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楠洛世傑
韓一鳴立刻爬起,摸黑走在過道上時,聽得那人又喊道:“敵船在右後方。”
他繼續摸黑到伙房,先把窗口開一條縫向外觀察。見外面漆黑一片,根本不見敵人是何模樣、位於何方。
忽聽桅杆上方有人叫道:“敵船在左方!”韓一鳴所在的伙房處在船的右後艙角,看不到左邊的情況,正想摸到對面的房間,又聽桅杆上的人叫道:“敵船在左前方!正快速駛向前方!”
然後韓一鳴見桅杆上有一道火光射向前方的江面,似乎是箭頭綁定火把,應該是桅杆上的鐵衛,射出火箭,欲照亮敵人蹤跡。
又聽得船頭的鐵衛也叫着:“在右前方,是多槳快艇,他媽的。”情急之中,罵出聲來。韓一鳴不知道多槳快艇是什麼船,但從名稱聽來應該是很快的船了。
接着船頭傳來“咻咻”聲一片,應該是鐵衛發現目標,射出箭羽了。再接着連拋石機的發動的聲音也響起,看來攻擊已經開始。
這時桅杆上又叫道:“敵船在右方!”接着“啊”的慘呼,“嘭”一聲悶響落在甲板上,桅杆上再無聲音,看來被敵人擊中落下。
韓一鳴駭然,看來這次對方是強手了,似乎遠距離攻擊不比鐵衛差。
只聽得右邊弓箭、拋石機聲音響徹夜空;而幾十丈外的江面上也傳來“叮噹”響,似乎金屬撞擊的聲音。
韓一鳴心想,難道對方是鐵船?
此時傳出額爾布登的渾厚的聲音:“何方人士,吃了豹子膽不成,敢動我額爾布登的座船!”聲音滾滾傳出,有如奔雷。
“呵呵呵….”對方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接着又傳來一股懶洋洋的音調道:“額爾布登好了不起嗎?這般飛揚跋扈,少爺便再逗你玩玩如何?”聲音雖然不高,但在額爾布登隆隆的回聲中,依然清晰可聞,如在耳邊閑聊。
額爾布登暴怒,命令鐵衛全力攻擊。
一問一答間,對方的船又繞了這邊大船一圈,回到右側。
韓一鳴見對方聽得額爾布登的名號后,還是無絲毫怯意,針尖對麥芒地回應,看來夠膽。只是不知此人是誰,敢摸額爾布登的老虎屁股。不過單從船速來看,本錢就不弱了,這邊的大船無論如何是追不上的。
突然一道亮光照亮江面,只見一個火球從第三層船艙飄出,上升在船右側的空中,那火球在空中懸浮着,既不熄滅也不落下,把幾十丈內的江面照的通亮。
韓一鳴透過窗口縫隙,藉著空中火球的亮光,看見正前方三十丈外,有一條靈動的小船,頂篷覆蓋整個船身,船艙邊側處有一排小洞,伸出十多支槳,正在整齊的滑動。箭矢和石塊射到頂篷和船身,發出“叮噹”響,彈回落在江水裏,料想船的表面覆蓋著一層鐵皮,就連槳桿處也閃閃發亮,看來也是包上鐵皮了。
額爾布登看到對方防禦能力非凡,忙喝止了鐵衛,免得再浪費箭矢。
那小船見大船不再發射,也停止划槳,小船在慣性的作用下,又行數丈,最終停在大船的後方。
韓一鳴不禁佩服小船頭領的手段,先是騷擾鐵衛,以快捷的速度和轉向,讓對方迷惑和驚恐;然後擊殺桅杆上的鐵衛,激怒鐵衛,引得鐵衛猛發箭矢;最後見無法繼續欺騙對方,就停在船尾處,船尾的攻擊力顯然最弱。大船的鐵錨還拋在江中,無法調頭,小船便處於有利位置,進可攻退可守。
“原來是楠洛國的蒙沖鬥艦,難怪速度如此驚人。鬥艦造價高昂,想必閣下非等閑之輩,難道不敢以真面目相見嗎?老夫向蒙放,敬請閣下出來一敘如何?”向蒙放對楠洛國的了解,比額爾布登要深得多,知道剛才的恐嚇對鬥艦里的人沒有絲毫用處,當下便先發話。
小船里傳出剛才說話人的聲音,音調還是那麼帶着懶洋洋的味兒:“原來是江陽城守備向蒙放大人,人們都說向大人謀略過人、禮賢下士,果然不假,比剛才的狂徒高明多了。給人家又是戴高帽,又是激將法,害得人家不自報家門,心中覺得不爽。晚輩楠洛謝世傑,給向大人拱手問好。不過出來敘話就免了,你們倆位都是一流的高手,一個火玄功難尋對手,一個金玄功打遍江湖,我雙拳難敵四手,還是藏在烏龜殼裏安全些。”
韓一鳴心想這個謝世傑倒也光明磊落,又不卑不亢。
“原來是楠洛國謝世傑公子大駕光臨,確實人中龍鳳,佩服,佩服!只是你不事先告知我國,自行踏進我江陽城土地,豈不破壞兩國和平局面,莫非想挑起兩國戰端不成?”向蒙放聲音充滿威嚴,彷彿真理在握。
“楠洛國與北方諸國,向來以流雲江為界,戴立國之前的數百年來,一直如此。不要忘了,十多年來,是你們強佔我國領土。當我還是孩童時,就在這片我楠洛國的圍獵場所玩耍了,今天我舊地重遊,釣魚打獵,難道還要向大人批准不成?兩日前你便命令邊軍磨刀霍霍,重開戰備,豈不是早已挑起戰端了嗎?”謝世傑也全不買帳。
向蒙放心裏盤算,看來謝世傑一行闖過邊軍關卡,應該付出了代價,否則怎麼知道我邊軍的嚴密準備,不過對於蒙沖鬥艦的隱蔽性、速度和防禦能力,邊軍確實也無能為力了。
向蒙放嘿嘿一笑,道:“謝兄弟的口齒比所乘坐的鐵皮船還厲害,向某今天算是領教了。老夫素聞謝公子謙謙君子,明人不做暗事,謝公子來此到底所為何事?”
“晚輩這點微末道行,在向大人面前只是班門弄斧罷了。向大人和額爾將軍到這裏又是做什麼的呢?”
“前天晚上,這裏出現天兆,我們出來尋找祥瑞之物。”
“向大人,何必這麼隱含,直說尋找‘天兆元珠’便了。不錯,我們在南方也見到天兆了,特來碰碰運氣。呵呵,傳言‘天兆元珠’有德者得之;看額爾家‘飛羽鐵衛’這兩天的濫殺無辜的做法,分明想武力強者奪之。”
韓一鳴心想,原來整船之人一直在找的重要之物是“天兆元珠”,看來這兩天鐵衛的惡行,還是傳了出去。
額爾布登正胸悶着惡氣,無處發泄,當即忍不住道:“都說大江以南青年才俊中,武功以謝公子為楚翹。又聞楠洛國謝家水玄功蓋世無雙,額爾布登不才,願在江上領教謝兄弟高招。”說完不等謝世傑答話,出拳打在艙壁上,“嘭”一聲木屑紛飛,一根立柱如蛟龍一般飛出,隨即人也跟着躍起,當木柱落在江面時,人也后發先至,兩足穩穩地踏在木柱的一端,木柱接着在江面滑行一段距離,停在兩船中間。
木柱在江面隨波沉浮,但額爾布登穩穩噹噹地立在上頭,簡直有如天神一般。眾鐵衛齊聲喝彩,更壯聲勢,震動兩岸宿鳥無數。
謝世傑見額爾布登推出木柱在兩船中間,以示二人公平決鬥,旁人不能干涉,如果自己不出戰,等於示弱。便打開艙門,輕輕縱起,落在船篷頂上。
韓一鳴只見他身穿月白長袍,大袖飄飄,由於隔得較遠,看不清面目如何,但全身上下散發出儒雅俊秀之氣,說不出的瀟洒飄逸。
謝世傑心裏明白,現在額爾布登氣勢集聚,正處於巔峰狀態,有意使其懈怠、避其鋒芒。故意好整以暇地道:“額爾兄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了吧,為何還這麼火氣暴躁,動不動便拆船斷壁,莫非一日不覓人相鬥便骨頭髮癢?”
額爾布登怒不可遏,冷笑道:“謝公子俊則俊矣,與我家小妾有得一比。不過是否有男人氣概,那就出手亮一亮吧。”
謝世傑依然不慌不忙道:“不知額爾兄要文斗呢,還是要武鬥。”
“我不管是文斗還是武鬥,能打敗別人便是好法子,不過今天既然你有此說法,隨你劃出道兒即可。”
“武鬥呢,便是你我性命相搏,不死不休。文斗的話,我們打個賭如何,誰先落下木頭,浸濕了鞋子,便是誰輸如何?”
額爾布登心中盤算,沒有數百上千招,估計是分不出勝負,此時離天兆已有兩三天了,各方勢力趕來的人原來越多,還是尋找“天兆元珠”要緊,以免夜長夢多。又見謝世傑人雖年輕,但並不魯莽,一點也不受激而上前爭鬥,收起輕視之意,平靜地道:“就按你意,過來吧。”
謝世傑向艙內打了個手勢,右足輕鉤,關上出來時打開的艙門,左腳輕點船篷,身子如一朵白雲飄向額爾布登站立的木頭,落在另一端,木頭紋絲不動。
額爾布登趁他立足未穩,當即左腿上前一大步,站在木頭中間,搶得有力地形,然後“呼”的一聲右拳當胸直擊過去,拳風撲面,吹得謝世傑頭髮直向後伸直。
謝世傑見來勢兇猛,不敢怠慢,雙臂交叉擋在胸前。額爾布登不等招式用老,右腿橫掃攻下盤。謝世傑已處在木頭末端,退無可退,又不能橫向閃避,左足蹬了一下木頭,躍將起來。
額爾布登不等右腳踏實,左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準對方雙腳,轟擊而去。這幾下拳腳連環三擊,是他身平得意的攻擊招數,運用十分嫻熟。當下一出招便運用出來,當真快捷絕倫,威力無比。
這幾下動作兔起鶻落,韓一鳴看到眼花繚亂,但謝世傑處於劣勢還是能看得出來,心中不免替他擔心。
只見謝世傑快速地抬起雙腿,膝蓋彎曲在胸前,雙掌下按與額爾布登的左拳相接,發出“嘭”一聲真氣交擊,謝世傑雖雙手對單手,但身在空中,無處借力,稍輸一籌,只覺雙臂酥麻。
謝世傑借力上躍,身子拔高一丈,體內水玄真氣流轉數周,雙臂麻木立時消失。頓時信心倍增,鷹撲而下,左足尖向對方頭頂疾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