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芽
簡陋的斗室之內，被大量的星光填滿，室內無風自動，星光猶如流水，盤桓在韋莫身邊。
韋莫原本如饑似渴在修鍊，可是他的身體衰敗的速度實在太驚人。原本一百多斤的身體，現在居然瘦到不足五十斤，整個就是一隻乾屍。
新生的武脈，依舊在攫取他體內每一絲力量，榨取成為玄力。
“不成，再這樣下去，我人都要被榨乾了！”韋莫暗道，“停下來，怎麼停下來？”
“嘿～”
彷彿是風，彷彿是人語，韋莫耳畔忽然傳來一道輕笑聲。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耳鳴，而且現在也無暇他顧，着急想要結束這段修鍊。
可這似乎由不得他，他的身體越發消瘦，短短几個呼吸功夫，又瘦弱幾斤。
眼看將要不支，忽然韋莫感覺腦筋一片清涼，冥冥之中，有一絲淡藍色的流光從他腦海中宣洩而出，直撲武脈。
藍色的流光就像瓊漿玉液，沿途浸潤他的肌肉骨骼血脈，他身體便猶如吹氣的氣球，脹鼓起來。
巨大的力量充盈着他的每一寸肌體，武脈如饑似渴地攫取着、轉化着。
韋莫鬆口氣，巨大的震驚一個接一個而來，接下來的一幕，又令他不敢相信。
凝聚心神，仔細一瞧，韋莫驚喜地發現，圓球內玄力已經灌滿。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噗！
那白色的玄力迸發而出，凝聚成一顆水滴，析出武脈之外，猶如日月星辰圍繞大地，輕輕旋轉，若即若離。
咔咔咔！嘣嘣嘣！
韋莫的身體發出各種各樣的奇怪響聲，有的像是橡皮筋崩長，有的像是骨頭、肌肉在拉伸。
那都是他的身體在成長，他原本瘦弱的身體，肌肉飽滿緊繃，腿腳也在這個過程中，延長了幾分。
原本蒼白的皮膚，變得紅潤緊繃，粗韌了不少。他閉着眼，下意識地攥緊拳頭，扯動肌肉。皮膚下，肌肉纖維一條條被牽動，力量充盈。
成長是如此顯著！
“我、我竟然練出了一丹玄力！”韋莫驚喜不已，大喊出聲。
丹，是修鍊者們力量的單位。通常以一丹玄力的凝聚，而宣告一個階段修鍊的完成。
剛才韋莫武脈所析出的那一滴水珠似的東西，便是一丹玄力，意味着，他已經跨入一階一重武修的門檻。
門外的兩父女聽到，都由驚而喜，琴兒更是直接哭出聲來。
“少爺總算突破了，他是武修者了對嗎？”琴兒拉着父親的手，又哭又笑，跳着腳問。
忠叔眼睛紅潤，心情感慨無比。但他始終比女兒冷靜些：“看看再說吧。”
往日也曾有過類似的場景。
雖然天生武脈殘缺，但韋莫卻從不放棄自己。多少個被人嘲笑的日夜，韋莫都在默默修鍊，企圖凝聚武脈。可惜，都是失敗收場。那麼今天呢？
忠叔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幕，火紅的印記，在韋莫胸前閃閃發光。
一丹玄力凝聚之後，一切並未停止。
淡藍色流光不斷沖刷着韋莫的四肢百骸，帶來的是強大的肉身力量，繼而衝擊武脈，轉化為玄力。
時間一直在持續着，從晚上到黎明，又從黎明到正午。
雪紛紛揚揚地灑落着，忠叔一直在走廊里站着，不睡也不吃，靜靜地等待着。琴兒把飯菜熱了又端出來，冷掉再去熱。兩父女，竟然是一夜無眠。
韋莫這邊，那顆新生的武脈內，玄力漸漸又要溢滿。蓬勃的朝氣，脹鼓鼓的力量感，以及成為一階一重武修者所帶來的興奮，讓韋莫毫無倦意。
他凝神定氣，等待二丹玄力的來臨。
是的，他堅信如此，雖然這種情況極為罕見。一般來說，武修者成就一丹玄力，是一場艱難的旅行。而且越往深處走，這旅途便越艱難。
倘若從懂事起開始修鍊，凝聚武脈大約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此後凝聚一丹玄力，平均需要三年左右。一個五歲開始修鍊的武修者，成為一階一重武修，大約需要五年時間。
這第一丹玄力，又稱初丹玄力，格外重要。其品質和濃度，幾乎決定着武修者的未來能走多遠。
而韋莫對玄力的品質，並無概念。他只覺得武脈旁邊懸浮的初丹玄力，濃稠得就像蜂王漿，又像是一顆珍珠，化不開打不散。
四肢百骸的力量不斷灌入武脈，堆積在其中，越來越滿。由於武脈空間變小，力量的涌動變得前緩后急，韋莫的腦袋便一脹一脹的疼起來，錐刺一般。
力量擠壓，迫使血液從毛孔中沁出，一點一滴，潤濕了他的衣服、打透了他身下的床鋪。整個人，如同從血海中爬出來一樣可怕，屋子內，清新凜冽的空氣，也充斥着刺鼻的血腥臭味。
這疼痛越來越激烈，韋莫的身體也隨之戰慄。
“糟了，我沒有那麼紮實的肉身修鍊基礎，這麼做，豈不是揠苗助長？可是，停不下來啊！”韋莫暗叫糟糕。
那第二丹玄力，已經凝聚，卻被困箍在武脈之中，無法掙脫，成為阻滯。
淡藍色的流光越發洶湧，轉化而成的肉身力量也更加澎湃。
此時韋莫的四肢、前胸後背，肌肉都膨脹得嚇人，彷彿皮膚下藏着一顆顆西瓜，快要把他身體撐爆。
他的皮膚，已經開始皴裂，勁韌的肌膚，紋理變得粗糙可見，一條條紫色的血管附在皮下，或粗或細，幾乎要崩斷。
“啊！”韋莫起先還能咬牙堅持，可終於疼不過，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喊。
儘管他努力剋制了，痛聲還是被屋外的父女聽到，兩人都心如刀割。說是主僕，實則猶如父子、姐弟，這份濃情令他們無法對韋莫的痛苦視而不見。
忠叔攥緊拳頭，肌肉緊繃，深吸一口氣，拚命克制自己衝進去的衝動。
韋莫的痛苦，只有他一個人能夠擔當和化解，忠叔知道。
皮膚緊繃到了極致，就在韋莫感覺，自己將要四分五裂的剎那，忽然他腦海中，幻化出一顆小苗般的淡藍色幻影。
絲絲縷縷的淡藍色流光，便從那小苗中傾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