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鶯鶯燕燕

第十五章 鶯鶯燕燕

蘇青徹底不知道怎麼辦了。

她看着眼前這個平時都獨立優秀的人,現在在她眼前哭得這麼梨花帶雨,就結結巴巴不知說什麼好。

現在的她都不像她了。

就說自己真的不擅長應對這種尷尬的場面了。

蘇青想着一般電視劇里的女主哭得這麼狼狽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帥哥給她張紙巾擦一擦臉。

她在自己的口袋裏摸了摸,發現好像真的還有紙巾,於是用自以為挺瀟洒的動作將紙巾一把掏出來,遞到了沈沐身邊。

沈沐一抬頭,淚眼迷茫中看到蘇青給她遞了十塊錢。

蘇青也注意到自己給錯了東西,急中生智說了一句:

“拿去買杯奶茶吧別哭了。”

沈沐倒是停止了哭泣,看上去挺不情願得接過蘇青手裏的零錢。

“可是這也不夠呀。”沈沐收了錢,蹦出了這麼一句挑剔的話。

要不是看在她剛剛被出軌被分手的分上,蘇青就要出口罵人了,哪有對對頭還要求這麼高的,我只有十塊,不想要你倒是還給我啊!

可是看着沈沐那張尚還帶着淚珠的臉,蘇青真的害怕她這麼一討要對方又哭了。有些人的眼淚來的太快去的也快,完全讓人防不勝防。

兩人肩並肩走在校園小道里。

蘇青覺得此時兩人的關係似乎有些太和諧,按慣例,這個小社會的女人要不是幾個人一起行動,要不然是兩個人關係特好,這麼姐倆好肩並肩的走法不是一般只有關係特別好的人才經常會這麼個走法。

她是不是也該離開了。

天空變得陰沉,全然不似剛剛風和日麗,陣雨來的太急,把兩人隔絕在一處屋檐下,除了她們站着的地方,都被雨幕包圍。

所以要離開還是要狠下心離開,不能猶豫,一猶豫你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們認識的很早。”郝淳的聲音在周圍嘩嘩啦啦的雨聲里讓人聽不太真切。

“我小的時候不叫這個名字,姥姥起得名字是沈鶯,小時候老是鶯鶯、鶯鶯得叫我。”

也還不錯,這個名字來源於古典文學名著呢。老人家看戲,取這麼個名字再正常不過了。

“你知道嗎,其實西廂記是被後人美化過的版本,原版才是故事的真相,原版的名字叫鶯鶯傳。”

“在原版里,崔鶯鶯是被拋棄的人,我知道后就覺得不舒服,把自己的名字改了,沒想到改了名字也沒有改變命運,竟然還是被人家甩了。”

蘇青回頭,發現沈沐沒有哭泣,臉上倒是有着淡淡的笑意,一種無奈而又將某些事置之度外的笑意。

蘇青最怕這樣無意介入別人的故事,可是好在她現在也僅僅就是一個傾聽者,就是像一個樹洞一樣讓別人說出自己的秘密,好讓別人更好地治癒心傷。

為什麼就偏偏選擇自己這個對象呢,自己並不是什麼特別合適的人選啊。

可是厚重的雨幕讓兩人彼此都沒得選擇,可能就只是在合適的時間相遇了而已。

蘇青回到了郝淳的公寓,暖色的燈光溫馨柔和可蘇青的心裏卻莫名酸澀壓抑。這世上太多事自己沒辦法去理解和評價。

就是優秀如沈沐,生活對她也依舊不溫柔。

她刻意去避開這些嘈雜,可是終究會有避無可避的一天,沒有什麼是永遠的避風港。

忍不住好奇,她查找了西廂的原版鶯鶯傳,那真是一個讓人不愉快的故事,老套得真實,平常得青梅竹馬平常得相愛,平常得始亂終棄和熟悉的懦弱的書生。

其實這世間的善意才是假象?或許人性本惡的理論才是對的?

蘇青控制不住得看向那個宋月樓給的信封,努力不去想這其中的關係。

為什麼鄭鯉要給宋月樓錢呢?

蘇青將腦中鄭鯉和宋月樓兩人的印象重疊在一起,突然發現這兩個人外貌真的有些相似。這其中又有什麼關聯嗎?他們其實是兄妹?或者乾脆是一對?

一腔熱情被現實的冰冷澆了個透心涼。鄭鯉那看似珍貴的善意似乎也不那麼值錢了,蘇青想要補償的想法也變得不那麼迫切。

醒醒吧,人家幫你不過是因為親人所託,而且幫不幫對他來說都沒有那麼大的損失,你湊合著扮演一出感激涕零的樣子道謝就行了,幹嘛這麼努力一頭熱得湊錢想要補償人家呢?人家說不在乎是因為他真的不在乎。

打開微博,翻到了宋月樓的微博,發現第一條就是人家去了伏龍苑的一日游照片。有關係石錘了。

真是嘲諷啊,對於認識鄭老闆的宋月樓來說,鄭老闆對她買自己公司的山寨版漢服就可以選擇性得視而不見,而對完全不認識的蘇青,譴責她穿山寨漢服的行為又是多麼正義凜然。

但是所見也都並非全是壞事,她看到了沈沐發在微博上的道歉。

【由於不了解情況,就隨意對蘇青同學穿山寨漢服一事進行指責,現在知道了她對漢服是否山寨是不知情的,山寨漢服也不是她本人買的,所以我對她的所作所為感到非常抱歉啦!】

好在陰雨天,也會偶爾有個放晴的時候。沈沐的話像黑暗中的一縷光讓蘇青感到輕鬆。

蘇青想到自己的作品連個設計稿都沒出,連忙開始着手想要接着昨天的信息查找工作。

做什麼好呢。她想起了沈沐,就想起了鶯鶯傳。

那麼大唐盛世的款式怎麼樣,崔鶯鶯就是大唐的女人,堅強果敢,當感情發生時她敢付出,在感情結束時,她敢放手。

一個像鶯鶯一樣的富家小姐,在這樣一個陰雨連綿的日子,伏案對那個背棄了她的大詩人寫下信件,那是怎樣一個場景。

她那時候穿着怎樣的衣服呢,那衣服怕也應該綉着精緻的牡丹,大氣端莊,有一股子完全不在乎對方離開的氣勢。

說了分手,就此訣別,我從此收拾筆墨,擦乾淚痕,再次上路。

還將舊時意,惜取眼前人。

蘇青來了靈感,在紙上寫寫畫畫。

圖上的女人看不清臉,身上穿着齊胸襦裙,顏色並沒有選擇果綠豆粉之類嬌嫩的顏色,而是選擇了更顯成熟優雅的藏青磚紅。

聽說唐朝的裙子以紅裙為首,蘇青想要的不是那種閨中少女的柔和溫婉,而是歷盡故事的卓爾不群,要搶眼,更要雅緻。

紅裙妒殺石榴花,她決定就以紅色作為齊胸襦的主色調,黑色和藏青作為副色調。

那麼一幅簡易的初稿就完成了,紅色一片式裙,藏青色和黑色相間的上襦和披帛,但是蘇青的問題依舊非常多。她大致知道齊胸襦的樣式,但是具體拆開來的樣式她還不清楚,在加上想好的牡丹紋樣似乎在這種上襦上沒有太多的展示空間,一般上襦就只有邊沿有些花紋,下裙則是純色重疊的褶子,而她想好的牡丹紋樣好像過於醒目過於大,放在哪裏都不太合適。

有沒有可以適合放在上襦邊沿的比較抽象的牡丹花紋呢。

蘇青把自己隨手畫在紙上的初稿通過拍照和一個轉掃描圖的軟件上傳至電腦,通過繪製軟件打開電子版的掃描文件進行進一步的細節確定。

要確定這些細節,蘇青需要一些實物的圖片來確定每件的組成和樣式。

“有的啊,那個高腰襦裙既有一片式也有兩片式,我拿出來你看看。”

郝淳取出了自己穿過的齊胸襦裙,蘇青比較直觀得看到了上襦和下裙的分開的樣式。

“能穿上我看看嗎?”

郝淳露出痛苦的表情。“饒了我吧,這東西挺難穿的,穿一回我都能累得滿頭大汗啊。”

蘇青看了看面前的裙,用不專業的角度來講就是一整塊布,想也知道對習慣了鬆緊帶和拉鏈的現代人來說,穿一塊布真算是一件費力氣的難事了。

“為什麼不幹脆改一改呢,用扣子或者鬆緊不也可以達到目的嗎?”蘇青指着胸口束帶的部分不解得問。

“哎,這不是同一種感覺吧,還有算不算真正的漢服這種問題也特別有爭議啊。”郝淳其實也不是太明白。

“漢服的概念是由少數人訂的嗎?”蘇青覺得一種有特別龐大體系的服飾是不是漢服要由少數一群人來肯定這事挺可笑的。

“清楚地知道過去才是創新的基礎嘛。死扣漢服概念的都是一些考據黨,講求高度還原。齊胸襦裙就因為不確定古制是一片還是兩片都不被考據黨承認為漢服。”

這就太扯了,唐朝搗練圖上明明白白畫著的齊胸襦裙還能作假不成,敢情無法確切被考據到的衣服,哪怕明知道曾經存在過,都要被踢出漢服行列。

蘇青還是好奇郝淳要怎麼穿上這一片打褶子的布,再三要求她現場演示一番。

郝淳只好穿好合襠褲和上襦,接下來到了郝淳覺得最最艱難的環節,穿下裙,她先把整個人套進裙中,將后片的系帶系在胸前,再將前片的系帶交纏在背後系好,最後將后片交纏在背後的帶子再引到胸前,通過交纏讓兩根帶子分開垂在胸前。

蘇青像看錶演一樣滿足着自己的新奇感,這個穿衣過程與其說是穿衣倒不如說更像一種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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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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