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不會再愛他了
昨晚趙璧樂失眠了,最後睡到第二天的下午兩三點才醒,之後她點燃了一根煙坐在陽台上的藤椅上。
天空還是這般平靜,一點也不像它原來的樣子。
趙璧樂本想寫篇幾百字的文章,但提起筆卻沒有任何靈感,於是她在改完了一篇要發給Wendy的文章后拿起手機和鑰匙想出去走走。
在地鐵站裏面,周圍全是陌生面孔,上他們穿着不同款式的鞋子,行色沖沖。
她慢慢地踱步,當下趟地鐵門打開時,跟着人群踏去往下一個站點。
不過終點到哪裏好呢?她自己也不知道,總之去別人不認識自己的地方就好。
現在是下午5點。上下班的時間,擠地鐵的人很多。趙璧樂握緊了地鐵上的吊環,而腹部的異常反應傳達到了她的每一根神經,一陣一陣的疼痛,額頭已冒着細汗。
來來回回地在地鐵站穿巡的她再一次從另一個站點走了出來,像個精神病人一樣。
過了十一分鐘,地鐵駛來。
今晚是她花了五塊錢坐地鐵時間最長的一次。
就在這時,坐着的一個眼睛大大的穿着校服的女學生不經意間抬頭,看着她。
“你是高中生嗎?”趙璧樂問她的手裏捧着幾本書,其中有一本的書名,是《拾歲月與你拼圖》。
趙璧樂看着封面,只感覺這本書的作者名字,陌生又熟悉。
女學生甜美地點了點頭,她束着清爽的馬尾辮,青春美好。
趙璧樂透過墨鏡看着她,沒想到她正盯着自己看,一雙溫柔到極致的眼。也不知道是看了多久,最後兩人相顧還是無言。
趙璧樂又不經意地看了看那本書名叫《拾歲月與你拼圖》的書面,思緒飄向了遠方。
日記!沒錯,是自己每天都會記錄的日記本的名字。
那麼,紀文也應該是知道的。
地鐵上廣播響起英文提示語,“Thenextstationis……,pleasegetreadyforyouarrive.”
待車門緩緩被打開后,趙璧樂匆匆下了這站,來到飲料自助機前,選了一瓶茉莉花香的小茗同學,坐在長椅上,思量着怎麼度過這煎熬的幾天。
這時,手機響起,是爸爸。
“喂,老爸。”
那頭的人直接開始了他的侃侃而談。
“是嗎?對面家的白姨又送了一束花給你,你要插花嗎?”趙璧樂忍着躁,又故作輕鬆笑着,“這樣啊,那老爸你是不是要讀一段你近來最喜愛的文章給白姨聽了?”
在趙璧樂生活的小城裏,那兒總是有濃濃的古韻氣息。
不管是青石小路,還是那人家那風景那言語交談。都給人一種很安靜和悠遠之感。
電話那頭的男人嘿嘿地笑着,“樂子,我只給你和你媽讀。不讀給白姨聽。”
“老爸,你這樣就不對了,還有白姨可是真的想聽呢,老爸,你應該禮尚往來的,不是嗎?”
白姨年輕時是一個城裏有名的插花師,從大城市來到這個小鎮居住,那時的白姨滿身的朝氣,天真浪漫,到四十幾歲的她雖服飾簡單,妝容素淡,容顏雖稱不上絕美卻神采精華,氣質典雅。
以前趙璧樂小的時候,一直都是儒雅有學識的父親帶着她讀遍城裏大圖書館裏的書,她喜歡依賴着他,而如今的她長大了,父親卻如小孩般依賴着自己。
其實,他不是傻傻得像小孩般依賴他,是因為他不想失去第二個珍貴的人了,他怕自己的女兒再次像那年一樣,給人一種似生無可戀的感覺。
“樂子,老爸知道。”
“很晚了,你要早些睡。”
“老爸!我活得很好,樂子不再讓你們失望了,真的。”
“好好好!老爸知道的。”
趙璧樂說完之後,等着那頭掛了電話,又傳來了震動聲。
拿起一看是要充電的提醒顯示,趙璧樂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小茗同學后,深深地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最後無法,疼痛感和煩躁感使她不得不站起身,來回走動。
然後趙璧樂又跟着另一地方的人群上了地鐵,踏上另一不知名的地點。
“沒關係,很快過去的。沒關係。”這次趙璧樂把雙腳蜷縮在座位上,一遍一遍重複着。
已經十點了,地鐵站里很少人。
“壁樂,你去哪了?”
“壁樂!聽說了嗎?黃紀文今天回內地了。”
“雖然你不想知道,但我覺得還是要提醒你,他跟媒體說,要長期留在內地發展。”
“我知道你很少看娛樂新聞,所以和你說下,黃紀文回了內地,都過去多少年了,你們是不是要聯繫下,有什麼事當面說清楚才好啊。”
“總之我和他到時總是會碰面的,要是他問起你,我說啥好?”
突如其來的微信消息讓她沒聽到下一站是終點站的溫馨提示語。
不論是中文還是英文。
趙璧樂按住腹部,一一點開了夏冬音發來的圖片和文字連結,目光迷離又恍惚地望着手裏屏幕上的焦聚人物。
“年度當紅一線青年男演員——黃紀文,今日返回內地,將留在內地長期……”
她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聲音,撲通撲通,隨後手機直接關了機,那張熟悉的迷人的臉龐輪廓瞬間消失了。
最後,她就這樣一直傻傻地站在終點站看着不動的地鐵。
然後趙璧樂忽然想起了什麼,打開手機要讓冬音來接自己,不然今晚怎麼回去?
但是手機在關鍵時竟關機了。
“該死的,不可以!”她又試了好幾遍,最後手機索性死機了。
怎麼辦?爸爸在鄰市的小城裏,坐高鐵來這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時間。
冬音的號碼趙璧樂她不知道啊!
過了很久,夜裏的冷意一直侵襲着她的每一寸肌膚。
趙璧樂走到地面,來到公用電話前,蹲在公用電話亭旁,一下一下用頭撞着亭子的玻璃門。
時間也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猶豫不決后還是按了一串倒背如流的號碼。
冬音說他回來內地了,不知道這號碼還能不能撥通?怎麼可能呢,他可能沒再用這張卡了吧。
這是趙璧樂能反反覆復記得最好的第二串號碼,另一串是他父親的。
誰能看到此時的她按數字的手都在顫抖了。
嘟嘟嘟……
“喂?”聽聲音那頭顯然是睡著了被吵醒了的。
竟然是可以通了!
趙璧樂既驚奇又不解。
因為五年前,趙璧樂按下這串電話時,卻是冰冰冷冷的無法接通。
這時,電話那頭又問了一遍,他的嗓音低緩溫涼,“喂,你是哪位?”
她咬着嘴唇,遲遲不知如何開口。
這是他的聲音嗎?是的,他演過的所有角色從來都沒有配過音。
趙璧樂張口卻突然啞言,只好默默掛斷。
然而,電話亭的鈴聲卻一直響着,一遍,又一遍。
反反覆復……
最終她還是拿起了話筒。
“喂?趙壁樂?”
“是我,阿文——”
這一五年之久的輕聲地呼喚徹徹底底地驚醒了黃紀文,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揉了揉眉心,耐心地等待她的下文。
“我手機沒電了,我只記得你的,聽說你回來了……”現在的她說話的語氣都帶着小心翼翼。
沒電了?讓人聽起來多麼有破綻的借口啊!
“你在那兒?”黃紀文立即起身往玄關走去,聲音沉穩有力。
“我在……”她在哪?只知道自己在終點站。“我在終點站,然後,好像是……”
趙璧樂環顧四周,皺着沒有修過但卻素凈的淡眉,把自己看到的標識語告訴了他。
放下話筒后,她發現自己一直在忐忑?
在忐忑着什麼?
趙璧樂用右手指尖摩擦着左手腕上的刺青,想遠了……
時間證明着什麼,每一個人都必然知道的,就看自己承認與否了。
是的,趙璧樂也知道。
現在問她承認嗎?
她應該會擰滅煙頭說,可以不嗎?
那關於愛不愛黃紀文這件事情呢?
她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你:不會再愛他了。
可關於這一件事情,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