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門無派
喝完葯之後,崔夢曉一看外面天色也晚了,正欲起身告辭回家,就看到了桌上自己的手機,黑着屏,被水泡了那麼久,現在早已開不了機了,只是宋潔與自己一起去上香的,自己消失了這麼久,不知道宋潔該如何着急了……
想到這,崔夢曉便皺起了眉,有些急切的說道,“張……師傅,你可不可以把你的手機借給我一下,我給我同事打個電話,免得她擔心……”
她還是叫不慣張歸乾師傅,不過張歸乾倒是不在意,從衣服的兜里掏出了手機,遞給她之後,只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如此的遭那些鬼怪覬覦,身邊人與你呆久了,只怕會發生不測。”
崔夢曉正要撥電話的手頓時一僵,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已經去世的爺爺,還有從小就沒有見過面早逝的父母……而且,她自己也知道,她不僅能看到那些鬼怪,還會吸引那些鬼怪,宋潔與自己住一起,日後怕是也會被那些東西給纏上……
“我這裏雖位置處於殯喪街上,鬼物眾多,但也能掩蓋你身上的氣息,不至於讓你被那些鬼物給盯上。”
白泠眨了眨眼,見張歸乾故作正經的模樣,瞬間就明白了他當日說的“來日方長”的意思,當時就算將崔夢曉給綁過來了,那又如何,人家不是心甘情願的……但現在不一樣了,崔夢曉見過了那麼多的鬼,知道這世界上是真的有鬼神的,她又怕殃及自己的朋友,肯定會樂意住在這裏的。
高才呀!
縱是白泠再不喜張歸乾,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認他做事情有把兩刷子。
果不其然,崔夢曉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便主動問起張歸乾鋪子裏可還有空餘的房間,說她想搬過來,每個月房租照給。
張歸乾自然是不會要她租金的,就直接給推辭了。
崔夢曉倒是沒有再糾結,給宋潔打了個電話報平安之後,便告訴她自己要搬出來住,這幾天就搬東西,惹得宋潔大驚小怪的問為什麼,她隨便找了個借口給敷衍了,宋潔見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也沒再勸阻,有些瞭然的嘆了口氣,頗有些寂寥的意思。
崔夢曉知道她肯定是誤會了,因為公司里也有許多的女孩子沒有住宿,無一不例外的就是她們都交了男朋友,和男友一起在外面住,宋潔肯定也是這樣以為了,不過崔夢曉並不打算坦白,不然的話怎麼解釋她一定要搬出來住的原因呢?總不可能把她身上發生的這些事情都告訴宋潔吧,宋潔只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她可不想把宋潔也拉下水。
晚上倒是一夜好眠,次日一早,崔夢曉就起來了,昨夜張歸乾便讓她住在了這間屋裏,而且屋裏洗漱的用品一應俱全,都是女孩子的款式,她以為這以前是白泠住的房間,便沒有多想。
“這休個病假……每日起得比上班早就算了,還比上班更累……”
崔夢曉無奈的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她今日要去宿舍搬東西,張歸乾大早上便不見了人影,只有白泠在鋪子裏。
崔夢曉從二樓住房下來的時候,便見白泠坐在一把紅木雕刻的椅子上打瞌睡,整個一樓都很整潔,東西不多,也沒有紙人和一些常見喪葬用品,瞧着根本就不像是開店做生意的。
裏面只有一些拜神用的立香和線香,數量也不多,只整整齊齊的擺在貨架上,除此之外便是硃砂和一些沒有用過的黃裱紙,還有一個羅盤、紫金葫蘆和拂塵,其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崔夢曉不認識,便直接略過了。
在那貨架的最上面,是一把黑色的劍,用金黃色木製的劍座承放,一見便知它的貴重。
白泠聽到聲響,知道二樓就只有崔夢曉一人而已,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見她對那把劍很感興趣,不由撇着嘴道,“那是把桃木劍,據說被雷劈過,張歸乾便把它做成了一把劍,就連那下面承劍的底座,也是金絲楠木做的,嘖,真是浪費……”
“被雷劈過……難怪是這個顏色。”
崔夢曉多看了幾眼,不由好奇的問道,“店裏就這些東西嗎?不怕賣完了?”
“賣?這些可都是張歸乾的寶貝,怎麼可能會賣!”白泠眯着眼,哼哼道,“一般的人連這家店在哪都找不到,就更不用說進來了……那些有本事進來的,也僅僅只是在隔壁議事而已,看都看不到這間屋子的。”
崔夢曉隨她看過去,果然在旁邊開了一道小門,垂着珠簾,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成的,五彩斑斕的,晃得人眼花。
她倒沒忘記今日要搬東西,只是剛和白泠說了她的意圖,白泠便自告奮勇的要一起過去,崔夢曉推辭不過,便應了。
二人從旁邊那間屋裏出了門,崔夢曉這才發現外面的街鋪都還沒有開門,一派蕭條荒涼之色,只是沿途掛着的白燈籠和門口堆着的紙人還有紙房子紙車,提醒着她這裏是殯葬用品一條街。
今日宋潔是早班,崔夢曉不欲碰上她,這才選擇早上過來搬東西,到了宿舍樓下,崔夢曉便帶着白泠先去吃了早餐才上的樓。
只是,才上樓,一開門,崔夢曉便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她頓時有些尷尬,但還是打了招呼,“林先生,早。”
屋子裏正在穿外套的男子,正是宋潔的男友林殷,他見了崔夢曉,倒是沒有一點尷尬,笑着和她也打了招呼,他跟白泠擦肩而過的時候,身子頓了頓,不過很快就又恢復了原本平穩的步伐,下樓走了。
二人倒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就收拾了東西,崔夢曉正準備叫搬家公司的時候,白泠卻瞪了她一眼,不屑的道,“這種小事,還要麻煩別人嗎?”
說著,白泠手腕一抖,面前的那一大堆東西便不見了。
“好了,我們現在就回去吧!若不是張歸乾不許我在市內隨意用法術,我們哪用得着和那些臭凡人擠鐵箱子!”
她說的鐵箱子,便是崔夢曉來時帶她坐的地鐵,一路上讓她怨念頗深。
崔夢曉看得目瞪口呆,白泠卻一臉看土包子的模樣看她,冷哼了一聲道,“不過是區區搬運術罷了,以後你讓張歸乾教你就是了,我這個……你學不了。”
說著,白泠臉上少見的浮現了黯然的神色。
“啊,為什麼我學不了?”
崔夢曉還不解,卻見白泠面色突然變得惱羞成怒起來,負氣的道,“我是鬼,你是人,我使的法術,你又怎麼能學?你又不是鬼!”
說完,白泠就在崔夢曉的面前消失了,也不知是回家了還是去了別的地方。
崔夢曉雖然有些驚嚇,但白泠不是她以往遇到的那些鬼怪,一心只想取她性命,所以她心裏也有些懊惱,怪自己多問了一句,這下肯定是讓白泠想起傷心事了,據說鬼怪的模樣一直會是他們死時的樣子,白泠這麼年輕,想來當初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才會死的……
她嘆了口氣,便乘坐地鐵又走了許久,這才回了殯葬街,這個時候街上大部分的店鋪都開門了,但是崔夢曉心裏有事,倒不覺得有多麼可怕。
走到張歸乾那家鋪子前面的時候,崔夢曉這才發現門已經開了,裏面倒是不見白泠,只有張歸乾一個人坐在隔壁屋子裏,雕着手裏的東西。
“你坐一下,馬上就好了。”
張歸乾手裏拿着銼刀,左手拿着一塊黑色的東西,好像是木材,已經有了模樣,做的是個小牌的樣子。
“師傅,你有沒有見到白泠?”崔夢曉倒是聽話,坐在了張歸乾的旁邊,見他刻着木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張歸乾搖了搖頭,手裏動作也沒有停。
崔夢曉嘆了口氣,有些怏怏的樣子,突然就聽張歸乾開口道,“白泠當年被陰間的大人物拘了魂,身體也被一把火燒得乾淨,故此入不得輪迴……她也不太記得自己當年為何亡故了,這樣也好,她不過一介鬼魂罷了,如何能與那人相對,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張歸乾說得隱晦,但崔夢曉還是聽懂了一些,他說的陰間大人物,她雖不知道是誰,但張歸乾都這樣說了,那人的來頭肯定不小,白泠不記得,倒不能不說是件好事。
“師傅,人死之後,真的有輪迴嗎?那些地獄、閻羅、判官和牛頭馬面,也都是真的了?”
“嗯。”
張歸乾漫不經心的應道,許久之後又道,“你不用怕他們,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崔夢曉知道張歸乾在安慰自己,頗是感動,便問道,“師傅,那我們師從何門何派呢?”
她對道家的衍生了解得不多,只知大致分全真教和正一教兩派,其他的門派都是從這兩派裏面分出去的……而且,重點是,正一教一派是可以娶妻生子吃葷的……
這樣就好,不耽誤她日後嫁人吃肉,畢竟她也不想一輩子都當個道姑。
張歸乾的動作一頓,素來平靜的神色不由陰沉了幾分,沉默良久,就連崔夢曉都看出了不對,他才緩緩開口道,“我無門無派,你雖承我門下,但女兒身也不適合學習我大部分的法術,我這裏有一些適合女子修鍊的法術,你好好修鍊,並不比其他名門大派的法術差。”
崔夢曉愣愣的點了點頭,明明上次張歸乾與那福天娘娘鬥法的時候,還說什麼龔道長不配將他逐出師門,怎麼現在又是無門無派呢?她雖然不解,但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肯定是犯了張歸乾的忌諱,便識趣的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