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坐硬座
第六章坐硬座
程文白說:“你知道嗎?大小姐,那大山裡很危險的,要不然那孩子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那又怎麼樣,小雅現在需要人幫助。”
“當初也有個同學需要小雅幫助,結果呢?”
“小雅一定是被欺騙了。才會被”
“是,但是你沒有被欺騙,而你是準備自己送上門去”
“你這人太冷漠了。”蘇曼扭過臉去,看着車窗外面。車行駛的很快,把所有的景色都拋在了車後面。就是因為太快了,所以沒有時間細看任何一個自己喜歡的景色。就是因為太快了,走馬觀花的看景色,甚至都不知道哪一個景色才適合自己,才是自己最喜歡的。人生可能就是這樣的,所以變得沒有意義。
蘇曼說道:“你能開得慢一點嗎?你就這麼急着要把我送走?”
程文白的腳鬆了些油門,車慢下來了,兩個人沉默了一會。
程文白其實討厭安靜,所以他會打破安靜。
程文白說道:“那怎麼才能讓你打消這個瘋狂的念頭。”
“除非你會像愛‘她’那樣愛我。”蘇曼望着程文白。
程文白想了半天之後,說道:“那好吧。”
蘇曼高興的喊道:“歐耶,懊no,歐賣噶的。”
“你瘋什麼,我是說,我陪着你一起去。”
蘇曼忽然情緒就跌落下來,說道:“那好吧,去是一定要去的,不過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會害怕了。”
到了蘇曼的單位,蘇曼跟領導說明了情況,領導批准了蘇曼的這次行動。並且給予大力的支持。
第二天,兩個人坐上了去往小雅大學所在城市的列車。因為走得太急了,沒有買到卧鋪,他們只能擠在硬座車廂里。
車上的人很多,很擁擠,沒有座位的人,只能扶着座椅靠背站立着。火車雖然開得很平穩,可還是會有顛簸。
對面坐着一位農村老大爺,帶着一頂破舊的草帽,草帽沿都破損了,草帽編製的縫隙里都被泥土糊的嚴嚴實實的,他穿着藍色的舊衣服,褲子上都是一片一片的臟。手上都是皺紋、老繭,指甲里灌滿了黑泥。他的身上有一股很重的煙鹼味,在整個車廂中蔓延開,掩蓋了所有的氣味。
蘇曼把口鼻埋進了自己的領子裏。靠在了程文白的身上。就連程文白這樣吸煙很重的人都難以忍受。
老大爺身邊坐着一個十分肥胖的女人,她就像一個快要爆炸的氣球,整個人都攤在車坐上,衣服兜裹不住她的肥肉,隨着火車的顫動,她的肥肉都掉進了老大爺的腿上。她擠得老大爺只能收這肩膀,無奈的靠在窗口。
那個胖女人看上去很累,她的鼾聲可以穿過車頂,響徹雲霄。她往老大爺的方向偏着頭,順着她的嘴角流着口水,黏黏的液體緩緩墜下,滴墜在自己肥碩的胸部上,潤濕了一大片。
忽然,車體頓挫了一下,整個車廂里站立着的人勉強抵禦住了擁力。這個胖女人也跟着轉醒過來,用獃滯的眼神看着程文白,眼睛都沒有閃動過。
她自言自語的說道:“該吃飯了。”
胖女人醒過來並不一定是因為火車的頓挫,也許是準確的生物鐘喚醒了她高度優質的睡眠。她拿着一盒泡麵走向了車廂連接處,一路上颳得那些沒有座位的人東倒西歪,一個個的趔趄着站不穩當。
不一會,她就回來了,打開小桌板,‘呼哧呼哧’的吃起面來,氣味散發出來,和老大爺的煙鹼味道揉擰在一起,灌滿了整個列車。
就在此時,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女人朝着胖女人說道:“火車上不允許吃泡麵,你不知道嗎?你有沒有公德心?”
胖女人正吃着,她聽見有人說自己的時候,嘴裏的麵條還沒有咬斷,她怒視着蘇曼。
程文白用手指了指戴眼鏡的女人,示意胖女人剛才說話的人不是蘇曼,別誤會。
胖女人咬斷了麵條,隨着她咽下的過程,還吸溜着鼻腔里的液體。她的鼻尖上都是汗珠,顯然她吃得太熱了,於是開始脫下外罩,一股好像是被汗液漿住一年的襪子正曬太陽的味道,迸發出來。
老大爺被她脫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打掉了草帽。胖女人趕忙道歉。老大爺笑了笑,他臉上的皺紋很深。如果此時有蚊子叮他的臉,一定會被夾死。
老大爺對胖女人說道:“同志,在火車上吃泡麵是不大好。”
胖女人回道:“大爺,我必須得吃,而且晚一點都不行。”她又跟蘇曼和程文白開始道歉:“剛才我沒有瞪你們,我只是太胖了,所以看起來凶而已。”
程文白和蘇曼都笑了笑說:“沒什麼的。”
老大爺問道:“你怎麼了?吃晚一點都不行?這是為什麼呢?”
胖女人指着蘇曼說道:“我原來跟她一樣瘦,後來得了一場大病之後,就特別能吃,而且吃不飽。一日三餐對我來說是不夠的。”
老大爺說道:“姑娘你沒瞧過大夫嗎?”
“哎,醫生沒有查出什麼結果,他們說,餓能算病嗎?”胖女人邊說邊搖頭,她的腮幫上贅肉也跟着甩來甩去。她問道:“大爺,你這是要去哪?”
“我去看我兒子,我給他帶了不少瓜子,都是自己家的葵花籽。”老大爺指了指車座下面倒着放的麻絲袋。
“哦,您兒子沒放假吧,在城裏打工?”胖女人說著又吸溜了一大口麵條。
“他沒有假期,他是個邊防戰士。”老大爺說到“邊防戰士”這個稱號的時候,眼裏閃爍着光芒。
程文白知道,那光芒代表什麼,那是說不盡的自豪。
胖女人問道:“您兒子真棒,不像我這樣沒用。您還有多遠的路程?我能幫您做些什麼嗎?”
老大爺接著說:“我說不上還要走多遠,我是第一次出遠門。我先到省城然後還要倒很多輛車呢。不麻煩你,我自己能行。你也別說自己沒用,有時候,食慾這個東西需要自己克制的。”
這時,那個戴眼鏡的女人又說話了。“嗬,活的像個笑話一樣。污染空氣。兩個臭狗屎還互相鼓勵上了。真逗。”
程文白不是一個喜歡惹是生非的人,但他這一次沒有忍住。
“這車廂里不是只有你有鼻子的,也不是只有你長了嘴。”
“那又怎麼樣,我看過的書比你吃的米粒兒都多。”
“請問您是何學歷?”蘇曼問道。
“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