年了這點東西還沒學會?可是學會了又為何不用呢?莫非他二人此刻只是假裝示弱,引對方大意,待到最後的時候,再給對方一個出其不意?
沈雲裳想到此,不禁感嘆一句:“恩,不錯的戰術。確實不能一上來就實力用盡。這樣太容易被對手摸清底細。”
沈雲裳還在專心揣摩他二人的套路,不曾想台上的比試已經結束了,祁山水漣以柔克剛,險勝。身後圍觀的祁山弟子雀躍道:“贏了贏了!真了不起!”
沈雲裳聞言疑惑不已,暗道:哪裏了不起了?
一人道:“呵,有什麼可驚喜的!”
沈雲裳贊同的點了點頭。
那人又說道:“水漣贏了也是很正常!若是輸給這種石頭墩子,回去可別說是我祁山的人。”聽到這麼欠揍的話,沈雲裳心中想起了那個和修羽一樣討人厭的水墨,聞聲轉頭望去,果然真的是他。心下不禁冷笑道:這話一出,不僅輸了的人厭惡你,連勝了的人也不會喜歡你吧?
反倒是台上比試的兩個人,禮數周全不失風度,施禮寒暄后紛紛走下對陣台。
忽而一人道:“水墨公子口氣如此狂妄,想來定是修為了得了?”
眾人聞言當即自動閃開一個圈,留下這位說話的公子。
水墨得意道:“修為了得不敢當,不過略勝耳爾等一籌,你是何人?”
那人唰的一聲合起手中摺扇,笑道:“在下嶗山弟子,石冉。”
水墨是知道此人的,於是略微施禮,說道:“原來是嶗山冉公子。幸會。不過聽你剛才的話,貌似很不服氣?”
石冉道:“正是。仙門五宗並立天下,各有所長。祁山與嶗山,誰能更勝一籌,從無定論。墨公子又是何來的如此自信呢?”
水墨道:“那不如今日就由我二人來比試一場,分個高下。”說著,持劍衝上。
石冉也毫不畏懼,笑道:“墨公子所言,正合我意。”說罷,揮刀迎上。
仙門弟子相遇,兩人相互不服氣,鬥氣打上幾下本也是常事。只是不知為何,水墨、石冉兩人切磋幾個回合后,尚未如何,在場圍觀的祁山弟子與嶗山弟子便也大打出手,場面頓時亂作一團。
沈雲裳見勢一躍避開數丈遠,而後向身邊一人問道:“聽聞這位水墨公子是祁山掌門之子,囂張的不行,倒也情有可原。那位石冉是什麼來頭,竟敢和他叫板?”
那人道:“石冉啊,便是嶗山掌門石旌開之子。”說完看了沈雲裳一眼,道:“你是新來的吧?這都不知道。他二人便是仙門三公子其中的兩位。”
沈雲裳聞言,心道:掌門之子?不知台上的二位掌門看到,會作何感想?沈雲裳轉頭看了一眼台上的幾位掌門,見幾人並未看向這邊。
沈雲裳道:“難怪一個一個的如此不可一世。”
那人道:“這是自然。都是被仙門眾人眾星捧月長大的,驕縱的不行。不過,這石冉算的是上是三公子中比較謙遜的一個了,聽聞還是個情種。”
沈雲裳聞言,道:“哦?他可是有什麼故事?”
那人四下看了一眼,方小聲說道:“我也是聽說,我看你長的善良厚道,不像長舌多嘴之人,我跟你說了倒也無妨,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傳揚出去。”
沈雲裳聞言,立即擺出一個更加厚道的神情說道:“兄台放心,我懂的。”
那人說道:“聽聞那冉公子有一位青梅竹馬,二人已經訂了婚的,不想婚期將至,那姑娘下山除祟時,卻意外死掉了。這冉公子當時傷心欲絕啊,揮劍就要隨其而去。”
沈雲裳道:“真有這樣的事?可是他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那人道:“當然是真的!就是去年的事情!當時要不是被嶗山弟子們死死攔下,說不定便真的殉情而去了。大家聽聞此事,都對這位石冉讚許有加。不過,嶗山掌門得知此事後,卻大發雷霆。一怒之下,封了冉公子一身修為,禁閉了大半年,上個月才將他放出來。”
沈雲裳看着前方打鬥的二人,又特別仔細的看了看石冉,見其雖身在打鬥之中,卻始終一臉溫和淺笑。沈雲裳說道:“他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像傷心欲絕。”
那人不以為意道:“所謂傷心這回事兒,都是一時想不開罷了。人死不能復生,任你再如何的情深義重,時日久了,便都忘卻了。聽聞這冉公子,自從解了禁閉之後,性情大變,整日的尋花問柳,四處招惹那些有名的美貌女子。”
沈雲裳方才聽聞他如此痴情,還心生出幾分敬意。聽完小哥這幾句話,那幾分敬意便頃刻間蕩然無存。搖搖頭,哼笑一聲。不做評價。轉而問道:“你方才說仙門三公子?那還有一位公子,是?”
那人道:“蓬山修羽啊。前面打鬥的那二位,是掌門之子,那修羽,是蓬山掌門之孫。三個人的身份都貴重着呢。”
沈雲裳道:“既如此說來,石冉和修羽都是自小修習,不能參加仙測仙試的,為何水墨會在參賽弟子名單中?”
那人道:“水墨啊,聽說是自小養在城中的,去年才接回祁山修習。但儘管修習時間不長,卻是聰慧過人的,天資遠勝祁山近代幾位掌門,被看作是祁山的希望。且祁山掌門就這麼一個兒子,他必定是要接任掌門之位的,聽聞祁山掌門對這個獨子管教甚是嚴格。”
沈雲裳冷哼一聲道:“若真是教導嚴格,他怎的還會如此狂妄失禮?”
那人道:“說是嚴格教導,其實也只有掌門敢做,旁人誰敢得罪他,還不是捧着哄着。嚴格管教,都是留給你我這種普通弟子的。”
沈雲裳頗有同感道:“可不是?像那個修羽,在蓬山上簡直無法無天。可是不管他怎樣,也不見師叔說他一句。不過蓬山掌門天機道人終生未娶,何來的孫子?”
那人道:“天機道人有位師弟,名為天邈道人。原本也是德高望重,在仙門之中很受尊崇。後來這天邈道人不知為何突然被驅逐離山,修羽便被託付給了天機道人。”
二人一面說著,一面看着眼前的熱鬧。可惜好景不長,打了不多時,尚未分出勝負,便被雲山弟子強行攔下,遣散開去。
平息了鬧劇般的爭鬥之後,第二場比試便緊接着開始。
對陣的人自人群中一躍而出,落於台上。雲山白珏對陣蓬山楚懷玉。
沈雲裳一聽到楚懷玉的名字,不看台上,反而在人群中找來找去,想來楚懷玉在此,秦明芳必在。最後,在石台另一側看到了正努力向前擠的秦明芳。兩人隔台相望,沈雲裳向秦明芳擺了擺手,誰曾想秦明芳目不斜視,兩眼直盯盯的望着楚懷玉。沈雲裳無奈的放下手,專心看向台上二人。
對於楚懷玉這個人,沈雲裳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秦明芳平日沒少提到此人。認真勤奮,踏實努力,不使詭計不暗算偷襲,正經的近似古板迂腐。而此時台上的楚懷玉也正是君子的很,不下狠手,不斬要害,出手很是光明磊落。反觀其對手白珏,步步算計,虛招誘敵再出其不意,取巧的很。其實這樣的打法很常見,有人喜歡直來直去,有人喜歡迂迴算計,本無可厚非。但白珏此人招招偷襲要害,如此便讓人覺得輸了風度。沈雲裳對於此人甚為不喜,心裏盼着楚懷玉能勝出。本來輸贏都無傷大雅,但是若要輸給這種人就讓人很不舒服。當然楚懷玉也不負所望,完勝而歸。沈雲裳微微一笑,對面的秦明芳可是神采飛揚歡呼雀躍,恨不能當即跳上台去。
待楚懷玉下台,沈雲裳走過去說道:“恭喜!”
這一聲恭喜說的楚懷玉一愣,沈雲裳在蓬山這一年可是從不與男弟子有任何往來的,楚懷羽須臾才反應過來道:“多謝。”
沈雲裳開門見山的說道:“可否問你一件事?”
楚懷玉道:“何事?”
沈雲裳道:“方才比試之中,為何你只用劍術,而不用其他?”
楚懷玉道:“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切磋比試,長劍在側,劍術自然是最為得心應手。”
沈雲裳依舊不解:“那御術陣術及咒術不也是可隨意使用?”
楚懷玉道:“御術通常只用於御劍,咒術需搭配符篆一起使用,陣術多為禁錮且需先聚力念咒。既是切磋,攻防只是轉眼之間,當然還是用劍術最為方便。”
沈雲裳道:“那為何不一起用?”
楚懷玉道:“這個......對手實力與我不相上下,不曾尋到時機,且懷玉不才,尚不能在應敵之時於四術之間切換自如。”楚懷玉從不吹噓自己有何優點,對於自身的不足也是直言不諱。
“哦,多謝”沈雲裳倒像是觸了別人傷疤一般不好意思起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索性不回,結束談話。
“不過若是沈姑娘你,定能駕馭自如吧。”楚懷玉說完淺淺一笑,而後離去。
是啊,若不是自己能輕鬆做到,又怎會忽略了這其實很難。
此後三場比試結束,休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過後,下午的比試才正式開始。
待沈雲裳再次回到別院休息時,院中便是熱鬧的很了。
沈雲裳走進院中,見自家同門都在齊齊伸着脖子向南望。
沈雲裳問向身旁的秦明芳道:“你平日與他們熟識些,可知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麼?好奇怪?”
秦明芳道:“我們過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二人走至眾位同門身後,秦明芳抬手拍上一人肩頭,問道:“顯文,你們這是練的什麼功?”
張顯文見她二人來,羞澀笑道:“沒有,沒有。”
沈雲裳問道:“那方向上,是虞山弟子住處吧?”
秦明芳道:“哦~我知道了,你們定是在偷看人家女弟子,真是不要臉,丟人!看我不去告訴師父。”
幾人聞言,紛紛回頭辯解道:“別別,我們不是偷看。”
秦明芳道:“狡辯!我看你們一個個的脖子都要伸斷了吧,還說不是偷看。”
張顯文道:“好了好了,告訴你們便是了,但你們可要保證不去告訴師父。”
秦明芳道:“快說快說!”
張顯文道:“聽聞虞山今年收的新弟子個個出眾,不僅修為天資高,長得也是楚楚動人,被稱作是虞山七美。此刻她們就在這裏,所以我們才好奇,想來看看這虞山七美到底有多美。”
秦明芳道:“瞧你們那沒出息的樣兒,再美,美的過我家雲裳嗎?天資再高,仙宗第一人還不是落在我家雲裳頭上,切,沒見識。”
秦明芳嘴上這麼說,身子卻也蠢蠢欲動,眼神飄向虞山弟子方向,忽然說道:“雲裳,下午與你對陣的那人就是虞山弟子吧?”
沈雲裳道:“恩,叫妤姚。”
忽然張顯文興奮喊道:“出來了出來了,沈姑娘快來看!”
沈雲裳抬眼看過去,見虞山弟子房中一同走出了四五個衣衫鮮亮的姑娘,只是距離尚遠,看不清真切的五官。但就那身段來說,確實是纖巧嫵媚,輕靈動人。
沈雲裳見眾人偷偷摸摸的看得好不辛苦,於是說道:“下午我與妤姚對陣,她既然是虞山七美之一,想來其餘那六美定會來觀看吧。”
秦明芳聽出沈雲裳話中的意思,接著說道:“對啊,到時候你們便光明正大的去看,睜大你們的小眼睛,看個夠!”
張顯文聞言撓撓頭,嘿嘿一笑道:“即便沈姑娘對陣其他山門弟子,我們也一定會去為沈姑娘加油助陣的。”
秦明芳吐吐舌頭道:“說的好聽!”而後拉着沈雲裳離去。
沈雲裳轉身之時,卻看到西殿上的嶗山弟子也在盯着虞山七美,而當中有一人卻是看着自己,正是石冉。
石冉見沈雲裳看過來,手中摺扇唰的一聲展開,輕拍兩下,對着沈雲裳微微頷首一笑。
沈雲裳也微微頷首示禮,而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