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Sherry
12月29日,又或者30日。天氣未知。
應該是在前一天,謝藝昕從某人嘴裏得知了某個可怕的真相,還不得不聽着自己的夢魘過了一晚上。
她以為自己會瘋掉,但終究還是頑強的挺了過來。
除了哀嘆自己時運不濟、命途多舛,生死關前,謝藝昕甚至沒時間思考太多的閑雜事情。
在這密室里,她也不好判斷時間,只能依靠睡眠時間和某人回來的頻率來計算日子,勉強算了算時間,離新年也就兩三天了。
為了能夠保持體力,爭取一線生機,她從痛苦中清醒之後,再沒計較什麼狗糧不狗糧的,一早將那隻陶瓷碗吃了個底朝天。裸露出來的針筒,被她又藏回了自己身上。
她估算着藍建明是兩天一夜沒有回來了,因為她吃過兩頓狗糧,還睡了一個長覺,而現在,她又已經餓了許久許久,餓到想吐,又餓到麻木,又餓到想吐,又餓到麻木……持久的飢餓,讓她忍不住有種不好的聯想——難道對方就是準備餓死她?
不能吧,挨餓的能力每個人都不一樣,怎麼可能精確控制在某一天餓死?
正胡思亂想着,小房間的門就開了,藍建明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心情似乎極好,沒有把門撞得砰砰響。
“藝昕,明天就是元旦假期了,你高興嗎?”男人往床上一躺,聲音里都透着愉快。
只是這消息,對於謝藝昕來說,無疑是當天一棒,打得她頭暈目眩。元旦?明天就是元旦?怎麼會這麼快?
“明天我可以好好陪你一天,後天就要送你上路了。你可別捨不得我。”
她恍恍惚惚聽到男人又說了這一句,才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對方剛才說的是元旦假期,可不是元旦,後天送她上路,那就是還有兩天!
只有兩天了!
“這兩天,你想吃點什麼?”藍建明撐起半個身體,歪在床上看她。如果不是兩人這般詭異的處境,他的動作看上去倒真有幾分優雅隨性。
“火鍋,我要吃牛油火鍋。”謝藝昕抱着腿,瓮聲瓮氣地答道。她倒不是真想吃火鍋,不過如果藍建明是說認真的,那麼火鍋無疑是最麻煩的食物之一。死到臨頭,能給他多製造點麻煩,就得多製造多少麻煩!
“好。”藍建明答應了,轉身就出了門。
大約過了半小時,他當真帶着東西回來了。
謝藝昕的要求沒給他帶來什麼麻煩。因為,他抱回了一盒自熱小火鍋,其實就是方便食品,類似於方便麵那樣。
謝藝昕出於好奇,曾經嘗試過一次。這種小火鍋口味一般卻不便宜,一盒得40元,檔次自然也是沒有的,純粹是“方便”。在這時候看到這小火鍋,她更是恨不得這方便食品從沒出現過!
無論如何,雖然取巧了一些,藍建明還真是說到做到了。
藍建明拆了小火鍋的外包裝,將裏面那些調料包、蔬菜包、牛肉包、粉絲包等一一解開放入盒子上層,又往小火鍋的上下兩層添了水,蓋好蓋子燜煮了一會,估摸着東西熟了,才把它放在了籠子旁邊。他還體貼的拆好了餐具。
真是,可笑的體貼!
謝藝昕悶頭吃了一頓火鍋,估計是餓狠了,食量比平時要小了許多,這一個小火鍋下肚,她竟然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
藍建明隔着籠子,摸上了她的頭,動作還挺輕柔,就像愛狗人士在撫摸心愛的小狗一般。
她渾身僵硬,剛想起自己懷裏有針筒,可以拿出來給對方扎幾下狠的,頭頂的臟手就已經挪開了。
“你真像Sherry!”
藍建明蹲在籠子前,笑看着她,眼底是一片柔和。
柔和?哈哈!謝藝昕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嘴角僵硬地抽動了一下。
謝藝昕不知道藍建明到底動的什麼腦筋,總之,他就這麼蹲在旁邊,滿眼懷戀地跟她說起了Sherry的事情。
她並不想知道他和Sherry的事情,但他願意聊天好歹是一個突破口,可以讓她窺見一點自己被選中的原因,將來能做個明白鬼!——她不想想得這麼喪氣,但這確實是極有可能的未來。
“我很喜歡Sherry,那麼小小的一團,毛絨絨的,可愛得不行了。不過,Sherry的智商卻沒有外表一般漂亮,她甚至不明白誰才是她的主人。我每天給她餵食洗澡,她卻總是傻不愣登地跟着我媽轉,明明我媽只餵過她一次。”
藍建明頓了頓,聲音里有幾分不滿,像是一個孩子在跟同桌發牢騷。
“婉婉搬到對面以後,Sherry就更傻了,一天到晚跑去她那賣蠢。我打了Sherry一頓,這蠢傢伙居然還敢沖我吠。不過也多虧了Sherry,我才認識了婉婉。”
謝藝昕瞥見他臉上的柔和神色,按捺下噴人的衝動。
“婉婉”,和Sherry一個時期的人,也不符合幾任妻子中的任何一個,按照時間推斷,多半是藍建明心中的初戀白月光。所以,她會是中間兩口冰棺中的人嗎?
“Sherry很粘着婉婉,每次挨了打就會賴在婉婉家裏,要我過去接她才回來。一來二去,我和婉婉就熟悉了。後來,我們三個還一起去峇里島玩了。那天婉婉喝醉了……”
謝藝昕有些毛骨悚然。能從他口中聽到“喝醉”這樣的詞語,多半那個女孩是糟了他的毒手!
“我這輩子從沒那麼快樂過。可是回國后,婉婉就搬家了。Sherry居然跟着婉婉跑掉了,不過婉婉不要她,這蠢狗被人送回來了。我和Sherry一起,想了婉婉好久,然後我發現,Sherry的肚子居然大起來了,兩個月後,Sherry就生了一窩小狗,那種雜交的串串。”
“我很生氣,把Sherry關在這裏,把她的小崽子們放在籠子外面,不給它們東西吃。你猜後來怎樣?”
藍建明的語氣里滿是抑制不住的惡意、嗤笑和讓人作嘔的得意。
謝藝昕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她完全不想知道!
“那些小崽子一個一個餓死在Sherry身邊,後來,死掉一隻小崽子,Sherry就吃掉一隻。等到元旦放假,我回來看Sherry的時候,她身邊就剩下最後一隻小狗了。皮包骨頭,但還有氣。”
謝藝昕恨不得撕爛他的嘴!可憐的Sherry,她沒辦法想像,一個母親為了給自己活着的孩子一線生機,是懷着怎樣的悲痛,吃掉死去孩子的遺體的!他是魔鬼!是魔鬼!
“Sherry看着我的眼神,超級可憐呢,她把小狗推出了籠子,想要我把它帶走……”
“啊!”
“啊!”
“啊!”
謝藝昕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發出幾聲撕心裂肺的叫喊。
天啊,如果你真的有眼,為什麼要讓這樣的惡人出現在世界上?
謝藝昕用喊叫來阻止他的語言,可再努力的吶喊,也沒辦法堵住那喋喋不休的惡意。
她聽見藍建明惡意滿滿的說,在小狗崽被推出籠子后,他便狠狠踩了它幾腳,當著Sherry的面,踹死了她僅剩的孩子。
他說,Sherry第一次沖他呲牙,他很不高興,就用高壓水槍把它淹死在這籠子裏。
他說,他的第一任妻子也是淹死的。
他說,不要擔心,他會完整保存好她的遺體,讓她在死後也依然美美的,就像其他新娘一樣。
他說,這是她的榮幸,能為他的母親和婉婉陪葬。
……
聲聲惡,句句罪。謝藝昕終究扛不住他“豐功偉績”帶來的驚恐,躲在被子裏崩潰大哭。
“放過我!放過我!”
她求饒,可換來的是幾下讓她想要嘔吐的撞擊。
男人手中的掃把柄穿過籠子的縫隙,兇狠地或捅或砸在她身上,隔着被子都能讓她感到那放縱的力度。
恐慌讓她不知所措,但在本能的驅使下,謝藝昕將自己包裹得更緊,沒有露出半點肢體,同時緊緊靠在角落裏,用手和腿護住了自己的頭頸和軀幹。
哭叫、求饒和男人興奮的喘氣,在這小小的房間裏迴響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