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因果 第四十四章 遙遠處施禮
灰色的鼓點在天際跳動,雲海翻滾之後翠植隨意,浮華伴着雨水,蓮花衰敗,八風吹不動。
今日天象洶湧,不知在害怕着什麼,萎縮成了一張被翻滾的墨水浸染了的白紙,只是那身子一過了枯江冰,好似一切都消逝了,歡愉地望着那一襲白雪,如臨大赦一般。
枯江冰是滄溟殿的地域,而滄溟殿是南域北疆東部當之無愧的霸主,隻手遮天可換日月星辰斗轉,宮宇坐落於海天一線的孤島之上,定海神針一般,震懾八方,晶藍潔白的色彩叫此間天地都為之夢幻;故而有所別稱天堂島、翎羽冰洋、諸神之眼。
其中天堂島中的“滄溟”二字一曰蒼穹,一曰無盡之海,而翎羽冰洋便是取二者之意的統稱為“主宰”,這名字寓意在南域是十分霸道的,若是單論名諱所奪之氣運諸神之眼名列前茅且穩定不落。
不過滄溟殿雖說擁有南域四十七大勢力中層次最為高端的恢弘殿宇,但天堂島在各大榜單中的排名卻不見得有多麼好看,它自所以能夠傲立便與其之地理位置脫不了干係:
首先是其所在的大區域,翎羽冰洋坐落於中土之邊緣,距離天下的斷恆並不遠,而中土相對於南域而言佔得面積不算大,西疆大部分,北疆大部分,儘管其之中部言之南天境由三大帝國通吃,但是那小小地方對於南域而言真的言不及交易的主體,邊角料罷了,故此中土的領域占不到南域的十分之四;因由此故中土的大勢力基本以南天境為中心布散,彼此距離不遠,唯一脫離這核心區域的地方便只有諸神之眼與天上人間,因此與其他大勢力沒有根本的利益衝突,自由發展自然得也就沒有所謂得氣運衝突了。
畢竟哪怕是整個北疆的東部氣運全部收攏下來,也不見得有中心融匯區域的百分之一,優劣各有,不過滄溟殿的獨立是骨子裏的,並不是所謂之避世,所謂之孤僻,也不是所謂之待價而沽,所謂之遺世獨立,它們的規矩正大光明到與渡江有的一比,也是少有的不曾被任何宗門針對的南域四十七大勢力。
一直以來翎羽冰洋都比較安穩,什麼都沒有,是那種不在乎的存在感,好似此間大勢力只有四十六一般,但自十年前北宸下了一場冬雪后那夢幻的諸神之眼卻突然崛起,那猛烈的威勢便如其之名諱一般,霸得魁首,取得“風華絕代”之光耀;不過儘管取得“綜合榜”與“天驕實力榜”雙榜第一,但滄溟殿依舊自然祥和,隨意得不曾在乎一般;與隕星閣、流雲閣那般慵懶得不在乎不同。
四十七大勢力之間少有往來,最多不過天驕交易,但天堂島卻從不曾有所主動提及,但是一般邀請都不會拒絕,只是來及此地好似沒有多好意義,故此哪怕是萬曆十五年翎羽冰洋的聲望到達頂峰亦是沒有交易往來,不過今日,有一襲紅裝想來看看;此後天驕們更是會紛至沓來。
北宸皇室十一封號,而無極長公主的誕辰快到了。
風雲變化,萬里江山,小舟恣意少年,一襲風月無邊;他是常言,沒事,划船過過場。
少年浪蕩遠去,一身外交長袍,晶藍色的翎羽混雜着露水化作絲線順着邊角一圈圈繞,諸神之眼的規矩不一般,奇才峰頂為次道子,天驕為道子,但這些賜號都算不作數,它們真正的次道子門內喚“皈谷陽”,而道子,名曰“清江月”。
很可憐,常言什麼都不是,他只是個道子罷了。
小小少年故作瀟洒地遊了過去,他有七分浪蕩氣,三分書禮氣,今日輕俠之舉定是忘記吃藥,出來無端喧鬧了;水鏡河被游伐輕撫着化開,遠處崖壁連綿,萬千冰原化作一塊連體的堅冰,藍白色混雜着些許晶瑩的顆粒,光線反射,極美。
少年披着棉被躺在木舟上觀摩着遠處的星空,兩岸的馬頭琴無端想起,看去,那是一幅幅靜美的油畫,一行藍袍隨心而動,也不知在體悟着何等的風采。
他困了,也便就睡了。
風華轉瞬,月色臨塵,似是聽說有之身着紅羽的小鸚鵡用墨汁將它侮辱了一番,它輕柔一笑,也不知在找尋着那何種神物的足跡,絕色女子閉眸,身形帶着一種震撼的柔美,披月色於此間天地,靜默了庸人自擾,靜默了帶着面具的虛偽,靜默了醜陋與骯髒,月色溫煦,層疊着愛與生機。
紅傘裹了一層冰,像是那在寒潭中燃燒的火焰,它沉醉在身側絕色的氣息之中,空洞地舞蹈着,周身朵朵烈火紅蓮,那官宦少年睡著了,徐徐的窒息感壓迫而來,蒼穹流雲斷裂,為那樹下天下旁的紅傘獻上了膝蓋。
總是這般,睡不安寧。
白衣少女回眸,周身四席盛世華服,從西到東依次排列開來,渙散着恬靜的光暈;她們分別是“墨青絲”、“點朱唇”、“青衣袖”與“胭脂眸”;其中“墨青絲”、“點朱唇”、“胭脂眸”是世人皆知的護衛,而“青衣袖”作為七衛之一卻在天南村中堂而皇之的出現的,不曾遮掩,正大光明。
這般以來,那無極長公主殿下身旁較為神秘的,竟然是那“墨青絲”了。
絕代收傘,紅裝少年轉醒,趴在白衣少年的腿上,睫毛輕顫,也不知是哪裏不安穩,少女無奈一笑,伸出手整理着那散亂的髮絲,許久不見,怎得也不知道怕生呢。
三襲絕色行禮走遠,星月明亮,一旁女子青絲散亂,美若星河,璀璨閃耀,一把青黑色的小傘也不知能遮蔽住何等的兇險,也不知是遇見了什麼壓抑之事,眉宇染上了一絲焦慮,身形慵懶地坐卧於巨樹寬大的枝椏之上,群寂草開花,漫野的螢火蟲,略微嗜睡。
她叫徐時晴,無極長公主身側的“墨青絲”,滄溟殿的“皈谷陽”,亦是七衛中在廖昶妍身側時間最久的絕色;她來得早,也陪得久,昔年白衣少年降身之時身側只有四位,是為“凝脂玉”、“墨青絲”、“冷紅妝”、“風紫陌”;恆長秋、宇文念珠,廖研霏是後來,更準確的說是她提拔上來的。
南域從古至今只有四席從奇才峰頂到天驕的風華少年,除了這上面這三位以外另一位是渡江的七劍,而七劍與宇文念珠在奇才之際,有過牽絆。
域外之人來到南域都會受到壓制,除了境界以外天賦也會受到壓制,便就如南域四十七大勢力會有這般多的別稱一樣,真正的天驕也有很多代稱,且不能說出口,像馬秋北,夜未央,宣緣,也像青傘,還有自己這身側的殿下,用假名去承擔因果已然是一種很熟練的手法了,他們這一脈與北宸皇族的交易跟皇帝與皇后的交易是一樣的,再過不了多久誕辰就到了,其他的便就不談了,她怕的是緞箖紗與宣緣。
緞箖紗與廖昶妍一般,都是殘缺的靈魂體且來到域外受到壓制,儘管看起來是一位浩瀚,一位絕代,但緞箖紗那殘缺的程度說是投影都不過分,隨便增強一分便就是大恐怖存在;而宣緣,那更是棘手,同樣是遊離體,但是她的評測卻比樹下這白衣少年高出不止一線,實打實的大恐怖存在。
此外,還是天下的“那位”。
她之所以會在意緞箖紗與宣緣,因為全然代表了三大勢力,卻不會有合作的可能,宣緣是“焉”字造化,緞箖紗是“酒”字造化,那位是“生”字造化,聽說也有“焉”字造化,而衛夜瞳是“空”字造化,昔年被奪了名字,不若也不會與皇族交易,以“廖”為姓。
上道人下得是一副棋,天驕下得是一副棋,浩瀚下的是一副棋,大恐怖下得是另一副棋,她只是墊腳看了一眼,自然沒有那紅傘看得清澈,只不過,蹚這渾水是為了昔年那執布披衣的少年,或許,這是殿下心中的執念吧。
她必要找回他的一縷存在,只是那般存在,誰敢讓他活着?
遼域雪域下着雪,不同的少年看見了不同的場景,遠處一襲綠袍踏着細水流澗計算着時日,他知道那一襲白衣是四月的生辰,陪她過了十年,今年是最後一次,他想去看看。
哪怕那鴻溝勝過南域的斷恆,他也要了卻這殘念,此後生死算計全都不管;
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