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玉蕭
馬車悠悠然的過了宣慶門,容清淺便掀開車簾對十一說,“已經進城了,你去向三殿下復命去吧!”
“不用再送送嗎?”
“都快要到晚膳時分了,我家裏可沒給十一公子備着飯。”容清淺挪揄他
“不識好人心!”十一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往城外走
容清淺放下車簾,歡歡喜喜的把腿橫在車上,只是馬車還沒走幾步就頹然間急停下來,一聲馬嘶,晃得容清淺一陣頭暈。
她憤憤的掀開車簾,嘴裏嘟囔着,“那個不要命的敢攔國公府的馬車!”
擋在車前的是個騎着黑色駿馬的少年,一身錦衣,眉目疏闊,手裏拎着一個墨色的漆盒。
“趙祁明,青天白日的你堵在路中間幹嘛?”那少年是與容清淺一般年紀的五皇子。
趙祁明跳下馬,將韁繩隨手丟給隨行的長吏,然後彎腰鑽進容清淺的馬車裏,揚着手裏的漆盒,朗聲笑道,“帶了樣好東西給你看!”
“你能有什麼好東西?”容清淺嘴裏雖嫌棄,可身體去很誠實的半站着去夠他手裏的漆盒。
趙祁明將漆盒藏到了身後,然後挑挑眉說“你猜一下裏邊兒是什麼!”
“我才不猜。”容清淺往一邊挪了挪,傲嬌的說,“你既然要賣關子就別給我看好了!”
說完容清淺往外推了推他,“下去下去,別在我馬車上佔地方!”
趙祁明調戲不成,只好將漆盒拿出來,拉着臉說,“你這個人真是沒意思,猜一下都不肯。”
他帶來的是一件黑色的漆盒,細細長長,匣上有竹葉的紋路,紋理處鑲了碧璽,珠光燁燁。
容清淺將漆盒放在膝上,小心翼翼的打開柳葉鎖,而後便是一管長蕭映入眼帘。
白玉質地,通體晶瑩,蕭尾墜着一串紅穗頭,紅穗頭上還串了一枚琥珀珠。
“霜月白?”容清淺驚喜的說
她擦乾微微滲着汗的手,然後將玉蕭捧在掌中,靈巧的將紅穗頭解下來丟給趙祁明,“這麼俗氣的墜子你也好意思繫上去。”
“琥珀哪裏俗了,你鬢上的步搖不也是琥珀的嗎?”趙祁明委屈的辯駁
“那是我天生麗質才能壓的住。”容清淺低頭輕輕撫摸着玉蕭上瑩潤的白玉紋理,指腹觸摸到蕭管內側刻着一個篆刻的一個精巧的“清”字,忍不住讚歎,“不愧是前代大儒黎元清老先生隨身攜帶的玉蕭,果然不同於其他俗物。”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給你弄來的!”趙祁明驕傲的拍拍胸脯
“得了吧,要不是我告訴你這東西的去處,即便再給你一年的功夫你也摸不着霜月白的半點邊兒。”
“你這麼有本事怎麼不自己去找趙熹要去?”
“我懶得搭理他。”容清淺一早就知道這管霜月白在紀王長子趙熹手中,卻不想與他打交道,所以只好拜託趙祁明替他去討要
“喂,你平時也不怎麼喜歡吹簫,怎麼都霜月白這麼執着?”
“送人啊。”容清淺將蕭重新鎖進漆盒裏,然後說,“我遇到一個人,想要送他一份禮物。”
容清淺說這話時心裏想的便是荷風湖上白衣玉冠的趙祁曄,清冷如霜,皎潔如月,白衣勝雪。
她早知黎元清老先生有這一管霜月白,從來卻是不以為然,直到見了趙祁曄,才有了要將這一管蕭送給他的私心。於是費盡心思,四處探訪,終於尋的蹤跡,所以才托趙祁明代她去討。
“既然已經拿到霜月白了,總可以把丹蕪身契給我了吧!”趙祁明說
“當然可以,你改日讓丹蕪兄長來國公府取,契書和人,我一起給你。”
容清淺的侍女丹蕪原是趙祁明府中長吏王成的妹妹,自小被賣身到國公府,趙祁明念及那位長吏多年進忠,所以便替王成來找容清淺討人。
“他兄長此刻又不在臨城,倒不如你先把人給我呢!”趙祁明討價還價的往容清淺身上湊
容清淺一臉嫌棄的推開他,“起開起開,你那些沾花惹草的風流債早就鬧得滿城風雨了,把人家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交給你豈不是羊入虎口嘛!”
“哼!”趙祁明理了理衣襟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容清淺笑着抬手摸了摸他梳的一絲不苟的髮髻哄他,“若是現在就叫丹蕪跟着你回去,在外人她不過是換了個主家,說不定還會被你帶累了名聲,你既然想成全人家,那不妨等王成回來以後叫他自己來國公府接,我保證立刻放人。”
“哼!”趙祁明氣鼓鼓的跳下車,回頭對她說,“言而無信!”
容清淺笑着沖他擺手,連聲嗯道,“五皇子慢走,清淺不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