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許死知不知道
朋友如雨
謝雅花死的那天,是在十一月的最後一天,屋外飄着鵝毛大雪。她穿着小熊棉拖鞋,手指頭還沾着甜滋滋的糖漿,倒在一片血泊當中。
今天下雪了,謝雅花圍在火爐旁烤着黏黏糯糯的糍粑。她已經吃了不下五個了,每吃完一個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的去拿下一個。金黃誘惑的糖漿澆在酥脆的糍粑上面,在冬夜裏顯得格外溫暖。
剛才萬代打電話回來說,晚上可能會晚點回去。因為大學圖書館的門禁時間是在十點,所以她可以在這個時間段里把《中國法律與中國社會》這本給看完。謝雅花問需不需要給她送飯,空着肚子學習總是不好的,在這方面謝雅花頗有經驗。話還說完,萬代就匆匆的掛掉了電話。
謝雅花她在萬代家裏住了快有半年了,早已熟悉萬代的性格。她不讓做的東西是死都不會讓你做的,或許是懷了孩子的緣故。謝雅花覺得自己性格變了好多,正在努力做好一位準媽媽的角色。
牆上時鐘的指針滴滴答答的走了一圈又一圈,謝雅花睡意來襲,她揉了揉眼睛準備回房間睡上一覺。正當這種想法得以實現時,客廳里的一陣電話鈴聲敲醒了謝雅花的瞌睡夢。
謝雅花走向客廳,拿起話筒問到,“請問找誰?”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十分熟悉,是梁小凡的。不過,貌似他沒聽出謝雅花的聲音。
“萬代在嗎?”
謝雅花說,“她人不在,有什麼事我替你轉告好了。”
電話里無比的嘈雜聲中,謝雅花聽清了五個字。
“李嬌陽死了”
霎時,謝雅花心裏咯噔一下,顫顫巍巍地說,“你的計劃成功了……”
梁小凡沉默了會兒說,“你是……謝雅花?”
謝雅花強忍着淚水,說,“惡魔,你就是惡魔!”
話筒里傳來一陣無情的笑聲,似尖刀一下兩下的把謝雅花心中僅存的感情傷得一點也不剩。
“無毒不丈夫不是嗎?況且,你不就是喜歡我這樣的人嘛!”
謝雅花猛地掛掉電話,沒有半點猶豫就拖着懷有七個月身孕的肚子朝萬代學校的跑去。
因為出門出的急,所以錢包放在沙發上沒來得及帶上。本想可以走到紅綠燈那裏打的士,可摸摸口袋裏面什麼也沒有。
馬路上積雪多,結成的冰又厚又滑。謝雅花每步都走的急促,她一手護着肚子,一手抓着馬路邊上的護欄一步一步地艱難的往前進。
此時,謝雅花反覆說著一句話,“梁小凡你要是敢傷害萬代絲毫,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話語中,不再是淳淳的感情,而是深深的憎惡。她怎麼也想不到,梁小凡他會用這樣的方式去奪取那一份根本不屬於他的愛情。突然間,她認為自己才是使今天這種局面發生的罪魁禍首。
當這種想法越來越激烈時,人就越來越不清晰。
迎面駛來的載貨的十噸卡車,毫不留情的撞上謝雅花。劇烈的白光眩暈中,謝雅花感覺自己趕不到了……
今天圖書館閉館的時間要比往日裏早了半小時,萬代整理好物品,來到管理員那裏還了書。回去時,萬代還給謝雅花買了她最愛吃的熱乾麵。可她並不知道,她走向的是絕望。
四處靠過來的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人堆。有好心人把身上的羽絨服脫了,蓋在謝雅花身上。可誰也沒注意,那雙早已沒有了生氣的眼睛,以及伸長了卻碰觸不到希望的右手。她想要抓住那根救命稻草——梁小凡,即使是在生命的盡頭。
醫院的救護車趕到車禍現場時,謝雅花已經停止了呼吸,沒有誰會願意接這個爛攤子。
萬代手上提着還冒着熱氣的熱乾麵,眼睛卻不由自主的望向另一邊。
被抬上擔架的謝雅花剛好出現在萬代視線里,一瞬間,萬代腦子裏空蕩蕩的,“那是花花嗎?”
剛想離開,鞋底下踩的一隻塗鴉圖案的棉拖鞋,讓萬代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
離謝雅花越近時,萬代眼睛裏的酸味也就越來越多。
萬代見到謝雅花的時候,謝雅花她已經死去多時,連同她肚子裏的孩子死神也沒放過。
“不許死,知不知道!”萬代搖晃着謝雅花僵硬的身體大聲喊道。
謝雅花下葬那天,只有萬代一個人陪着她。墓碑前擺滿了她生前的喜歡吃的東西,還有一些她準備好久的小孩衣服。
萬代把謝雅花去世的消息告訴她爸爸聽時,她爸爸滿臉愁容,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靚麗女人聲聲的說,“你要是你見那個敗家女兒,那就不要回來見我了。”終究還是顧及後者沒去,他要萬代去找謝雅花的媽媽,說這事不該他管。
結果,謝雅花媽媽的話和爸爸的話如出一轍,“這事不該我管!”
“花花,你在那邊好些。要是看見我爸爸媽媽了,記得替我和他們問聲好。”萬代說。
謝雅花終究沒來得急告訴萬代,李嬌陽在部隊犧牲的事。在被車撞到的那一瞬間,她就意識到這是命運給她的安排,只能遵守不能違抗。
直到時間過去好久好久,梁小凡出現在萬代面前時,她才知道,世上只剩她孤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