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不知所起

孟平川跟容皓月說了這樣一個故事，在容皓月七歲的時候，孟平川十一歲，那年孟平川的父親剛剛過世，他的母親抑鬱成病，因為當時孟家其他親人還在邊關沒有遷到殷都，他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孤立無援。他聽說城內有個名醫叫陶世澤能夠治好母親的病，所以特地到醫館去請。可是陶世澤這個大夫很有些脾氣，他堅持不為官貴之人看病，只拯救平民百姓遠離病痛。孟平川求了他很久，他都不答應。容皓月就是在這時候來到了醫館。因為容祖望與陶世澤有故交，容皓月很小的時候就認識陶世澤，她平時也常會到醫館探望。

容皓月到醫館的時候，孟平川還在求陶世澤：“陶大夫，我只剩下母親這一個親人了，求求你救救她吧。”

容皓月在醫館見過不少病人和他們的家人，但是跟她年紀相仿的孩子還是第一次見。見他苦苦哀求的樣子，她也很是不忍，於是她拉拉陶世澤的衣袖：“陶伯伯，您幫幫他吧，您不是一直跟我說醫者父母心，他的母親也只是一個病人啊，病人應當不分貴賤才是。”

陶世澤平時很是喜歡這個世侄女，他本也早就聽說孟家一門忠烈，幾代男丁都為國捐軀，這孩子的父親也剛剛去世，所以他本就有些心軟，此刻容皓月也幫他說情，於是他鬆了口：“那好吧，既然月兒也為你說話，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你不能跟他人提起是我為你母親治病。”

雖然他的母親最終沒有熬過去，但是孟平川一直記得那個穿着淺淡的橙紅顏色長襲紗裙緯地，外套玫紅錦緞小襖，邊角縫製雪白色的兔子絨毛，梳着雙丫髻的小女孩。

在寒山寺之前，他早就聽顧懷亮說過他的妹妹，也知道他這個好兄弟有意將自己的妹妹許配給他。因為父母早逝，他由叔父嬸嬸照看長大，加上邊關戰事兇險，他未曾論及婚嫁，但隨着年歲漸長，家中長輩也開始催促他早日成婚。顧懷亮是他多年好友，他的妹妹自然也是好的，至於當年那個小女孩，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遇上。

而在寒山寺的那一天，當顧懷亮說出她的名字時，他就知道他終究還是遇上了當年那個小女孩。當年他雖然年少，但也記得問名醫，那個替他說話的女孩子叫什麼名字。陶名醫告訴他，那是容家三小姐容皓月，自此他記住了這個名字。，

一晃多年過去，他又遇見了當年那個小女孩，而小女孩已經長成了青春少艾的模樣，寒山寺的海棠再美，也比不過她低頭的嬌羞。於是他回府跟從小愛護自己的嬸嬸提了，讓嬸嬸替他去探探容家的意思。

方才在花廳的時候，孟平川就發現容夫人似乎對這門親事不怎麼熱心，而容皓月，他也知道她與顧娉婷十分要好。

“皓月，我知道顧娉婷是你的好友，但我自始至終都對她無意。”孟平川想要讓她放下顧慮。

聽了孟平川說的故事，容皓月久久沒有作聲。她不敢相信兩人之間會有這樣的緣分，但是顧娉婷對他的情意，始終是她心裏過不去的坎。

孟平川見她不說話，也不再逼迫她：“沒關係，你自己再仔細考慮，我不要求你現在答覆我，我只希望你不要拒絕我對你好。”

容皓月看着他誠摯的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

容皓月和母親離開孟府時，秦素眉親自送到門外，並熱情地邀她們有空前來做客。

在回家的馬車上，玉琴綺問容皓月：“月兒，你跟娘說說你是怎麼想的，剛才你跟孟平川在園子裏都聊了些什麼？”

容皓月一向對母親坦白，於是她將兩人之間的一段因緣跟母親說了，但並沒有提孟平川的態度。

玉琴綺也對兩人這一段緣分有些感嘆：“想不到你們兩個還有這般緣分，罷了，來之前我也聽你爹說，他是個好孩子，當今聖上都誇他是將帥之才。如果他真對你有意，你可以看看他有何表現。”

容皓月也正是這樣想的。而顧娉婷那邊，她實在是過意不去，但也決定跟娉婷說清楚她的想法。

第二天，容皓月到了顧家。顧娉婷十分意外：“月兒怎麼了，突然來找我？”

容皓月走到她身邊坐下，握着她的手，然後說：“娉婷，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麼事啊，這麼嚴肅？”顧娉婷不解。

“娉婷，昨天孟平川的嬸嬸邀我和母親前去做客，我見到了孟平川。”容皓月一邊說話，一邊看着顧娉婷的表情。顧娉婷的笑意漸漸從臉上消失，她皺着眉頭疑惑地看着容皓月。

容皓月還是硬着頭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了顧娉婷聽。

顧娉婷聽了她的話，久久沒有說話，末了只說了一句：“你讓我好好想想。”說完就不顧容皓月還在園子裏坐着，自行回了內室。

容皓月知道她還需要時間消化，只好自己回了府，其實顧娉婷的反應已經比她預想中要平靜地多，她還以為要挨她一頓罵。

隨後，容皓月每隔幾日就會收到孟府送來的禮品，或是名貴古玩，或是綢緞釵環，一應全是時興女子喜歡的東西。

孟平川時不時還會派小廝給她捎來一些小東西，如一封短箋，是他閑暇時寫下的詩句，有時是一枝碎玉花，是他在城郊練兵時特意為她摘的。

容皓月也從一開始的不自在，慢慢到後來覺得習慣，有時也會給他回信或者送去一份她親自下廚的湯羹。

顧娉婷在五天之後還是去找了她，那時候她剛剛收下一封孟平川寫的信，信里說他想見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