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兄弟

六十七、兄弟

呂唯立雖得以僥倖躲過這場風波,心中卻並不寧靜,猜想自己定然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留在京城早晚要成為詹沛刀下之鬼,便把心一橫,官也不做了,不辭而別奔回了弋州。

呂唯立一回到弋州,第一件是便是去節度使府面見楊昉。楊昉問起他擅離職守的原因,呂唯立便將詹沛如何以重罪“栽贓”自己並藉機連坐打壓弋州文武之意圖向楊昉繪聲繪色講了一遍。

楊昉聽后疑惑問道:“詹沛這果真是要向弋州發難了?何以毫無徵兆來由?”

呂唯立正不知如何作答,忽神思一晃,想到一件舊事,雖不相干,但稍加描摹,或可充作此事的“緣由”——

“主上,要說來由,有件事,牽連世子,屬下怕……”

“但說無妨。”

“主上,去年四月間,世子意欲將鄭氏姐弟帶回弋州,剛出城便被詹沛攔下。詹沛興許是將世子之舉當成了您的授意,猜測楊大夫您對礎州依舊虎視眈眈,對權力野心勃勃,這才如此敵視弋州……”

“來人!帶楊綜過來!”楊昉不及聽完,已怒氣衝天。

趁着楊綜未到的當兒,?呂唯立心想,既已得罪了楊綜,不如索性再推一把,讓楊綜再無翻身之日,總好過他做上弋州主人後找自己算賬,便又對楊昉道:“還有一事,小的不知您是否知情:世子着小的出面在京城南郊拾香原花費千兩購置了一處大宅子,還採買了不少歌姬舞伎填充其中,說是要送給什麼人打點關係使。”

看着楊昉的臉一點點陰沉下去,到最後變為鐵青,呂唯立知道,自己的預想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楊綜被帶來后,見呂唯立也在,自知瞞不過,對父親的問話只得悻悻承認了,又辯解道:“父親,兒子是想,此事若成,弋州便可翻身……”

“那你就沒想過,若是不成,你的禍心野心便全然暴露無遺?!你的居心可是會被當成是我的居心!”

“本是十拿九穩的……”

“閉嘴吧你!事已至此,現而今說這些何益!”楊昉大怒,再不想聽楊綜多說一句,甚至壓根沒問起拾香原私宅的事,便大聲喚手下帶走了痛哭不止的楊綜。

本來,念在礎州權貴特意多提拔了弋州文武的情分上,楊昉是想忍氣吞聲放下與詹沛的諸多怨仇,不料而今橫生出了楊綜這一枝節,引得詹沛再度對弋州顯露兇相。楊昉心中琢磨着,暗暗決定,這口憋了多年的惡氣,終究還是要出一出了。

楊綜走後,楊昉對呂唯立道:“你仍舊回去,跟周知行認個錯,說自己心性浮躁,又怕又怒,才會犯糊塗擅離職守,求他給你官復原職——而今局勢不妙,別弄的劍拔弩張的。”

“可、主上,”呂唯立為難道,“小的曾被詹沛算計,若是回去,豈不等同於送死。”

“他算計你不成,反落得上司一頓責備,哪裏敢再算計第二次。你不必太高抬他,管他在礎州那群人里再怎麼有權有勢,在周知行跟前,不過是個打頭陣的嘍啰罷了,你回去后諸事小心即可,我這就為你寫封信給周知行,叫他擔待你擅離之過。”

呂唯立還想說什麼,只聽楊昉又道:“叫你回去,還有別的事用得着你——那個詹沛,我不找他麻煩,他倒找我麻煩,也是時候一併清算了,到時我的人過去,你熟知京城,好從中幫襯。”

呂唯立素來對楊昉忠心無二,又懼恨詹沛,一聽主人此言,立馬拿了信便打道回京。

————————

礎州郭宅,剛探視完父親回到礎州的楊氏不住的抽抽噎噎。

“你先別哭,”郭滿關切地向新婚妻子道,“先跟我細說說,岳父究竟犯了什麼大錯,令楊大夫盛怒至此?”

“家裏人都說,是因為你那好哥哥詹濟之!爺爺處罰爹時,屏退了下人,但有人隱約聽到爹被帶下去時大罵詹沛。”

“怎麼還扯上他了?”

“爹大約是不滿封賞少於二叔,又記着礎州獨霸京城守備的醜行,一次醉酒,揚言要殺了高契詹沛,有好事者報與詹沛知道了,他便不念親戚之誼,打壓報復我爹。一次兩邊手下打了起來,爹身邊的人死了兩個,這事給爺爺知道了,就……”楊氏不明真相,便拿嫡母對舊事的臆測當了真正的事由,說得梨花帶雨。

“哼,果不其然,詹沛慣會行打壓之事。”郭滿一臉憤然,又疑惑道,“至於爹,聽來罪過雖不小,但似乎……也還是不至於此啊。”

“其中一個死的手下是爺爺一手栽培起來的,很受爺爺看重,專門被派去佐助爹的,哪知才情還不及展露,竟死於械鬥誤傷,大為可惜可憐……爺爺怒極了才會如此懲治爹,即便不至於終生軟禁,可詹沛不死,爺爺恨意不消,那爹的世子之位只怕不保,到時你再別想撈到便宜。”

——這番話卻是楊氏的嫡母教她說給郭滿的。楊綜之妻得知詹沛害丈夫到如此地步,深以為恨,想到女婿郭滿正是仇人的弟弟,較別人更易得手,便攛掇楊氏去說。

郭滿聽罷,只是發出一聲悲嘆。

“你倒是想個辦法啊,就只知道唉聲嘆氣。”楊氏推搡着丈夫,小聲哭道,“你難道就眼睜睜看你岳父被軟禁?”

見丈夫木然呆坐,毫無反應,楊氏委頓下來,幽咽怨道:“想不到你竟這般無用,我真是誤託了終身……”說完便開始啼哭不止。

“那你說,我能怎樣?”郭滿煩躁不堪,“詹沛那般權勢滔天,身邊肯定少不了護衛,他自己也功力不俗,要殺他絕非易事。”

“再怎麼厲害也總有沒防備的時候,你是他兄弟,難道不比旁人容易得手?”

郭滿聞言,沉默不語。

楊氏見了,繼續哭鬧道:?“我不管,年前詹沛不死,我就回娘家,從此與你恩斷義絕,再不相見,以後你就自尋財路吧!”

“我做。”郭滿忽地應許道,把楊氏嚇了一跳。

郭滿自己都不大明白為何這般決絕——也許,這是他一直想做的,不做只因良心上過不去,如今,終於有了個借口可以說服自己:為了岳父,為了家人,為了妻小的將來,他將不得不犧牲哥哥了。

看丈夫一口答應下來,楊氏破涕為笑,將頭靠上丈夫肩頭,又開始溫言獻策:“素聞爺爺的一個手下叫呂唯立的,功夫上佳,人脈也廣,有不少豪俠朋友,今在京效命,你如需人手,此去可請他相助,只需說是爺爺派遣的任務,他決計不會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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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之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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