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鱔攻

第037章 鱔攻

今晚的捉鱔行動太叔公居然不去,我難免有些失望。www.YZuu.com看小說就到~

太叔公看我的樣子,想了想,說道:“罷了,我今晚還是走一趟吧。”

“別,太叔公還是在家裏休息吧。”我想着太叔公跟琵琶蟾蜍斗的時候都暈倒了,他這麼大的年紀了,可別出什麼岔子。我看了看正在專心致志看:“我跟着聞人沒事的。”

太叔公笑道:“你別為我擔心,我先前之所以說今晚不去,就是為了讓你和聞人多磨合一下,但多想想,我的考慮未免有些不周全。你們剛認識不久,現在就撇下你們,讓你們獨自相處可能有點急切了。有我在,會好一些。”

我一想也是,我和聞人眼本就是太叔公介紹的,他就相當於個間人。不過,我對這聞人眼蠻有好感的,主動與我打招呼,為人一點都不傲氣;蠻喜歡笑,很溫暖;不愛說話,顯得很穩重,但又不是那種深沉、陰沉的人。

像之前在賀老身邊的高業雄,也很穩重,但卻是那種有意收斂自己的人,而聞人眼的性格卻見稜見角的,見到美女,不感興趣,就一眼都不看,也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看到喜愛的書,就不顧旁人兀自翻閱,沉浸進去,個性相當的分明。

這樣一個人,雖然性格有點怪,但真實,與他相處應該不會很難。

“不過,今晚我不出手,只是單純地陪你們走一趟。”太叔公說道。

“嗯。”我點了點頭,想起今天那可怖的琵琶蟾蜍,就問太叔公:“那大鱔魚好對付嗎?”

“鱔魚么,沒什麼特別的攻擊本領和防禦武器,它最大的本事就是逃跑和隱匿。”

那就是沒什麼危險了,我聽了心下一松。

太叔公見我放鬆的樣子,將臉一板,道:“你若是以為這次行動沒什麼危險,那就大錯特錯了。出門在外,特別是晚上,稍微出點差錯就會要了你的命。一不留神就可能被毒蛇咬到,而且,這種情況往往是你最放鬆的時候生的。我的師傅,就是這麼死的。”

太叔公哀嘆一聲,繼續說道:“他在睡着的時候,被毒蛇咬了一口,身子一下僵硬了,話都說不了,當時他的同伴都在睡覺,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等天亮被人現的時候,人已經死了。遇到這種情況,縱然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用啊。人啊,就是這麼脆弱。”

“且不論今晚捉鱔時,或者前後是否會遇到什麼意外,就算是捉那條鱔魚也不能掉以輕心。”太叔公眯起了眼睛。“危險,總是來自於最讓人忽略的東西。”旋即又露出微笑,對我說:“好了,你去玩吧,放鬆下。”

我嗯了一聲,出了房門,看見楚荷和宋雅靜正聊得歡,想了想,我覺得該問宋雅靜什麼,於是便走了過去。

楚荷看了我一眼,說道:“我給你綉一匹小馬駒,龍馬哦,有龍鱗的。”

我心想只要不是花就好了,於是對她點頭,楚荷起身說要去方便一下,廳子裏就只剩下我和宋雅靜。

我顯得有些局促,宋雅靜卻很大方地對我笑了笑,說道:“你是不是詫異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我沒想到宋雅靜會先提起這個,愣了一下,然後點頭。

宋雅靜突然嚴肅了起來,問道:“你知道還庄嗎?”

“還庄?”我疑惑間,宋雅靜向我解釋道:“還庄是離太平村最近的一個縣城,七十多年前,這裏曾經生過一次大地震,還莊周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堰塞湖,正好是在晚上,整個還庄全都給陷進去了,只有一個人逃了出來。”

頓了頓,她又道:“聽說,站在那個堰塞湖周圍的山頂,天氣好,湖水夠清澈的話,還能看見三十年代的老縣城。”

我啊了一聲,整個縣城都陷到湖裏,只有一個人逃出來,那是什麼概念,那些沒跑出來的人都死光了?我又聯想到太叔公剛才所說的,一時手腳冰涼,人,還真是脆弱,遇到那樣的情況,就算有一千個太叔公一萬個太叔公,也沒轍啊。

宋雅靜見我臉色白,知道我在想什麼,沒再說什麼,楚荷在這個檔口上回來了,宋雅靜就和楚荷聊着天。

過了半餉,我緩過勁來,想了想,也明白宋雅靜是來幹什麼的了,估計是一驢友,去還庄堰塞湖探險的。我當時腦子亂糟糟的,也沒多想什麼。

天很快就黑了起來,宋雅靜說要回去,就走了,楚荷也停下手的活去淘米煮飯了。太叔公把我和聞人眼叫到房裏,然後將情況給聞人眼說清楚,問他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將那隻大鱔魚捉住。

聞人眼沉思片刻,緩緩點了點頭。太叔公大喜,讓我一切聽聞人眼安排。我們剛吃完晚飯,太叔公口的老顧就來了。是一個很普通的老頭子,典型的農民伯伯的打扮,看起來很憨厚,但實際上卻很精明,而且貪財。

他要做的,只是把我們領到現大鱔魚的那個地點上去,其他的什麼都不幹,但得到的好處他要一半。當然,大鱔魚是不能給他的,太叔公給了等價的東西給他,至於是什麼,我就不清楚了。這事還是事後太叔公跟我說起我才知道的。

當時,他提着一個大的木桶,進了門,跟太叔公打了個招呼,見我看着他那隻木桶,便憨憨地笑,說:“大的你們捉,我捉小的,小的,量多。”

他告訴我們,他是一個泥潭裏現那條大鱔魚的,那個泥潭靠在一處低矮的山壁上,旁邊還有很多積水,山壁上靠着泥潭的那裏有許多小溶洞,最大的有臉盤大,最小的只能放進去一個小拇指,總之裏面四通八達的。

鱔魚喜歡吃新鮮的活餌,太叔公開始備了許多鮮活的魚蝦、蚯蚓,可聞人眼卻說,只要雞肝、豬肝。太叔公自然隨着聞人眼的意思,於是弄了一些雞肝、豬肝來,用一個桶裝着。我們還準備了一張大和一壇酒,用來住那條大鱔魚的,酒另有用處,另外還有一些零碎的東西。總之,這些東西全都是按照聞人眼的吩咐準備的。

我們準備妥當,一人打着一個電筒就出了。我、太叔公、聞人眼、老顧,一共四人。一路無話,老顧把我們領到那個泥潭子邊上就退了幾步,站在一邊了,說不妨礙我們。

太叔公讓我們將手電筒給他和老顧,說道:“我們就只幫你們照明,打打下手,剩下的就靠你們了。小司,等下一切聽聞人的。”

我點了點頭,轉過頭看着聞人眼,我可是一直想看看他的本事呢。不過,他正在蹲在泥潭旁邊,將手伸進去,觀察着什麼,沒有注意到我。

等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聞人眼已經起身了,他見我過來,彎嘴一笑,然後招呼着我一起將那張漁扯出來。

接下來,我們將那張大鋪進泥潭的底部,留四個角在外面,用石頭壓着。弄完這個,我們就開始放餌,將帶來的雞肝、豬肝倒了一部分進泥潭裏,不過,這還不夠,老顧說那條大鱔魚最少有一百多歲,這些雞肝、豬肝對普通的泥鰍很管用,但對它的誘惑力非常小,像要誘它出來,得用特殊的辦法。

這條大鱔魚是一條龍鱔,有龍形,而鱔屬本就是墮龍,得用祭祀之法引它出來。方法其實很簡單,只要用六畜之血和五穀之精就可以了。

六畜之血自然就是指馬、牛、羊、豬、狗、雞的血,五穀之精就是酒了。這些東西我們都有準備。

六畜之血是用六個瓷瓶子裝着的,我們擰開瓶子,每一種滴了幾滴到泥潭裏,血過後就是酒了。我們帶了一壇五糧液,這裏的五糧液並不是外面那種品牌酒,而是自釀的五穀酒,酒勁很大。

這壇酒我們裝在桶里,足足有半桶之多,聞人眼伸手進去沾了一點然後甩在泥潭裏,說道:“好了,下面,就等着它出來了。”

我看着那半桶酒,覺得奇怪。既然這樣就好了,那麼還帶這麼多酒幹嘛?而且,那桶里還有一個平時用來舀水的水瓢呢。我不解,就問聞人眼。

聞人眼笑着說道:“這酒還有別的用處,你待會就知道了。”說著,他眯起了眼睛。“等那條龍鱔露面的時候,先別急着拉,那畜生氣力不小的,而且精明無比,我估計那張漁可能困不住它。要等到它蒙,使不上力氣的時候才能難。”

“蒙?使不上力氣?”我暗自奇怪。聞人眼這時拍了拍我的肩膀,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讓我看那泥潭。

我朝泥潭一看,現慢慢擴散開來的肉腥味、血腥味、酒氣已經引來了不少黃鱔了,它們正在吃着泥潭裏雞肝、豬肝。

聞人眼小聲對我說道:“你先過去扯好漁,不過,要聽我吩咐再行動,千萬別將它提前驚動了。”說完,他輕輕推了我一把。

我點了點頭,貓着身子走了過去,將壓着漁的石頭輕輕搬開,然後扯起兩個角。靜靜地等着那條大鱔魚出現。我從小生活在城市,童年裏並沒有爬樹啊、捉小鳥啊、采蘑菇啊這些經歷,因此今晚顯得格外興奮,覺得這事情刺激無比。

過了不久,越來越多的黃鱔被吸引出來了,可就是不見那條大鱔魚。我見那大鱔魚一時半會不會出現,就將注意力轉移到聞人眼那邊去了。他此時一手拿着一根管子,一手拿着一個漏斗,站在裝着酒的木桶旁邊。我瞪起了眼睛,心裏不由有些納悶,聞人眼這玩的是哪一出啊。

這時,聞人眼將漏斗插進管子裏,然後抓起桶里的水瓢,死死地盯着那泥潭。我心一動,暗道,難道他想用那個方法?我轉移了視線,見那根管子的尾端沒入泥潭裏,就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了。

我期待的同時,也在暗暗懷疑,這方法真的有用么?不過,我相信聞人眼,更相信太叔公的眼光。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了,我們開始倒進去的雞肝、豬肝被那些黃鱔吃完了,太叔公幫忙又添了幾次。

途,我一直在看時間,極其不淡定。可聞人眼卻不動如山,始終盯着那泥潭,像一個木頭人一樣。對比之下,我感覺到自己的浮躁,又想起太叔公這些天的教導,連忙做深呼吸,收攏心神,注視着泥潭。

開始,那泥潭裏的水經過沉澱后,是很清澈的,可後來被我們一番行動后,又被攪得渾濁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只能隱約看見許多黃鱔在裏面糾纏着,爭先恐後地搶奪魚蝦、蚯蚓。又過了幾分鐘,太叔公突然上前,將剩下的餌料全部倒進去了。沒多久,泥潭裏忽然嘩地響了一聲。這聲音本來不大,可在寂靜的深夜,卻如雷鳴一般。

我身子一震,那條大鱔魚終於出來了!我凝目細看,除了蕩漾的水波什麼都看不到,不過,水波似乎蕩漾得更厲害了,水聲也大了起來,由此可見,裏面有一個大傢伙出現了!

我非常激動,但我興奮之餘,還不忘關注聞人眼那邊。聞人眼自然是現了泥潭裏的異樣,他臉色凝重,用水瓢在桶里舀了一瓢酒慢慢地往漏斗里倒,倒完后又在桶里舀上一瓢,如此反覆。

此時,他的意圖顯然意見了。很明顯,他是想用酒將那條大鱔魚灌醉,一旦那條大鱔魚被灌醉了,那麼抓住它就輕而易舉了。之所以開始的時候沒將酒全部倒入泥潭裏,是怕酒味太濃烈,將那條大鱔魚嚇跑,而等它出來后,再用這種方法,慢慢地將酒灌入泥潭裏,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估計等裏面那條大鱔魚察覺到的時候,已經無力回天了!

我剛才就有了這樣的猜測,此時見聞人眼的舉動,就更加確定了。我不由佩服他的智慧,居然能想出這樣的辦法。

其實,我這番猜測,忽略了一個很大的問題,關於水的問題。酒倒進水裏肯定會被稀釋,還有一點,這泥潭與山壁里的岩洞相通,並非是死水,雖然水流非常小,但酒倒進去后,很快就會被水流帶走。所以,必須要源源不斷地朝里罐,這樣,才能保證它的酒性,而且只能是源頭周圍,越遠,酒性就越稀。

我要知道聞人眼考慮得這麼周到,肯定不會瞎想了,當時,還覺得聞人眼這個方法有點冒險,本該是那條大鱔魚一出現就要現身將它捉住的。像聞人眼這樣,它途跑了怎麼辦?

我想到這裏,心裏有些沉不住氣,可現在我一個也無法收,我不禁心煩意亂。

聞人眼的動作很溫吞,花了平時兩三倍的時間才將那半桶酒倒完。泥潭裏動靜也小了不少,不知道是那條大鱔魚醉了,還是已經跑了。我心裏是火急火燎的,天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沉得住氣,我到現在可是連大鱔魚的影子都沒看見。

聞人眼將桶里的酒倒完,貓着身子就朝我這邊走來,他的腳步又快又輕,像貓一樣,加上我們離得很近,才幾個呼吸間,他就到了我的身前,而且,沒出任何聲音。

我正想開口問他現在怎麼辦,他見狀忙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指了指泥潭,意思是讓我別驚動那條大鱔魚。我盡量將聲音壓低,詢問道:“現在怎麼個情況?”

他湊到我耳邊,用極細的聲音說道:“我先去那邊了,待會看我的手勢,一起拉。但是,拉的時候,別用太大的力氣,緩着點來。”頓了頓,又解釋道:“因為水的稀釋和流動,它沒喝到多少酒,不過,我估計這畜生是第一次嘗酒,腦子蒙,我們只要別弄出太大的動靜,它就會在不知不覺被我們抓住。”

聞人眼叮囑完,見我點頭,也就放下心來,朝我做了個手勢,然後朝另外一邊跑去。我看着他的背影,非常興奮,現在只要等他過去,將漁的剩下的兩個角一拉就可以將那條大鱔魚抓住了。

正情緒高昂間,我忽然覺得眼前一暗,身後被什麼遮住了。我咽了口唾沫,感覺有個什麼人站在了我身後,我扭頭朝後一瞥,果然見一個人在我身後,離我只有幾步之遙,正直直地朝我走來。我開始嚇了一跳,後來想到太叔公、聞人眼都在這裏就鎮定下來了,黑暗我也看不清那人相貌,不過,卻能看出是一個陌生的人。

我不知道他幹什麼,悄無聲息地想要嚇人嗎?我有些惱火,但現在,可不能將那條大鱔魚給驚動了,於是向那人打着手勢,可那人無動於衷,筆直地朝我走來,也不說話。

我覺得有點奇怪了,等他走近了,藉著光一看,現這人居然是閉着眼睛的,而且臉上是一副熟睡的表情,還等我反應過來,那人已經走到我身前了,他這時似乎有感應,猛地一個折身,居然避過我,一聲不吭地繼續朝着泥潭走去。

我渾身一個激靈,頓時想明白了,這人恐怕是在夢遊!我心裏大叫一聲完蛋了!他這樣走下去,肯定會將那條大鱔魚驚跑啊。而正在我手足無措之間,那人已經到了泥潭邊上。接着,他做了一個讓別人哭笑不得,讓我和聞人眼心如死灰的動作。他居然站在泥潭邊上,拉開褲鏈,掏出小弟弟對着泥潭撒尿。

“快拉!”聞人眼已經扯起了漁的另外兩隻角,他知道大事不好,快對我吼了一聲。

我反應過來,了一聲喊,使勁扯着漁的兩角就將它拉了起來,與此同時,我就看到一條如手臂般粗細的大鱔魚擺出水面,它全身披金,細鱗密佈,擺動間,猶如一條金龍狂舞,極具感官效益。

這是除了那尾烏鯉和鸞子,我見識到的第三隻靈獸,果然和前兩者一樣,一看就不凡。但此時我也顧不上欣賞了,由於被那人橫插一腳,聞人眼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盡棄了,這條龍鱔被驚醒了過來,一擺身子就彈了起來,我們根本沒有住它。

我又急又氣,這東西受了驚嚇,肯定是見泥、見洞就鑽,要重新掉進泥潭,百分之百會被它溜了。

眼看着這龍鱔就要掉進泥潭了,這時,一團黑漆漆的東西突然飛過來將那隻龍鱔裹住了。原來聞人眼早有準備,在與將漁拉起后,馬上放手,將外套脫了下來,用手一裹,使勁朝那條龍鱔擲去,正好將它蓋住了。

聞人眼用的力氣很大,衣服蓋在龍鱔身上時,還有餘勁未除,在這股力量的帶動下,龍鱔下落之勢一緩,方向也被改變了,朝着那捉着小弟弟噓噓的人那個方向墜去。

“快!將它接住!我守着這邊!”聞人眼對我吼了一聲,為了以防萬一,他翻身一個打滾,行至山壁前,彎着腰守在那裏。

我大喜,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放下手的漁,上前一步,一扭屁股,將那人擠開。那人一泡尿還沒撒完,正爽快間,被我一擠,猛地驚醒,哇呀呀地跌入泥潭裏。

聽人說過,在別人夢遊時不能把他叫醒,否則很容易會將他嚇死,我當時哪裏還記得這茬,不去管他,看準時機,一下將那條被衣服裹住的龍鱔接住。龍鱔奮力掙扎,我見狀連忙將它按在胸前,死死的。

可這龍鱔雖然力氣極大,但是被我下了狠心,用了死心,這下被我按住掙脫不得,不過,身子卻極其不老實,不停地擺動,我一時不防,臉被它的尾巴扇了一下。

只聽啪地一聲脆響,我頓時感覺那半臉都腫了。這龍鱔的力氣本來就極大,又在狂間,這下就像一個壯漢用力用鞭子抽了我一下,我整個人都懵了。那龍鱔趁機狂擺身子,一下就從我懷裏掙脫出去。

“哇呀,啊呸,誰他娘的擠我!”這時候,那人從泥潭裏爬起來,將嘴裏的泥水吐掉,大罵著轉過身。他回頭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條金黃色的鱔魚,猛地一呆。

我此時也反應過來了,捂着臉一邊朝泥潭裏趟去,一邊對那人大叫抓住它抓住它。

那人回過神來,見那條龍鱔正要往泥里鑽,伸腳一勾,居然像踢足球一樣把那條龍鱔踢到半空,他立馬朝前一撲,雙手抓住那條龍鱔,不過,也因為止不住去勢,又跌落進泥潭。

他馬上爬起來,手舞足蹈,哇呀呀地叫着:“哎呀,好大一條黃鱔啊,他娘的還是金黃色的,莫不是一條皇帝魚啊,吃了會不會長生不老啊。”令人驚訝的是,那條龍鱔被他捉在手裏,居然絲毫不能動彈。

我見這龍鱔被捉住了,鬆了口氣,可想到剛才就是因為這傢伙的攪局,不由恨得牙痒痒,瞪着眼睛看着他。

那人似乎是感覺到氣氛不對勁,抬起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聞人眼和至始至終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太叔公和老顧,然後將那龍鱔抱在懷裏,最後對我說道:“見者有份,這黃鱔現在被我抓住了,我得分一半。”

我被那龍鱔擺了一道,臉腫了半邊,火氣很大,一聽他這話頓時氣得要死,呸了一聲:“剛才要不是你搗亂,我們早就把它抓住了!哪裏會弄得這麼狼狽?”

那人啊了一聲:“我又夢遊了,難怪會跑來這裏。”接着喪氣道:“那好吧,那我只要一小半。”

我懶得再跟他說話,和聞人眼一前一後將他夾住,準備把龍鱔搶過來,我們四個人還怕他不成。

那人一看勢頭不對,罵了一聲,然後一彎腰,雙手抓住龍鱔往泥潭裏送,威脅我們道:“你們要敢動手強搶,我就把它放走,他娘的,大不了一拍兩散。”

我一聽,呼吸頓時一滯,這龍鱔經過這番鬧騰,逃走後,肯定會躲起來,一陣子不敢露面,甚至會再也不來這裏了,要再抓它就難了。我不由猶豫了,心想,這龍鱔這麼大,給我補身子,應該會有剩餘的吧?要不要問問太叔公?

正在猶豫間,卻聽到聞人眼的輕笑聲,他不經意地道:“你放了,我們可以再捉。”

那人頓時傻了眼,聞人眼這話的意思分明是:寧願自己多費一番功夫再去捉,也不分給別人,哪怕是捉不到。

“不要這樣子嘛,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好好商量的。”那人賠笑道,可見我和聞人眼的眼色愈來愈冷,臉色連忙一正,說道:“這黃鱔雖然是我抓到的,不過,我知道,要不是我,它早就被你們抓到了,雖然俗語說,見者有份,但是……”說到這裏,他頓了下,接着,憤然道:“我覺得這話根本就是潑皮故意沾人便宜的借口,我趙星目做為一個四好青年,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這東西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我又好氣又好笑,只覺得這人神經病,懶得跟他再啰嗦,將手一伸,道:“拿來。”

“好吧。”趙星目垂頭喪氣,正要將龍鱔交出來,可這時候,他突然跳了起來,叫道:“媽呀,哪裏來這麼多黃鱔?”

我一怔,接着往泥潭一看,不由大吃一驚,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這泥潭裏居然湧出一大批黃鱔,大的,小的,數百上千,數都數不清,將整個泥潭都快堆滿了,而且越多越多。

我看着頭皮麻,這些平時看起來毫無攻擊力的黃鱔,此刻讓我居然有強烈的危機感,好像這些不是黃鱔,而是一條條蓄勢待、圖謀報復的毒蛇!

這是一股由無數條黃鱔凝聚在一起的敵意!我的身子一陣冷,想起太叔公說的那句話,危險,總來自於最讓人忽略的東西。可這黃鱔能有什麼危險?根本毫無攻擊力,一腳就能踩死一片,也沒有毒,咬人也咬不死。

“糟糕,快離開這裏!”聞人眼急切地喊了一聲,劈手奪下趙星目手的龍鱔,拉着我就要逃。趙星目見狀大急,一把扯住我的手臂,大叫等等我,他起步太急,一個不小心,就滑了一跤,我被他拉着,也跟着摔跤,那傢伙力氣極大,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聞人眼居然沒拉住我,結果我和趙星目一起跌進了黃鱔堆里。

據說古代有種刑法,在一個池子裏養滿毒蛇,然後將犯了事的人推進蛇池裏。我不知道掉入蛇池裏,被無數條毒蛇包圍的情況怎樣,但我知道掉進黃鱔堆里的情況,那種被無數條身子滑溜的黃鱔在身上爬過的感覺,簡直讓人抓狂。

我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層又一層,我在心裏大罵趙星目那個混蛋,自己摔跤還拖上我,這下被他害慘了。這東西噁心倒是其次,可它們了瘋,見洞就鑽,耳朵、鼻孔、嘴巴。

周圍全是滑溜溜的黃鱔,手一撐就往下滑,底下是淤泥,我根本爬不起來,只能緊閉着嘴巴,無數黃鱔往我的鼻孔和耳朵里鑽,我手忙腳亂,不停地用手將它們扯出來,可是黃鱔實在是太多了,剛將往裏鑽的黃鱔扯出來又有別的黃鱔鑽進來。

我只好將希望都寄託到太叔公和聞人眼它們身上,但這麼久了,他們還沒救我,難道他們也遇到了什麼危險不成?其實從我跌入黃鱔堆里到現在,也才過了半分多鐘而已。只是,我卻覺得過了幾個世紀。

我暗自着急,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玩完了。終於,有一隻小黃鱔鑽進了我的耳朵里,我腦子頓時一空,暗叫完蛋了,這下耳膜恐怕得被它鑽破了,我要成聾子了。我萬念俱灰間,鼻孔也被兩隻黃鱔佔領了,我呼吸不暢,猛地張大了嘴巴,無數條黃鱔就朝我嘴巴里鑽。

我下意識一合嘴,咬斷了幾隻黃鱔,滿嘴的腥味讓我想吐,我此時也紅了眼睛,要和這些黃鱔不死不休,活動着牙齒,將嘴裏的黃鱔嚼成碎肉。媽的,老子弄死一條算一條,雖然不夠本,但也不能虧得太厲害不是。

我了狂,在黃鱔堆里胡抓亂攪。這時候,我的手突然被一隻手抓住,緊接着,我被一個人硬生生從黃鱔堆里提了起來,我心下一松,暗道救兵來了。

這個念頭剛在腦海冒出來,就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騰雲駕霧,我跌倒在地面,摔得七葷八素,我咳了一下,鼻孔里的兩隻小黃鱔也被我噴了出來,接着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捂着胸口就吐了起來。

我雖然渾身酸疼,但此時只有慶幸。我看了看四周,現自己已經被甩到太叔公這邊來了,太叔公和老顧在旁邊站着,還是剛才那副看好戲的模樣,剛才應該是聞人眼救了我。

“耳朵里有沒有?”太叔公在我面前蹲了下來,蹙眉問道。

我此時都感覺他說話有點聽不清了,心裏有些慌張,忙道:“左邊左邊。”

太叔公按着我的右臉,讓我左臉向下,接着在我的左耳旁拍了一下,然後又一拍我的腦袋,沉聲一喝。

我頓時感覺左邊的耳朵里一癢,然後什麼東西從裏面掉了出來,我一看,果然是條小黃鱔,已經死了。我心有餘悸,真沒想到黃鱔這東西居然也能威脅人的生命!雖然,剛才前前後後只有一分鐘左右,可卻是生死時,差了那麼一些時間,我可能就要死翹翹了。

我剛舒服地喘了幾口氣,又忽然眼前一暗,什麼東西被甩了過來。我連忙避開,那東西砰地一聲掉在我旁邊,我一看,卻是趙星目。他哎喲一聲,翻起身子便吐,吐完后,他突然捂着屁股蹦了起來,慌張地大叫道:“有條黃鱔鑽進我屁股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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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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