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鴉青藍靛

第十六章 鴉青藍靛

“這層層疊疊得看着好複雜啊,做這種無法日常穿的衣服會有什麼意義嗎?”蘇青還是有諸多不解。

如果是有活動或者聚會穿穿還好,要是日常生活,誰會有這種閒情逸緻穿個衣服穿半天,梳個頭髮再半天。如果對人們的日常生活沒什麼影響力,那漢服的文化就不能說真正得存活着。

“有改良款式的啊。穿着會比較方便,形制也不嚴格,但是很多都很好看。”

郝淳將下裙脫下,又將裙子束在腰上當普通的一片式下裙穿。

哎哎,還可以這樣的啊!

“等等,難道這些外衫,上襦,下裙都可以隨意搭配的嗎?”蘇青一直以為一套就是固定一套搭配,沒想到穿法搭配這麼出乎意料得靈活。

“齊胸襦裙的齊胸指的是一種穿法,比如這件裙子,我把帶子綁在腰上穿是一般穿法,可是唐朝比較流行把裙子穿得高一些,一直高到胸口處。”

“這麼來說我買一個裙子只要會穿就可以穿出兩個樣子了。”其實這麼一看古人相當會省錢了,蘇青對漢服的印象從小眾高冷到了“還可以很貼近生活”的評價。

“跟現代的衣服一樣,襦就是小外套之類的,衫就是打底衫,半袖是可以穿在衫外面的短袖,裙子反正是一片漂亮的布,是束在胸口那裏還是束在腰上隨你了。”

所以只要不考慮顏色問題,就像現在買了一件百搭款的外套就可以搭配很多衣服,只要買了一件很百搭的外衫,其實也可以搭配許多款式的襦和裙了。

所以看起來很豐富的圖片,其實有不少是習慣穿法不同造成的整套看起來款式大不一樣,東西原來還是那些東西。

“所以說很講究的店賣的漢服一般都不會按一套衣服來賣,而是分開來賣某個部分,比如只賣袍”郝淳打開了一個均價較高的店鋪給蘇青看。

正如郝淳所說,這些店鋪的上架商品幾乎都是都是價格比較高的單件,並且都是可以按照要求進行定製,看上某一件的款式也可以要求掌柜用店裏其他的面料進行製作。

蘇青看了郝淳為親自她展示的唐代襦裙,大致確定了每件衣服的版樣。

可是要確定最終衣服的效果和樣式,面料也是非常重要的。好的面料幾乎可以決定成品的效果了。

蘇青查找了許多面料的圖樣,但是圖片上的細節展示完全不明顯,看不清紋理不說估計色差也是存在的。

於是蘇青決定找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去逛逛賣布料的地方。

又是周末,蘇青只能想到這條街上的店鋪會擺着各式各樣的布料可供挑選。

“我沒說錯吧,把窗帘床單捐出來給你做衣服可不是玩笑話啊!”郝淳在一旁笑嘻嘻得調侃道。

現在已經很少有量身裁衣的需求了,見不到到現成的布料,以至於蘇青好像也就只剩下逛製作窗帘床上用品的實體店這一個選擇。

“這怎麼可能合適啊。”蘇青略微惆悵得看着那些布料里少有的紅色布料,上面還綉着大頭娃娃年畫圖案和多子多福。

再看這邊製作窗帘的布料,雖然是純色的顏色選擇也夠多,可是實在想像不出把那種厚重的避光麻料穿在身上是什麼感受。

柔紗簾的料子似乎可以用一下,可是這就跟蘇青一開始的設計初衷大大不符了。

要不還是網上找吧,便宜不說種類齊全,就是無法確定面料真實的細節和手感。可是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了。

就在兩人走到這條街的盡頭準備打道回府時,遇上了一個算是熟悉的人。

遠遠看上去他長身玉立,氣質出眾,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也很難注意不到他。

“鄭老闆!”蘇青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停住腳步去喚住了鄭鯉。“你也來做窗帘嗎?”

鄭鯉看見蘇青指了指他身邊的那家定做窗帘的門店。

他搖頭。他不是來做窗帘的,是來找人的。

按照蘇青以往的個性,是絕對不可能主動跟無關聯的人打招呼的,可是蘇青一看到鄭鯉,就想到他和宋月樓之間那不明不白的關係。

她無論如何都想知道鄭鯉清楚不清楚宋月樓買他家漢服的山寨版的事,沒有理由得想要知道。

雖然兩人本不應該再有什麼關係了。

人活一口氣,想到他能無視宋月樓的行徑可是就非要揪着自己不放,未免太不公了。

蘇青見鄭鯉明顯沒有繼續理會自己的意思,厚着臉皮追到人家身後,把身邊的郝淳驚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蘇青什麼時候這麼大膽了!

“鄭老闆來這裏在忙什麼啊?”蘇青知道自己在討沒趣,還是硬着頭皮沒話找話,胡亂找了個話題。

“來找個熟人。”鄭鯉心思不在蘇青身上,不想對自己的行動解釋太多。

鄭鯉一直都想對自己公司的業務進行調整,他不想在代工和傳統漢服之間找這種微妙的平衡了。長期弄得不倫不類對自己品牌的樹立沒有好處。

如果不想再找這個平衡乾脆就徹底分化吧,再開一個店鋪專做古制漢服,專攻高端市場,進行定製服務;現在這個店鋪乾脆進一步降低對消費水平的要求,主動降低利潤只求走量,必要時可以結合漢元素設計一些普通消費者可以日常穿的款式。

但是他不可能自己領幾個人就重開一個高端店鋪,公司里現在都沒有大量生產衣服的功能,讓這一干人放棄現有工作去專司定製和裁剪他顯然不能放心。

何女士知道他想開這個業務就給了他一個聯繫方式。

鄭鯉看了看眼前這個窗帘店的門牌。應該就是這裏了。

蘇青也不明所以得跟着鄭鯉進了這家店鋪。

裏面一個精精神神的老頭,頭頂着黑白相間的板寸,脖子上掛着軟尺,坐在鋪子裏敲詐二郎腿,眯着眼皺着眉來氣一樣看着手上的智能機。

“張叔?”鄭鯉叫了這個老頭一聲。

“小魚啊,你長這麼大了。”那個老裁縫摘了大號的眼鏡,看了看眼前的人,然後指了指手機屏幕。“我剛剛在看呢,店鋪弄得真好看,不像我們這些人都跟不上發展了。”

“哪裏的話,我不懂得還多。”鄭鯉像個常來的熟人一樣在鋪子裏找了個凳子坐下,坐下之後又從旁邊拿起個矮凳遞到身後。

鄭鯉沒有回頭看蘇青,舉着凳子的手在半空中僵持了一會,感覺沒有人接過手上的東西,剛想要收回來,就感到手上一輕,矮凳子被蘇青拿走了。

蘇青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是鄭鯉給自己的。有些人儘管嘴上不言不語的,可是心思上細緻入微,很難讓人討厭。

“我聽了你媽給我說的情況,我願不願意還是次要的,我之前也就是個做旗袍的,沒有做過那些古代衫子裙子的,可能幫不上什麼忙。”

張叔跟鄭鯉的母親何女士是舊識,何女士很多旗袍都是張師傅親手做的,鄭鯉小時候也不時會跟着媽媽來這裏改改衣服不合身的地方

鄭鯉並沒有打算讓張叔去學習漢服的版式,這是他自己的工作。他要找的是一個手藝過得去,對細節要求嚴格,又有豐富經驗的老裁縫,會根據客戶報過來的身材數據要求稍微進行放寬或收窄又不至於把衣服改的跟原版相差太多。

蘇青也在旁聽,聽到對方是個做衣服的眼睛都直了。那這家店裏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做旗袍用的布料,而不是清一色的窗帘布了。

“張師傅,你這兒還做旗袍嗎?”蘇青有些突兀得插了句話。

張叔這才注意鄭鯉背後還跟着個蘇青。

“做,當然做,傢伙什都在二樓呢,你想要身旗袍?”

鄭鯉終於回了頭看了眼蘇青。

那表情叫“你亂說些什麼?!”

蘇青頓時又想起了自己一直跟着鄭鯉的原因,原本對他的些微怨憤加上現在又被指責,她有些不服氣起來。

“要,看上了的話必須要。”蘇青倔強得開口。

鄭鯉是知道蘇青是莫名其妙碰到自己然後跟着瞎逛的,她說要旗袍根本就是笑話,在校念書的人要旗袍幹什麼,主持活動也不用親自破費買一身旗袍。

然而此時賭氣上頭的人看都沒看鄭鯉一眼,跟着張師傅上了二樓。

那個樓層里的店面靠牆的地方都掛着衣料,顏色圖案沒有太過誇張的,有許多看提花就知道是好東西,既然是用來做衣服的手感就一定不會像遮光窗帘布似的那麼厚重。

這些就是比較理想的布料了。

“你看看這個面料,九浸平染的工藝,純古法染制的,植物藍靛的染料。”張叔直接就拿起蘇青在看的面料遞到她的眼前,示意她拿在手上細看看。

“就你現在看的這個提花,這個工藝的面料還有其他顏色的,這個青色,艾草染。”

又拿了一款為蘇青作對比。

蘇青對拿在手裏的布料很滿意,這就是她腦子裏那種很高端很優雅的深藍,來做她漢服的副色調部分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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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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