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浮光錦
又過了些日子,雖然過了最熱的時日,但若月還是不願意出門,但今早勇毅侯夫人朱氏差人來傳了,說今日讓天衣閣的娘子帶着裁縫布料來府里給姑娘們做秋日的衣裳,讓吃完早膳便過去量身子挑布料。
若月和宋老太太一起慢慢得用着早飯,聽宋老太太說這個天衣閣是這幾年才在京城興起來的,背景深厚。因布料全又時興,裁縫手藝好,倒是頗受盛京女眷的青睞。即使、便價格貴了些,但盛京城最不缺有錢人。
若月用完早膳,喝了點茶,便帶着司書司畫向明輝堂走去。
明輝堂上已經擺好了不少布料的樣品和一本大大的冊子。一位看着精神爽利的娘子帶着兩位衣着簡樸的娘子已經在候着了。侯夫人朱氏坐在堂上,靜靜地喝着茶,淳慧和安慧也已經坐在圓圈椅上了,廳里還坐着一位肚子圓圓的有孕婦人,想來便是柳姨娘了。雖然大着肚子,但看背影也是位綽約多姿的女子。朱氏見若月來了,指了指柳姨娘道:“這是柳姨娘。”
那柳姨娘忙站了起來,像若月行了禮:“安慧縣主安。”
若月道:“柳姨娘不必多禮。”那柳姨娘道了謝后,抬起頭來,若月看了心下嘆道:好一個溫柔似水的美人。
朱氏道:“既然都來齊了,那便開始吧,姑娘們都去那邊量身量,挑布料吧。府里一季節是給姑娘們做五身衣裳,今日就先做個三身吧。”
淳慧聽了,開心地就走了過去。安慧雖然略微矜持,但步子出賣了她的心情,也定是隱隱有些雀躍的。
若月上盛京帶着好幾箱子時新的布料,雖不在意,但也不能顯得自己過於平靜,不然就顯得淳慧,安慧過於急切了。想到這,若月忙跟了上去。
天衣閣名氣大也是有原因的。若月略略看了這些布料,都是些極好極精緻的,甚至有些還是貢品。有幾匹布料極為出彩,有一匹蜀錦色調極為鮮艷莊重,花紋雅緻。還有一匹浮光錦,似織進了些金銀線,光照在上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若月見淳慧、安慧已經在挑布料了,便準備讓她們先挑了自己喜歡的。若月向那裁縫娘子走了去,先去量了身量,再挑也不遲,省得與她們起了爭執。
那裁縫娘子拿着軟尺,將若月的身量細細量了,記了下來,不一會兒就量好。若月混不過時間,見淳慧和安慧還在挑,便也走了過去。
那匹蜀錦已經被淳慧點了出來,安慧倒是挑了一匹香雲紗,這是兩人都站在了那匹浮光錦面前。若月離她們遠了些,挑了匹秘色的雲錦。翻着布料,又假裝還在看,實際上還在注意着她們。淳慧已經相處了好幾日,自然知道她是個沉不住氣,莽撞的。安慧倒不怎麼和若月一起玩,但見安慧經常讀寫詩書,便知道她是心氣高的,而且柳姨娘據說甚是得寵,現下還懷着孕,且安慧能養在姨娘身邊,顯然日子也是好的。若月倒是不缺這些布料,便也看不上這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願意與她們爭鋒。
淳慧與安慧站在那浮光錦面前許久,誰也不願意先讓,淳慧終於忍不住了,輕聲道:“我是嫡女,這布料理應是我的。”
安慧弱弱一笑也輕聲道:“姐姐不應該讓一下妹妹么,何況咱家也是那不講究的人家,姑娘都是一般金貴的。”
淳慧氣急,想反駁,又想不出法子,便直接伸手要搶了了那匹浮光錦。安慧雖然身子看着柔弱文靜,但是反應一點也不慢。一把便也扯住了那浮光錦。淳慧見了,便又用了些力氣,那安慧也不放手。淳慧更是生氣,便下了死力氣。安慧似知道自己蠻力敵不過淳慧,便鬆了手,自己摔了下去。淳慧用力過大,安慧一時鬆手,來不及收力,向後退了幾步,待穩定了身子,便見到安慧已經摔在了地上,梨花帶雨。
邊上的小丫頭看見叫出了聲音,朱氏和那柳姨娘都起身走了過來。
“姐姐,不就是一匹浮光錦么,雖是妹妹先看上的,但姐姐與妹妹好好說道,妹妹定是肯讓給姐姐的。”安慧委委屈屈地說道。
淳慧聽了,蠻橫道:“誰要你讓了!”
“淳慧!”朱氏的聲音沉穩有力,淳慧聽了頓時瑟縮了一下,雖面色憤憤但也不說了。
朱氏讓身邊的大丫鬟珠雲將安慧扶了起來,安慧似摔疼了,柔柔弱弱的靠着珠雲身上。
“來人,去將我房裏的白玉膏拿來給二姑娘,姑娘家皮膚嬌,這白玉膏最是養膚。”朱氏道,又看向淳慧,臉上雖然不顯,眼裏卻含了些警告之意。
淳慧不情不願的將那浮光錦遞給了安慧的丫鬟彩雲,然後對着安慧道:“我做姐姐的自然沒有與妹妹爭的道理,先前也是妹妹不講清楚,妹妹本是好意讓給我,卻猛然鬆了手,倒是不小心摔着妹妹了。”
若月聽了這話,倒是覺得淳慧竟突然開了竅,說話也不直來直去了。
柳姨娘忙上了前來,一手撐在腰后,一手撫着肚子,賠罪道:“這浮光錦精巧細緻,這份精緻也就大姑娘這樣的精緻人才不算辱沒了她,給了安慧,倒穿不出那份氣派了。”說罷,便讓彩雲還了回去。
安慧看了看柳姨娘,對淳慧道:“是妹妹的不該。還請姐姐原諒。”
朱氏聽了,便笑道說:“不過是一匹浮光錦罷了。”又對那天衣閣的娘子道:“不知天衣閣可還有?”
那娘子為難道:“回婦人,浮光錦難得,這已是最後一匹了,掌柜的特意給府上留的。”
朱氏聽了,也知道這錦緞確實難得,便也不為難,看了看姑娘們,只道:“一匹布做三身姑娘衣裳也盡夠了,這便一人做一身吧。挑你們喜歡的款式做,等秋日去秋遊,都穿這浮光錦,便曉得是一家子姐妹了。”
那娘子笑了笑道:“貴府姑娘們姐妹間感情極好,甚是懂得禮讓友愛。”這公侯勛貴之家,自是重子女名聲的。
朱氏聽了,顯得極為高興,待若月們都挑完了布料款式天衣閣的娘子們就告退了。
朱氏捧着一盞茶,笑着對若月說:“阿月,出來許久了,想來老太太怕也是想了,早點回去吧。”
若月微微行了個禮,便退了,想:朱氏送客送的也忒直接了些。
若月出了門,朱氏的臉便變了,陰沉的能滴出水。
啪——
茶盞摔碎在地上,散了一地的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