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詐騙來電
蘇青一大早就到了郝淳的公寓。
郝淳幫着她將行李放進昨晚為她收拾的一間卧室里。而蘇青此時沒有忙着將行李里的東西拿出來歸位。
她拿出了一張海報並打印了出來,貼在自己房間的門上,每次出門時就對着海報鞠上幾躬。
郝淳看着海報上的外國老頭,看着面生,不是喬布斯那號知名人物,就好奇起來,這人有什麼值得拜的。
“不拜不行,我近來太背了,肯定是命犯這位大佬。”蘇青沒理會郝淳,在看到海報上的黑白頭像時又低頭拜了拜。
“這誰啊,難道是來自西方的神秘錦鯉體質?”郝淳好奇得不行,就要準備拍張照在網上搜一下圖片找找這是誰。
“我們流程設計里有這麼一條定律,叫作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通俗來講,就是怕啥專來啥。”
蘇青想了想這兩天的經歷,覺得真有道理。
“我的室友管這種平時幾乎不會發生的壞事偏偏連着發生的情況,稱為命犯墨菲大神。”
“這人不就是個衰神附體嘛!”看着蘇青一臉嚴肅的樣子,郝淳笑了起來。
蘇青拜歸拜,一會還是要出門找個地方去把昨天進水黑屏的手機修理一下。
郝淳拿出自己更新換代下來的舊手機讓她先將就用着。
“蘇青,我的一位同袍約我去一個制簪的鋪子。”
郝淳突然說道,還在適應新手機的蘇青抬起頭。
“同袍?”
“就是漢服圈裏對有相同興趣愛好的同伴的尊稱啦。”
蘇青第一次聽說,覺得這是個文雅詩意的稱呼。
可是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因漢服而起,這些事讓她對漢服實在沒什麼好感。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出自詩經啊。”
“是啊,很美吧,去年冬天,當我穿着漢服和同袍們夜遊燈會時,我們站的地方好像不再是一個差強人意的二線城市西安,而是站在詩里的那個長安。”
郝淳陷入美好的回憶,蘇青也不禁被她影響。
那種文化和歷史的厚重感鋪面而來,蘇青開始跟着對方想像。
蘇青知道自始至終,讓她掃興的是那個穿漢服的人,而不是漢服本身。無論在哪個時代,人都是有好有壞,這與一種文化無關。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啊,他們會很高興有人對此感興趣的。”在郝淳的極力說服下,蘇青答應了與對方同行。
她知道郝淳出於一片好意,當她看到某種美麗的事物時,就希望蘇青也能看到一樣的風景,而蘇青願意當那個始終跟隨她一起冒險的人。
這也是她們能夠成為朋友的原因啊。
蘇青蹭着郝淳的光,跟着她一起來的這個由她們小圈子裏的同袍們舉行的廟會。
據郝淳說,這就是一群同好,穿着漂漂亮亮的漢服,聚在一起逛逛廟會,再一起切磋一下近期各位同袍的制簪作品。
郝淳穿着淺粉色上衫和豆綠色的馬面褶裙,蘇青至今還不算什麼漢服愛好者,拒絕了郝淳給她穿的漢服,只是穿着平常的便服。
她們一同到了一個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小院,院裏栽種各種鬱鬱蔥蔥的綠植,品種繁多,一看就是有人細心打理過的。
進了屋子,蘇青看到有幾個也身着漢服的妹子圍着桌子,桌子上擺滿了各種簪子和發冠,琳琅滿目。
“好漂亮,上衫是朝曦堂的粉色折枝海棠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實物,果然很漂亮。”
一個姑娘在看到郝淳立刻止不住激動的說。
“同道中人啊,我也第一眼就喜歡上這款了,吃土數月,終於狠狠心把它帶回家裏。”
像是對上了什麼暗語,郝淳一聽到對方的話就立刻打開了話匣,說著一些他們同袍之間才能聽懂的話。
蘇青覺得自己還真是插不上什麼話,就無聊地看了看桌上的簪子。
要說不喜歡是不可能的,哪個女孩都會對漂亮閃爍的飾物有着天然的好感,雖然蘇青並不懂得這其中的工藝和材質,但完全不妨礙她欣賞這些東西的好心情。
很快她就被一款簪子不同尋常的設計吸引住了目光。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喜歡來這裏的。”聊完天的郝淳注意到蘇青專註的目光,知道對方對某樣作品非常感興趣。
“是啊,一看那支簪子就跟別的不一樣,都不像是個業餘的人能做出來的。”蘇青看到不僅僅是一個簪子那麼簡單。
那個簪子設計奇特不說,連裝簪子的盒子和襯托簪子的布料上的花紋都是統一設計和製作的,要是一般業餘愛好者可不會有這種統一的主題和配色意識。
更不用說裏面的木紋小卡片的材質都不像是路邊的普通打印店會有的。
“需要拿過來仔細看看嗎?”郝淳輕聲問蘇青。
“可以被允許嗎?”蘇青默認展會上的工藝品和藝術品都不能上手碰的規則。
“沒什麼的,這裏都是同好,沒有那麼多規矩。”
郝淳指了指前面一個拿着簪子仔細看的姑娘。
“她拿的是我做的簪子哦,我現在可是特別開心,先不跟你說了,我去跟她聊會。”
郝淳兩眼放光地走過去和那個喜歡她簪子的妹子開心地攀談。
蘇青伸手把那個盒子連同簪子都一起拿到眼前。
放着簪子的小盒子裏,顯着古樸的卡片上用墨水手寫着端正的蠅頭小楷:驟雨初歇。所以為了符合這個主題,簪子才做成了幾根流蘇上墜着透明珠子的樣子。
因為驟雨初歇,還有房檐上的幾滴雨在不停地滴落啊。
看來製作它的人不僅意識出眾,字也寫的漂亮,蘇青心裏已經非常喜歡製作這個簪子的人了。
她翻過卡片,卡片上用紅色的墨水寫着製作人的名字,只見上面寫着兩個字:沈沐。
她趕緊將手裏的東西放回原處。
這個名字太過熟悉了,也許是湊巧同名而不是一個人。儘管蘇青極力這麼說服自己,但是能做出這麼令人印象深刻的工藝品的沈沐,在她記憶里就只有那一個。
蘇青狀似無意地離開人群聚集的桌子,退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左右環顧,沒有見到她熟悉的那個身影。
但是有這麼個事始終讓人不得安心。她的室友說自己在學校里被別人編排的原因就是沈沐在背後四處散播,推波助瀾。
又是個是非之地,她還是離這個漢服圈子遠一點為好。
“郝淳,我想先走了。”蘇青找到了郝淳,告訴她自己的意思。
“這就要走了?這個院子後面不遠還有個小廟宇呢。”郝淳正和一位同袍聊得火熱時被蘇青突然打斷,以為是自己冷落了蘇青。
“先別走啊,我們一起先去那個廟裏逛逛,來都來了,逛完我們一起回去吧。”
在郝淳的盛情邀請下,蘇青再一次說不出拒絕的話。
逛逛就逛逛吧,自己也是起了大早,呆在這裏的時間還沒坐車的時間長,自己都覺得可惜。
跟着郝淳一路走到廟宇附近,看到這裏還有不少身着漢服的人,看來這裏就是郝淳說到的廟會的地方了。
廟裏的氛圍果然不是平時喧囂的燈紅酒綠可比的,這個廟宇就是比較傳統的制式,一個院子裏兩側的偏房裏也都供奉着不同的神明。
在這種有歷史的建築里,大袖子,及地裙的裝扮倒是顯得十分應景,拜個菩薩、燒個香的動作,看上去也有種混亂了時空的文雅。
郝淳想要去主廟裏拜一拜,蘇青靠着廟前的紅柱子等着她。
站在主廟前,台階下的整個院子一覽無餘。蘇青看着院子裏的人穿着各式各樣的漢服在院子裏合照自拍,全當成此時無聊的消遣。
“等等我啦沈沐。”
蘇青清楚地聽見了這聲呼喚,驚訝地四處尋找着聲音來源的方向。
好個眉目如畫的美女,身着青衫白裙,目視着正前方,腳步和緩,看上去一股清新脫俗的味道。這不是沈沐又是誰?
沈沐正向著主廟走來,身邊跟着一個女孩,蘇青並不認識。
站在台階上,所以兩人的一舉一動蘇青看得非常清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蘇青並不想在這裏跟沈沐對上,所以當沈沐她們上來時,蘇青將身影藏在寬大的紅柱子后,剛好不在兩人視線範圍內。
看來得等兩人進去,自己才能離開,一會等自己離開主廟再跟跟郝淳聯繫吧。
可是此時,蘇青的手機突然響了。
鈴聲在安靜的主廟前顯得格外突兀。
蘇青反應迅速,剎那間就把電話接通了。她知道自己此時如果立刻掛斷電話,沈沐一定會好奇柱子后是什麼人。
但是接通了電話,沈沐反而不會太當回事,畢竟這裏人多,有人打個電話很正常,湊到別人那裏聽別人電話里的私隱反而非常不合時宜。
“你好,請問你是誰?”
蘇青一點都不在乎電話對方是誰,將全部精力都放在柱子后的沈沐的動向上。
“你好,請你通過一下這個號碼的好友,我給你發維修費。”一個男性聲音傳來。
她昨天確實幫了一個人的忙,可不巧接受幫助的人是個女人。
“要不是昨天我是在女廁所里幫的忙,我就真信你了。”
這是什麼新型詐騙的台本嗎?就算她不是什麼聰明人,也知道占這種小便宜是要吃大虧的。
蘇青分神看見沈沐兩人的確沒有去關注柱子後面的人,而是直接進了主廟裏,鬆了口氣。
所以也有了精力語帶譏諷地調戲電話里的某電信詐騙從業者,並打算嚴肅規勸對方從良。
“你這騙子用的理由真的挺新穎,我差點着了道呢。”
“你可能對此有什麼誤會,我真的不是騙子。”那邊的聲音冷冰冰的,顯然有點惱怒。
是不是你心裏清楚。騙子也沒有說自己是騙子的,不然這智商也不配當騙子了。
“對,你不是騙子,那些被一個電話搞得的破產跳樓的老人也不關你什麼事,你們這些社會毒瘤良心早讓狗吃了。”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你加一下我這個手機號,然後我把昨天的費用給你轉過去。”
這還惱羞成怒上了。
“然後怎麼著,給我發個二維碼,讓我加你領錢,然後我一掃那個碼,我的銀行存款就全部不翼而飛了!你就是這麼騙別人的吧?”
“社會這麼大,別再騙人了,女人沒有想像中那麼好騙!繼續這麼損小心將來做手術遇上地震。”
蘇青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一抬頭,看見郝淳已經出來了,正站在她身邊。
郝淳的身後則是沈沐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