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明月照我故人歸
周亦行的背上全是傷。
葉藍茵見他傷的這麼嚴重,儼然哭成了淚人兒。
周亦行實在是瞧不得她這麼心疼,就讓尚銘把人給拉了出去。
走廊上。
葉藍茵問尚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尚銘心想危機已經徹底解除,就把實情和葉藍茵交代了。
周亦行的這身傷,是半個月前出車禍傷的。
周亦行被急速駛來的一輛小轎車撞到,車身掀翻,他被壓在車下,後背被震碎的玻璃碎片扎的血肉模糊,差點兒失血過多而死。
好在經過一番緊急搶救,算是撿回來一條命。
“其實,醫生建議亦行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尚銘說,“可是,逮捕許傑團伙的任務沒有圓滿完成,關禹跑了。亦行惦記你們母子的安全,擅自離開醫院跑了出來。我一直都沒找到他,末了,還是托你的福,這才見到他。”
葉藍茵聽得心驚肉跳的,心底直呼好險。
當年,周亦行擔心自己會有牢獄之災,更擔心關禹會傷害葉藍茵母子,才不得不把人送走。
葉藍茵母子平安離開后,周亦行開始極力周旋籌謀,希望可以解決危機。
可不知道為什麼,創為就像是內部潰爛了一樣,波及的面積越來越大,受到牽連的人也越來越多,不少董事都擔心出現問題,紛紛拋售手裏的股份。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坤天許傑的狐狸尾巴終於露了出來。
他藉機會收購了創為的股份,成功躋身創為董事會的一員,並且威逼利誘其他董事,讓周亦行離開的創為。
那時候,周亦行和尚銘,以及傅勁,一時間都沒有很好的計謀來改變局面。
這時,帝都市公安局的警察找到了周亦行。
原來,許傑有兩副面孔,明面上是坤天的董事,可私底下卻幹了許多的違法勾當,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警方知道關禹是許傑的左右手,也知道關禹對周亦行有私人恩怨,所以想請周亦行引關禹入局,使他們掌握許傑這個犯罪團伙的犯罪證據,將他們一網打盡。
說起這個計劃的時候,尚銘和傅勁也在場,他們都不太贊同。
因為敵人在暗,周亦行在明,更何況那時的周亦行已經一無所有,可許傑權勢滔天,且他又是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人。要是要周亦行當誘餌,危險係數實在太高。
可周亦行有自己盤算,竟是一口答應了警方的要求。
從那之後,周亦行在警方的暗中扶持下,經營了一家小的技術公司,為的就是激起關禹的報復心,讓關禹對周亦行主動出擊,從而好露出馬腳。
“這三年,亦行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尚銘嘆息道,“一方面,他要想盡一切辦法和關禹斗;另一方面,他心裏時時刻刻惦記着你們母子。他知道你生的是龍鳳胎。但在你平安生產過後,他也徹底加入警方的陣營,便不再打聽你們的情況,以免露出馬腳。小葉,關禹找了無數的人查你,想找到你的下落。要不是到了最後關頭,坤天在聖淘沙島的房地產項目出了問題,關禹的親信來這邊辦事,發現了蛛絲馬跡,他依舊找不到新加坡的。”
葉藍茵聽完這些,背後已經出了一層薄汗,這令她久久沒有給出回應。
多少個日夜,她想着周亦行,也能想到周亦行會活的很辛苦,可卻不曾想周亦行會活的這般危險。
如今看來,把她們母子送走,是完全正確的選擇。
否則,她們留下來了,也只會是周亦行的掣肘。
“現在好了,苦盡甘來。”尚銘笑笑,拍了拍葉藍茵的肩膀,“關禹已經被警方逮捕,許傑的犯罪團伙全部落網。小葉,你以後可以高枕無憂了。”
葉藍茵看向尚銘,沒有笑,只是疲憊的點了下頭,然後說:“二爺,謝謝你。這三年你一直在幫他,更是幫我和孩子們。真的,很謝謝你。”
尚銘聽了這話,笑着搖頭,他說:“別這麼客氣。況且,很多人都有出力,不止我一個人。阿勁幫的最多,斐然也給你和孩子打過掩護。總之,現在的生活來之不易,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葉藍茵鄭重的點點頭。
隨後,醫生和護士從病房裏出來,尚銘便把空間留給他們夫妻倆,自己獨自離開。
三年的時間,說來不長不短。
葉藍茵站在病房的門口,心裏想的是:也不知道他們再相處起來,會不會有些生疏?更甚至會不會不知所措?
可她這般想着,還是不由自主的走了進去,並且安靜的注視着周亦行,而她的一顆心便就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茵茵,過來。”周亦行沖葉藍茵伸出手,“到我身邊來。”
葉藍茵抿了下唇,墨跡的走了過去。
她局促的坐在病床邊上,忽而就不敢這麼近距離的看着周亦行,她怕看到讓他覺得陌生的地方。
“在想什麼?”周亦行問,“告訴我。”
葉藍茵半低着頭,長長的睫毛在她眼周形成了一片小小的陰影,也遮蓋住了她的心事。
“茵茵。”周亦行直起身子,身體靠向葉藍茵,“有什麼不能告訴我?嗯?”
葉藍茵感覺到周亦行略帶灼熱的氣息噴吐在她的頸部,讓她覺得有些發癢,臉也有些發燙。
她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和異性產生親密接觸。
豆豆除外。
一想起孩子,葉藍茵立刻說:“我得去看看兩個小魔頭,他們肯定吵着要媽媽。”
說罷,她像是找到了最合適的借口,立刻便起了身。
可周亦行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跟她說:“他們不會有事。尚銘會好好照顧他們,他現在對孩子很有一手。”
葉藍茵此時只是對和周亦行的獨處感到不適,沒太能領悟周亦行話里的潛台詞。
她說:“那也不能都推給人家二爺啊?二爺已經幫了那麼大的忙,又哪裏好意思再讓二爺這麼……”
“茵茵,你怕什麼?”周亦行直接戳穿了葉藍茵,“相見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
葉藍茵一怔,沒了言語。
他們這才剛剛重逢。
之前,她還是滿心的歡喜和幸福,有種多年守候成真的激動和滿足。可不過是幾個小時的功夫,只剩下他們了,她又覺得那些幸福特別的不真切。
葉藍茵覺得自己可能是老了,所以越來越矯情。
“你看着我。”周亦行微微使力,把葉藍茵又給拉了回來,“看着我的眼睛。”
葉藍茵低着頭不肯,周亦行就強行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可即便如此,她的眼睛也是斜看着別處,眼底還有些濕潤。
周亦行眉頭一擰,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只能伸手把人給抱進了懷裏。
葉藍茵的身體順從了,可心裏卻還有幾分抗拒。
“你是在怨我回來的太晚了,是不是?”周亦行輕聲道,“茵茵,我每分每秒都想回到你和小傢伙的身邊。可是,我……”
“我知道。”葉藍茵打斷了他的話,“二爺和我說了。這幾年,你過的太辛苦了。”
周亦行搖頭:“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每當我遇到困難,我都會異常的興奮、激動。因為我知道,只要我克服了,我就會離你們更近一些。茵茵,我真的好想你!好想我們的孩子。”
葉藍茵不說話,只是抱着周亦行默默流淚。
……
傍晚時分。
兩個小魔頭在韓霜的帶領下,來看望爸爸。
周亦行面上無波無瀾,可心裏卻是翻滾着驚濤颶浪。
真好。
兩個孩子都那麼的健康漂亮,乖巧懂事。
“少爺,你終於回來了。”韓霜哽咽道,無法控制住老淚縱橫,“這下子,小姐終於該踏實了。”
果果和豆豆見奶奶哭的傷心,都說要幫奶奶“呼呼”,純真的樣子着實惹人憐愛。
韓霜覺得無比欣慰,破涕為笑:“果果和豆豆這麼久沒見爸爸,一定有很多話想和爸爸說吧?去,過去看看爸爸,陪爸爸說說話。”
這話一出,兩個孩子的眼睛都直直的看着周亦行。
一向強勢的周亦行,竟是被兩個孩子的目光弄的手足無措。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什麼才好,只是慌亂的四下搜索,可卻又發現手邊也沒有吃的和玩的,他頓時懊惱不已。
就在這時,果果跑了過來,有些害羞的從小口袋裏拿出來一塊糖果,獻寶似的遞給周亦行,甜甜道:“爸爸,給你糖吃。吃了糖,就不會怕打針了。”
周亦行三十幾歲的人,因為一顆糖果,熱淚盈眶。
豆豆也跑了過來,看着那糖果,說:“姐姐偷吃糖,媽媽會生氣的。”
“我給爸爸吃。”果果說的理直氣壯,眼睛卻是瞟了瞟站在一邊的葉藍茵,“媽媽,行嗎?”
葉藍茵莞爾一笑,轉而對周亦行說:“你女兒給你糖吃呢。糖果可是她的寶貝,很少分享給別人的。”
周亦行扭過頭,快速的揉了下眼睛,等再轉回頭時,他的臉上帶着最溫柔的笑意,“謝謝果果。”
說完,他略有遲疑的伸出自己的手,卻沒想到果果主動把糖果塞進了他的手裏,然後還咧着嘴沖他嘿嘿的笑着。
周亦行的心真的軟了。
他覺得面對自己的親生骨肉,這個人就算是鋼鐵之心,也會變成一坨……棉花糖!
“坐到爸爸的身邊,好嗎?”周亦行語氣里滿是期待。
果果和豆豆相識一眼,齊齊點頭。
葉藍茵過去把兩個小魔頭抱上了床。
起先,他倆可能還想在爸爸面前裝乖,提高一下印象分,可沒過一會兒就原形畢露,在床上頭蹦又跳的,嬉嬉鬧鬧,弄得葉藍茵頭都大了。
可周亦行看他們這樣,只一個勁兒的說“好”。
……
周亦行在醫院調養了兩天,便出院了。
原因是醫院裏病菌多,果果和豆豆不能總來醫院,可他實在是想孩子,想時時刻刻看見他們。
尚銘特意開着寬敞的商務車來接周亦行,大家一路有說有笑的,回了家。
可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楊馳居然正在等葉藍茵。
楊馳看到周亦行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愣住了。
早年,他做為學生代表,去哈佛做交流生的時候,有幸見過一位傳奇的中國學生,那人就是周亦行。
可幾年前,周亦行被創為掃地出門,從此以後默默無聞,怎麼會忽然出現在新加坡?
“楊先生,你怎麼過來了?”葉藍茵禮貌的打了聲招呼,“和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
周亦行一把擁住葉藍茵的肩膀,“我是念茵的丈夫。”
楊馳頓時瞪大了眼睛,表現出他的難以置信。
他張嘴想問這是怎麼回事?結果,果果和豆豆就激動的從別墅里跑了出來,還高聲喊着“爸爸”。
這一下子,楊馳確定無疑了。
他看向葉藍茵,苦笑道:“原來你一直等的人,是周亦行。”
葉藍茵驚訝於楊馳怎麼會認識周亦行?可楊馳似乎覺得已經沒什麼可再說的了。
他轉而看向周亦行,又道:“我輸的心服口服。”
說罷,楊馳上了他那輛勞斯萊斯,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這一次,估計他也再也不會出現在葉藍茵的面前了。
“你們認識?”葉藍茵問,“你的朋友,居然還有我不認識的?你那時候可說過,凡事不背着我。”
周亦行無奈道:“哪裏認識?只是有過一面之緣而已。早知道有一天他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那時候絕對動手不動口。”
葉藍茵沒太能明白這話里的意思,可果果和豆豆都是吵着要爸爸媽媽快進去,她只好把這頁就這麼翻過去了。
回到家中,大家吃了頓團圓飯。
小蕾也在這兩天之中調整了過來,對於那晚的事情,她心懷愧疚,也心有餘悸。
“我當時就應該大喊才對。”小蕾道,“讓果果和豆豆受到驚嚇了。”
葉藍茵拍拍小蕾的手,示意小蕾不必自責。
其實,那晚如果不是小蕾的早早睡去,所以晚上會起夜,她也不能發現端倪。可話又說回來,這端倪發不發現的,也改變不了什麼。
所幸的是,結局是好的。
“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大家都忘了之前不高興的事情!”尚銘舉起酒杯說,“咱們趕緊先碰一個!今天是小團聚,過幾天安排大團聚。”
果果和豆豆也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是十分用力的為姨父捧場。
對於“姨父”這個稱呼,還是尚銘特意囑咐的,說是葉藍茵和董寧是好姐妹,這孩子自然得叫姨父才對。
葉藍茵當時一聽見“寧寧”二字,心裏就隱隱作痛。
她本想好好問問董寧的情況,可卻被兩個小魔頭給打斷了,一直都沒有問成。
“二爺。”小蕾見氣氛不錯,就插了句嘴,“勁哥……還好嗎?”
尚銘一愣,隨即看了周亦行一眼,然後道:“阿勁很好。他前段時間回美國了,你可以抽空去看看他。”
小蕾笑着沒有言語。
當初,傅勁讓她照顧葉藍茵母子,就是要她永遠追隨葉藍茵。
她本是個孤兒,這條命是傅勁救的,自然要為傅勁賣命。只要知道傅勁是好的,她也沒什麼所求,自是不必再見面。
隨後,大家一起吃飯聊天,聊得都是些家常話題,似乎誰都沒有主動去提這三年是怎麼生活的。
可到了最後,該回歸正軌的,必須回歸正軌。
韓霜道:“少爺,既然事情都圓滿解決了。你和藍茵是不是該帶着果果和豆豆回帝都拜祭一下小姐?再者說,藍茵也該與母親和弟弟見面了。”
周亦行聽了這話后,看向葉藍茵。
他有想過這些,可又擔心葉藍茵在新加坡與世隔絕的太久,不能很快的接受自己的身份,更不能很好的面對這三年來的變化。
可葉藍茵卻是從容的笑笑,還不忘拿起手絹給果果擦嘴,淡然道:“等你的傷再好些,我們就回去吧。”
周亦行頓了頓,點點頭。
……
一周后。
周亦行和葉藍茵帶着兩個孩子,韓霜跟隨,五個人一起登上了返回帝都的飛機。
果果和豆豆自出生以來,還沒有離開過新加坡,以為這是什麼不好的事情,特別是小蕾需要留下來看家,不能跟着,兩個小魔頭為此哭了一路。
最後,還是周亦行有辦法,也不知道和他們說了什麼,他們就老實了。
經過長達六個小時的飛行,飛機平安降落在了帝都國際機場。
果果和豆豆已經睡着,一個窩在周亦行懷裏,一個窩在葉藍茵懷裏。
尚銘早了一周回來,說是提前打點一下。
而令葉藍茵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尚銘帶了一個人來,一個她掛心許久的人——董寧。
葉藍茵難以置信的看了董寧好久,然後便不假思索的把果果給了韓霜,再跑到董寧的身前,緊緊把人抱住!
“寧寧!”葉藍茵激動萬分,“寧寧,你……太好了!這真的太好了!”
董寧頓了幾秒才拍拍葉藍茵的後背,然後說:“尚銘跟我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看來,他沒有騙我。”
葉藍茵一怔,頗為疑惑的鬆開了董寧。
尚銘擁住董寧的肩膀,解釋說:“忘了。她一年前醒來之後,把之前所有的事情,全都給忘了。”
葉藍茵恍然大悟。
她心裏覺得有些惋惜,可很快,她便明白這是上天給董寧的最大恩賜。
過去的事情太灰暗、太痛苦,只有通通忘記了,才可以展開新的生活,迎接新的未來。
葉藍茵笑着說:“忘了也沒關係。我們一定會再成為好朋友。”
董寧回以燦爛笑容,走過去看了看兩個孩子。
她驚喜的說:“兒子長得和周先生好像!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女兒也好漂亮可愛。你們夫妻真有福氣。”
“絕對的福氣。”尚銘笑道,“老婆,我瞧亦行的兒子將來肯定能成大器,不如跟咱們女兒訂個娃娃親好了?”
葉藍茵大驚,就見董寧神態嬌羞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說:“這才剛懷上,哪裏就能知道是男是女?萬一是個兒子,怎麼辦?”
尚銘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看向周亦行,說:“要是兒子的話,可別做亦行的女婿。他是寵女狂魔。”
一席話,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虧得兩個小魔頭還能睡得昏天黑地,竟是一點兒要醒的意思都沒有。
……
隨後,尚銘開車帶周亦行他們回了驚唐府。
葉藍茵對此頗為驚訝。
她以為周亦行那時候已經山窮水盡,不可能還保存這麼豪華的房子。
“這裏不能丟。”周亦行看穿了葉藍茵的心思,“這裏是我們的家。要是這裏的都沒了,我會徹底瘋掉。”
葉藍茵心頭動蕩,默默握緊周亦行的手。
車子駛入前院,還沒挺穩當,葉藍茵就聽有人說:“媽,您別急。姐姐和孩子們就在車裏,姐夫都和我說過了。”
葉藍茵心裏“咯噔”一下,頓時覺得鼻酸不已。
待到車門打開,那至親之人就在面前,葉藍茵免不了淚流滿面。而楊慧英更是哭的不能自己,在葉斐然的攙扶之下,勉強前行。
“茵茵……”楊慧英溫柔的喚着,“好女兒,茵茵……”
葉藍茵再也無法剋制心中的感情,衝過去抱住了楊慧英,大喊了一聲“媽”!
或許,僅僅只有這一個字,便已經足矣。
親情的羈絆往往看似顯而易見,實際埋藏在骨子裏的東西,只有在經歷了一些人生必須經歷的事情之後,才可徹底領悟。
楊慧英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為,葉藍茵也會很葉華東的早早離世。
然而,這一切,終究在親情面前,冰釋前嫌。
“媽媽怎麼了?”果果揉着眼睛醒來,腦袋上還翹起來幾根呆毛。
小孩子的情緒總是起伏巨大、變化無常,這不,果果見到媽媽哭得那麼傷心,自己也哭了起來。
楊慧英和葉斐然本都是感慨萬千,這一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這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不能再重要的事情。
葉藍茵微微一笑,回到車子那裏,抱起來果果,跟她說:“果果,媽媽是太高興了。那是外婆,那是小舅。”
果果有嚴重的起床氣,再加上不喜歡媽媽哭,所以眼下是什麼也不聽,開始了任性模式。
豆豆被果果的哭聲吵醒,可他只是很冷靜的瞧了果果一眼,然後就扭過頭,繼續窩在韓霜懷裏睡覺。
那副冷淡的樣子,簡直不能和周亦行再像。
楊慧英看到兩個孩子,激動的都不知道該先和哪個說話才好,而葉斐然還傻傻把早就準備好的紅包給掏了出來。
葉藍茵覺得有些好笑,最後說:“咱們先進去吧。”
……
有了孩子的驚唐府,煥發出勃勃生機。
豆豆適應環境的能力要比果果好很多,而果果又一直把豆豆當做自己的依靠。所以,豆豆開始靠近葉斐然,果果也開始靠近,脾氣也慢慢的消失了。
更況且,周亦行一門心思撲在他的寶貝閨女身上,給了果果不少的安全感。
藉著這點空閑,葉藍茵和楊慧英去了陽光房。
葉藍茵伏在葉慧英的腿上,宛如小時候的情景。
“這三年,很難熬吧?”楊慧英心疼道,“我從斐然那裏得知亦行遭了大難,而你被亦行秘密送到一個地方生活。一想到你,我就揪心的不行。”
葉藍茵笑笑:“都過去了。再說了,我有果果和豆豆,也並沒有那麼難過。這兩個孩子就是我的寄託。”
女子雖弱,為母則剛。
楊慧英當時也想過,萬一周亦行真的倒了,葉藍茵守着孩子過活,倒是能度日,不至於孤苦無依。
“我聽說,斐然開了一家運輸公司,生意做得挺紅火。”葉藍茵忽然道,“媽,我幾年不在您的身邊,多虧斐然爭氣啊。”
楊慧英順着葉藍茵的秀髮,不免一聲嘆息:“是出息了。只不過晚了些,你爸沒能看見。”
一提葉華東,葉藍茵心中絞痛。
她仰起頭看向楊慧英,就見楊慧英已然是滿臉淚痕。
楊慧英說:“茵茵,媽這輩子都沒辦法贖清罪孽。當初要不是我認人不清,又對你們姐弟偏心,不知好好教導斐然。你爸他……他走不了那麼早。”
葉藍茵站起身,輕輕抱住楊慧英,拍着她的背,說:“爸不會怪您的。只要我們都好好的,爸就會覺得欣慰。其實,他一直保佑着我們,不是嗎?所以我們才能以團圓。”
楊慧英哭的說不出話來,她真的太思念葉華東了!
母女倆哭了許久,果果跑進來打破了這悲傷的場面。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楊慧英,挺着小肚子,試探:“舅舅說,外婆有好玩的給果果和豆豆。”
楊慧英一聽這話,連忙擦乾眼淚,然後領着果果的手,說去現在就帶她去拿。
葉藍茵看着那一老一小走遠,沒有跟過去,默默站在了原地。
周亦行在這時來到她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跟她說:“明天。我們帶着孩子們去看看他們。”
這個他們,指的是周夫人和葉華東。
葉藍茵“嗯”了一聲,把頭靠在周亦行的肩膀上。
……
重返帝都的日子,要比葉藍茵想像中的順利很多。
葉斐然在離驚唐府不遠的一個小區里,買了套三居室的房子,還請了一個保姆照顧楊慧英。平日裏,他們就在那裏生活。
而尚銘和董寧則住在古董店裏,日子過得清閑又溫馨。
葉藍茵有問及文樺和文厲。
周亦行說他們已經移民新西蘭,在新西蘭定居。
當年,文樺毀容是個假消息,是周亦行做的一個局。
早在在文樺第一次被車子撞傷的時候,周亦行就有秘密派人保護文樺。
關禹出手,周亦行救人,事情都在周亦行的計算之中。而傳出文樺毀容的消息,也不過是為了讓關禹以為自己已經向文樺報復成功,從而好不再對文樺出手……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經塵埃落定。
唯有葉藍茵和周亦行的感情,似乎欠缺了那麼一點點的火候。
葉藍茵並不是對周亦行的感情淡了,相反,經過三年的考驗,她更加無法自拔的愛着他。
可是,三年的跨度卻也不是那麼好克服的。
她總是不敢直視周亦行的眼睛,更不喜歡周亦行長久的看着她,甚至在他們親熱的時候,她很抗拒周亦行吻她的肚子。
楊慧英說,女人就是過不了年齡的那道坎兒。
她勸葉藍茵把心放的寬些,別再把事情想得那麼完美,要學會接受“老去”,接受“改變”,更要去接受久久歸來的丈夫。
葉藍茵有按照這話去做,可卻依舊無法突破心理的障礙。
今晚,月色如醉。
周亦行外出找尚銘談事情,葉藍茵在家裏陪着孩子。
用過晚餐后,葉藍茵本想陪孩子們做會兒遊戲,可葉斐然和楊慧英突然過來了。
葉斐然說有份驚喜給葉藍茵,叫葉藍茵必須和他走一趟。
葉藍茵怕自己不在家,果果和豆豆會覺得不踏實,所以不是很想去。可葉斐然的邀請實在讓她盛情難卻,楊慧英又在一旁表示一定會照看好孩子。
所以,葉藍茵和葉斐然出發了。
一上了車子,葉斐然就把葉藍茵的眼睛蒙了起來。
葉藍茵嚇一跳,忙問:“你這到底是搞什麼名堂?要是驚喜變驚嚇,我可饒不了你。”
“哎呦,我的姐姐啊,你就跟你弟大膽走一回,不成嗎?”葉斐然委屈道,“你得多樹立一下我這個舅舅的尊嚴啊!”
葉藍茵笑道:“果果和豆豆也不在,樹立給誰看?”
“我不管。反正你就老實矇著眼睛,一會兒等着驚喜就是。”葉斐然說完,利落的關上車門。
半個多小時后。
葉藍茵的耐心已經要耗盡,而車子也在此時停了下來。
葉斐然扶着葉藍茵下車,又帶她進了一個建築物里,再來是乘坐電梯。
“到底是什麼驚喜啊?”葉藍茵問,“搞的這麼複雜,我心裏都沒底了。”
葉斐然沒有回應。
不多時,電梯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門緩緩打開。
一股清風撲面而來,葉藍茵打了個哆嗦,剛想問葉斐然怎麼回事,就聽葉斐然說:“姐,這可都是姐夫的意思。”
說罷,他將葉藍茵推出電梯,然後自己快速離開。
葉藍茵腦袋一團漿糊,立刻拉下眼罩,就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周亦行。
而這個地方,正是他們初遇的地方——電視台頂層。
周亦行穿着和那晚一樣的西服套裝,容顏不減當年,風姿卓卓,耀眼奪目。
他一步步的向著葉藍茵走去,炯炯的目光將她鎖定。
葉藍茵只覺得腳底像是灌了鉛,根本就無法移動,只能趕緊低下頭,小聲道:“大晚上的,這是做什麼?果果和豆豆還等着我呢。我趕緊……”
周亦行一把抓住葉藍茵的手腕,硬是把人拉到了天台的正中央。
他抬起頭看向月亮,不由得道:“那晚的月亮,也是這麼美。可是……不及你的一顰一笑。”
葉藍茵被說的臉上滾燙,忙說:“都十年前的事情了。你這麼說,簡直叫我無地自容。”
周亦行轉過身,與葉藍茵面對面,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這樣的神情的注視讓葉藍茵更加不自在,就好像她眼角的每條皺紋都落入了周亦行的眼中。
“我真的得回去了。”葉藍茵焦急道,“孩子們……”
“我也怕變老。”周亦行忽然開口,“男人和女人是一樣的。你擔心容顏的老去,我也是。而且不止擔心容顏的老去,我還擔心很多別的。”
葉藍茵疑惑的看着他,問:“你擔心是什麼?你和當年一樣英俊帥氣。你不僅沒有變老,還更加成熟,更有魅力。而我,我的中心都是圍着孩子打轉,早就不注意打扮自己了。”
周亦行微微一笑,把葉藍茵擁入懷裏,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葉藍茵頓時臉色通紅,直接評價了一句“老不正經”。
周亦行笑容更甚,又道:“我們都老了。我們相愛相守,結婚生子,不就是為了一起慢慢變老嗎?所以,你什麼也不要怕,我就在你身邊。哪怕你將來老的走不動路了,我也會緊緊握着你的手,也會依舊覺得你比月色迷人、美麗。因為你是我心裏的獨一無二,千金不換。”
葉藍茵抿着唇,並不想哭。
可她忍了又忍,還是無奈的嘆息:“我們要是不分開這三年就好了。”
周亦行很心疼這樣不自信的葉藍茵,他吻着她的耳畔,想要撫平他內心的不安。
而沒過多久,葉藍茵漸漸伸手回抱住了他。
周亦行身子一僵,他想,這大概就是最好的時機了。
於是,他鬆開葉藍茵,從口袋裏掏出來那枚被他收藏了三年之久的婚戒。
頭頂是璀璨星空,手裏是閃耀鑽石,周亦行看着眼前的女人,單膝跪地,鄭重道:“周太太,嫁給我。”
葉藍茵“噗嗤”一笑,眼淚卻也掉了下來。
她說:“我已經是你的周太太,怎麼還要再嫁你一次?”
周亦行說:“你是我的妻子,一輩子的妻子。可我們之前的婚姻,存在太多不愉快的因素,也存在了太多的危險因素。而現在,無關其他,我只是你的丈夫,還有我們孩子的父親。除此之外,我再沒有其他的身份。”
葉藍茵眉頭緊鎖,她感到心裏缺失的那一塊被填補了,而且是填補的滿滿當當。
“我願意嫁給你。”她說,“這輩子願意,下輩子也願意。只要是你,我都願意。”
周亦行眼底濕潤,立刻取出絲絨盒子裏的婚戒,戴在了葉藍茵的手上。
相視一笑,他們似乎更加明白了婚姻的真諦。
……
四個月後。
在西班牙特魯埃爾的一個小教堂里,一對夫妻舉辦了他們的婚禮。
葉藍茵穿着潔白的婚紗,在葉斐然和楊慧英的護送下,一步步的走向聖壇,走向周亦行。
果果和豆豆走在前面,興奮的撒着玫瑰花,他們就好比是報喜的天使,把他們父母的喜悅傳達給每個人。
尚銘、董寧、韓霜、小蕾,還有從新西蘭趕到的文樺和文厲,見證了這段十年愛戀。
葉斐然代替葉華東,把葉藍茵的手再次交給周亦行,還說:“姐夫,千萬別再讓我姐孤單了。她誰都不要,就要你。”
周亦行勾唇一笑,拉着葉藍茵的手穿過他的手臂。
牧師宣讀了莊嚴的誓詞,他們紛紛許下諾言,答了“我願意”,然後交換了婚戒。
最後,周亦行掀開頭紗,親吻了他的新娘。
……
一個是背負家族孽債的天之驕子,一個是平凡人家的努力姑娘。
人人都說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葉藍茵在經歷過種種磨難后,也曾產生過後悔的念頭,後悔自己不該嫁給周亦行。而周亦行更是自責把葉藍茵拉進他的人生里,讓她原本的安逸簡單攪散。
可人生又時刻存在着無限的可能,不是嗎?
這十年,他們一步一個腳印的走過來,到底是得了圓滿。
其實,細細想來,葉藍茵和周亦行雖然來自不同的世界,卻是一樣的人。
他們都不要短暫的溫暖,而是要對方一世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