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沒紳士風度的男人
秦守端着餐盤過來,他看了一圈,沒有空位,只有舒木那桌有地。
舒木絲毫不懷疑,要是有別的空位,他絕對不會與她同桌吃飯。
秦守走到她對面,端着餐盤坐下,牛肉麵冒着香騰騰的熱氣。
“我的面呢?”
秦守的餐盤只有一碗面,一碟煎餅,後者正大快朵頤,吃的旁若無人。
“我的面呢?”舒木又問了一句。
“自己去端。”
舒木再次無語。
她呼出一口氣,轉起身自己去候窗口端面。
秦守瞥了一眼,舒木的腿正好從桌下出來,高跟鞋細長,她今天穿着露肩荷葉邊的連衣裙,純白色,裙擺過膝,小腿跟竹竿似的。
他在想,惡毒的女人怎麼這麼白,長的也毒。
舒木端面回來,坐下后也不搭理秦守,專心吃面。
她不是嬌氣的女人,可也不會依附男人。
她吃的慢,一口就幾根面,不像秦守,一筷子下去,面就去了四分之一。
老字號不愧有個老字,味道確實不耐,牛肉量足,肉質勁道,面是手擀麵,嚼勁有彈性。
湯一點也不腥,清淡香濃。
她不得不承認這蠢貨在吃的方面還是有腦子的,特別是煎餅,肉餡中帶點蔥花,胡椒粉的味道正好混合了牛肉的膻。
阿圓好像就說秦守最愛吃老字號的煎餅。
秦守早早吃完,源於基本的禮貌,沒有立刻離桌。
他的目光逡巡在店內,毫無目的的落在了舒木臉上。
牆上的電風扇搖頭吹着,她梳着個麻花辮,顰間碎髮帶着卷,犀利的氣勢融了一點柔色。
天氣太熱,她小巧挺翹的鼻尖掛着密麻的汗珠。
大概是牛肉煎餅有點辣,她吐着舌頭散辣。
唇似櫻紅,舌頭小小的,在上下唇瓣間抵碰,又靈巧的鑽進檀口。
秦守猛地一愣。
“不吃了。”
舒木實在是吃不完,放下筷子,就看到秦守滿頭大汗,垂着腦袋,跟個烏龜似的。
十次見他,九次就是低着頭。
舒木都習慣了,“去結賬吧。”
秦守在她抬起頭看他時,就站起身去了收銀台。
舒木拿着紙巾擦嘴,路過收銀台時,被服務人員攔住。
“小姐,麻煩結賬。”
舒木愣了一下,收銀員遞了賬單,一碗牛肉麵跟煎餅一起十三,而秦守正在往兜里塞找回的零錢。
正好是七塊!
也就是這個大男人只付了自己的錢,她的另一份沒付!而他們的賬單是一起點的。
較自她活了二十四年,一瞬間也沒反應過來,這種咂舌的情景她此生第一次碰見。
“你行。”
舒木再次呼出今晚的第二口濁氣,掏錢付賬。
店員不時看她幾眼,頗有些同情她的意味。
舒木忍着一股邪氣出門,秦守抄兜走在前面。
男女AA很常見,可她前腳幫了秦雅婷,這蠢貨下一刻就丟她臉。
她睚眥必報,從不知道一忍再忍。
“喂。”
她語氣不善。
秦守停住腳步,夜晚的霓虹燈落在他臉上,稜角模糊。
舒木抱着雙臂,歪着頭笑,“你應該還是個處吧。”
秦守:“......。”
一看他不知所云的表情,舒木心裏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她往前走了兩步,停在他面前,他高她一個頭,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清他沉沉的眉眼。
“你知不知道男人要有紳士風度?我剛幫了你媽,你連頓飯都不請?”她笑着說:“這也不怪你,看你樣子也是個沉默寡言的呆愣子,很少跟女人接觸吧?沉悶乏味還摳門,有女人喜歡你才怪。”
她惡意的用手指點着他胸口,“我猜你絕對是個處,哪會有女人喜歡你這種不懂人情世故的男人,照你現在這樣發展下去,搞不準這輩子都是個處,要不,咱們賭一賭?”
她手指點上來的瞬間,秦守肌肉一綳。
聽了她嘲諷寡白的話,他還是面無表情。
他只是後退一步,拉開與她的距離,聲音被夜風吹來。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為什麼要請你吃飯。”
舒木:“......。”
這話乍一聽還真沒什麼毛病。
較自她活了二十四年,被同一個男人懟了多次,一時沒招,舒木感覺自己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棉花上還帶針,扎手。
這男人真蠢還是假蠢?
三番兩次的氣到她,說話比她還毒舌。
跟秦守相識的這幾天,她覺得自己的內火一天比一天旺。
總有再次揮刀結果他的衝動。
走到十字路口,秦守站在路燈下,“謝謝你把我媽送進醫院,回去還你錢。”
舒木在路口等計程車,一路都沒搭理他,燥熱的風送來他的謝意,她斜睨他一眼。
燈光暖黃,他站的遠,目光隔着渙散的光芒,不像之前總是沉默的低頭,而是直直看着她。
她心中微動,漆黑的夜色下,她好像在他眼中看到了她頭頂的路燈。
亮亮的,真誠的照亮某一方。
一輛計程車停下來,舒木有些煩躁,上了車,還是沒理會他。
她從後視鏡中看到秦守還站在原地,跟一排排的路燈一樣,風吹不動,雨淋不滅。
這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裏五感混亂,洶湧的江水灌滿鼻息。
她與死亡抗爭,拚命掙扎。
一個緊實消瘦的手臂突然在澎湃的江中攬住她,拖着她前行。
她拉着對方一起往下沉。
撕扯的碎片中,她看到他青澀的胸口紋着藍色的紋身。
參天枯樹的紋線,枯死又像是重生,根莖盤根錯節在他心臟處,水染的胸膛像極了荒漠。
舒木從夢中蘇醒,渾身水浴一般濕透。
她獃獃的望着天花板,也不去洗澡,眼珠子一動不動,像個死人。
溺水的感覺在她調整下平息。
上一次夢到這些,是在她十八歲,沒想到過了六年依舊清晰。
她輕闔雙眼,腦海再次浮現那紋身的胸口。
其實她跳下江后就後悔了,衝動不代表想死。
她從床上爬起來,擦了臉上的汗水,才從執念中拖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