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047 歷艱難
“這玉佩確不是一般東西，”存曦感嘆，“只是不知這是她後來所得，還是先前就有？”
“若是先前就有，那她也不用回天山了。多半是後來才得到的。”九薇思忖着，想到啞姑如今生死未明，不由得有些黯然。
存曦點頭：“你要保管好它，這東西對你有益無害。”
九薇點了點頭，兩人靜了一會，她又重新去牆壁那裏尋找，存曦看着她聚精會神半蹲着一塊塊石壁摸過去，也沒再出言打斷，一時間二人靜默着，也不知過了多久，九薇終是有些沮喪地走回他身邊，存曦安然一笑：“盡過努力也就是了，有的時候，命中所定的，我們沒法子選擇。”
九薇卻是怔怔：“我不甘心，我還有好多話要跟凝止說要問他好多疑團，還有啞姑，她也算是你我的親人了，還有紅桑……還有下落不明的鳴止……我都想再見到他們……”
存曦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感覺到她輕微地戰慄，心下難過語氣卻更是漫不經心：“那就讓我們等待一下，說不定紅桑正帶着汲風在外面挖石頭呢……”
“不會吧，”九薇驚呼一聲：“凝止不也在外面……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她緊緊巴着他的袖子，他忍不住卟嗤聲笑了出來：“你還真有那閑心。”九薇這才知他說笑，悻悻地放開他正想再說點什麼，卻聽他忽道：“你聽！”
他那緊張的語氣令九薇一怔，也立刻安靜下來，側耳細聽，聽了好一會，果然聽到一點細碎地聲音，很細很遠，窸窸窣窣的，實在辨不出是什麼。
但這點動靜在這寂靜中實在巨大的刺激，二人都是不由得緊緊握住對方的手，獃獃地聽了片刻，那聲音似乎漸漸地近了，響了，起先還只是細碎可到了近處，竟然頗有崩破之音，存曦臉色大變中，九薇已經在叫：“這是……水聲……從那面來的……”
二人身上傷的傷損的損，耗了這麼久都是累的筋疲力盡，這會兒竟是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同時朝一個方向跨出一步，只是這點動作之間，那聲響已成轟鳴，隨即腳下頓濕，水，只在轉瞬之間漫過腳背，九薇覺得腳下已經虛軟，大叫：“這地方要塌了。”
存曦卻道：“不是，是外面的水堆了土石進來，若是一直這麼推這地方的土會慢慢填高……除非那推力能夠變大，將這土帶出去些，不然……”
他沒再說下去，而九薇也已明白，右手一擰，一點火苗再起，果然見到二人腳下，石室的這一邊地面漸漸突起又再凹陷下去，一波一波，帶着水沖涌而來，可水位卻始終沖不到小腿位置，而隨着每一次水推土進，上升地泥沼已經沒住了二人的腳背。如此下去，豈不是要被活埋？
掌中的火光映襯着二人臉龐，卻反而令彼此臉色慘碧，九薇緊緊抓着他的手：“我們試一試吧。”
“不行，”存曦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這水勢這麼小，怕是只有一條窄道，泥中又怎麼呼吸探看。”
“可是……”九薇還要再說，存曦卻忽然一把將她抓起來放到自己背後，同時九薇也聽到那動靜，那巨大地沖涌之聲……如同地底咆哮地巨龍，正朝這邊而來，兩人驚訝互望，便覺腳下一軟，連驚呼都沒發出一聲，已經同時陷了進去，泥沙碎土立刻充溢耳鼻。
九薇在落下時已經屏了呼吸，感覺手上依舊握着存曦的手，身體正在不停地飛快下陷中，同時身上重壓加劇，五臟六腑都要被壓的擠出體內般地窒息令她簡直就要發狂，她數番想要張口，可手上一陣緊似一陣的握力表示，他還活着，他要她也堅持下去。
她因此屏息內視，劇痛與窒息下，胸口忽然微微一震，有如火苗般地燙傳至全身，她知道是那玉佩，它似乎正在緩緩閃動，它想要幫助她，可惜它不能提供空氣……她胸口已經崩到極致，渾身的劇痛壓力卻在一這刻猛然抽離了去，身體重重落下，隨即竟游浮起來，這感覺……她驟然睜眼，驚見眼前一片盈藍……
水！
她回頭望去，存曦卻仍緊閉眼睛，他的手緊緊握在她手上，可身軀已經半僵。她奮力回搖數下，他終是沒有睜眼，而她胸中的氣息也已經將到盡頭！
不，絕不能就此死去。既然有水，必有出口！
她猛起揮舞手腳，水中的他亦減了不少重量，隨着她朝上猛蹬雙腿，沒想到水面居然就在頭頂，她猛蹬之下，竟是嘩的一聲竄出了水面，救命的空氣灌入口鼻，她大口喘息同時將他抱到身前，將他的頭托出水面，一面大叫一面伸指叩他唇齒，連摳數下，才聽他輕輕呼出口氣的聲音，她驚喜大叫，他終於也驚天動地的咳出聲來。
“有救了，這裏有水。”她大叫大嚷。伸手舉出水面閃起火點，可火點所映處竟皆是岩壁，這地方竟然只是一個地勢頗高地壺狀岩洞，根本沒有出口。
他好半天喘過氣來，嗓子如乾裂了般：“不要急。水在流動。必定，有出口。”
她受他提醒，驚喜點頭，待存曦定了定神，恢復了些體力，便道：“我下去看一看，找找出口，”他卻搖頭，“一起去。”
她只得點頭，深吸一口氣后猛地竄入水中，身後水波盪動，他跟了上來。二人進入水中四下探看，只見左邊一個極大的漆黑洞口浸在水下，洞口旁細砂飛散，想必就是他們滑下來的地方，而地底水流依舊水流川急，朝着另一個深深地水道湧進去。
九薇和存曦在水中打了手式，依舊回到剛剛那個岩洞裏歇息了一會，待體力再恢復了一些，這才朝下游進那水流中，那水勢竟是十分猛力，二人緊緊握着手，卻教它一陣急轉，根本看不清眼前景象，已經衝出了極遠，同時九薇感到存曦手掌漸漸無力，不由得焦急萬分。
他的傷勢本就極重，剛剛生死關頭一時將那傷痛忘記了，這會兒浸在水裏，傷處都漂的都白了，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這甬道若是太長，他怕是根本就撐不下去。
她心急難過，竭力將他拉得離自己近些，而眼前甬道竟是在此時忽然一亮，耳邊嘩嘩聲大作，眼前已見光明。歡顏還來不及驚呼出聲，身下強涌的水勢已經將他們二人衝出極遠，兩岸樹影如光般飛掠，她緊抓存曦回頭去看，眼前竟是一片空茫，她腦中急轉還不及反映過來，身下已經懸空……
瀑布！！
“啊！”她的驚呼聲比實際情形慢了幾拍，而存曦則已經直愣愣地朝她俯衝了下來，她伸手抱他，但水勢加上他的體重，兩人如一塊碩大的石頭“啪”地一聲重重掉下，後背平拍水面，如要撕裂般地劇痛襲來，她根本不及呼痛，兩側已經水泡急涌。那衝力之大，竟是她一直往深水處推，加之存曦已經全無知覺地壓在她懷裏，簡直跟抱着個大石頭似的，她倒懸着直墮水底。
所幸這潭竟是極深，疾落之後，速度開始減緩，她終於再度把握住自己的身體，開始揚手上游，一面暗自慶幸，水潭即深，水底也多是長草軟泥，要不然若是遇到大石撞也撞死了她。
水下功夫她素來精練，一手抱住存曦一手全力揮動，雙腿急蹬，不一會就竄出了水面，也顧不得別的，先將他拉到岸邊，翻過去推掇背部，幾下推擠后，他終於咳出許多血水，趴在那裏直喘，可終究是活了。
九薇這才感覺四肢酸軟，呻吟一聲，“啪”地聲仰天躺倒，縱目望去，藍天白雲在極遠極遠的地方徐徐飄浮，四下里寂靜如斯，這或許是一個根本無法出去的深谷，這裏或許還有更大的難題在等待他們，可是那又怎樣，他們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