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他們只是室友
我們總有一天,會活成書里的人。
以前看書,手裏翻過無數的故事,也有當時我十分鄙夷的心靈雞湯,總覺得寫故事的人太過矯情,胡拼亂湊一些道聽途說來的故事強加到自己的身上,好讓作者自己的形象更加立體,可是現在呢,年紀越來越大了,自己身邊的故事眼看着一件比一件狗血,有時候真不願意相信這些事情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自從我得知毛小江與張科科同居后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我把她所有的聯繫方式刪掉了,當然,張科科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樣,對於她來說,我刪掉她的聯繫方式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她也必須為這事“討個說法”,借故來單位找老張的時候逮我。
下午我正在辦公室里處理手頭上的幾張賬單,她哼哧哼哧推開辦公室進來了,忘了說了,因為上次我給老張寫發言稿的事情,再到後來由於工作上的表現,老張特意給我分出來一間單人辦公室,這在單位里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因為畢竟我是新人,我們的財務部主任到現在還沒有享受擔任辦公室的待遇,可是誰又說不出什麼來,畢竟上次發言稿的事情我為單位做出了很大的貢獻,發言稿實事求是的問題反映,給單位帶來了不少的福利,而且因為一些一直存在着的但沒有人敢上報的問題得到解決,同事們的工作環境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尤其是老張,得了先進獎之後,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變了,辦公室雖然說是單人的,但老張也說了,後邊進來的同事都會安排到這個辦公室,所以在名義上,我並沒有享受單人辦公室。
張科科推開門進來,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我學着電影裏的口吻說道:“請進,請坐!”
“馬驫你怎麼回事,你什麼意思?”
“怎麼了?”
“你刪掉我一切的聯繫方式,你要幹什麼啊?人間蒸發,這座城市就這麼大,你又在我爸的眼皮子底下,你覺得我會找不到你嗎?”
“我沒想讓你找不到我啊,你這不是找上門來了嗎,我也沒想着躲你嘛!”
“馬驫,咱們倆認識這麼多年了,我覺得有什麼事情還是當面說開的比較好,不然裝在心裏,我覺得很不舒服!”
“咱倆沒什麼事啊,你工作順利,成功辦了自己的畫展,以前的畫也都賣出去了,我為你高興啊!”
“馬驫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你因為什麼刪的我是你不知道還是我不知道,都是成年人了,你有必要拐彎抹角的說這些無關痛癢的話嗎……”
我倆的談話,被老張打斷,還是老張有禮貌一點,進來的時候懂得敲門:“呦,科科也在呢,我找馬驫有點事,你先出去一下!”
“我不出去,你們工作上的事我又不懂,你們要商量什麼機密事情我也不會出去告密!”
老張拿女兒沒有辦法,我是外人,又不能說什麼。
“馬驫啊,後天省委的領導要來,大會開完之後和領導吃個飯,到時候你陪我去?”
“爸,你們怎麼還搞這些請客吃飯什麼的,工作就工作,難道不在一起吃飯,就不能工作了嗎?”
老張看了我一眼:“科科是越來越管不住了,哈哈哈哈,你別擔心,咱們不搞那套惡俗的領導與下級之間的飯局,這個領導是我的當年的戰友,也是我的排長,除了上下級的關係,我們的私交也很好的,就是上我家裏吃個飯,你阿姨做,家宴,沒有什麼的!”
我一聽到是家宴,馬上不想去了:“可是局長,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張科科坐起來瞪着我:“可是什麼可是,你什麼你,都跟你說了是家宴,你怕什麼呀?到時候見!”
張科科說完甩上門出去了,留下我和老張面面相覷,老張把門打開又關上,確認門是關好的。
他坐在沙發上,我看得出來,剛才因為張科科在,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馬驫,雖然你剛進單位,咱們也剛認識,但我說句實話,我覺得你很不錯!”
“謝謝局長!”
“你先聽我把話講完,這本來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做老家的不應該干涉的太多,但是這事不干涉還不行,生兒育女不容易,當年你阿姨身體不太好,我們生下科科后便沒有再要孩子,所以看看對於我們來說啊,那就是命根子,孩子長大了,談婚論嫁,這也是人之常情,必然要發生的事情,就是老人再捨不得,那也不能把孩子永遠留在身邊,有句話不是說嗎,讓孩子成長的最好的方式是讓孩子學着離開父母,而不是讓孩子離不開父母。你和科科在一起,我跟你阿姨是完全放心的,你們要是以後能好好過,我們全力支持……”
“叔叔,我們……”
“沒關係,我今天來不是興師問罪的,我知道你們住在一起了,說實話每當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恨不得立馬衝到你跟前,跟你討要一個說話,可你阿姨勸住我了,現在的年輕人很開放的,就算我們你讓你倆住在一起,可我不能二十四小時監視你們吧,這就像治水,一味地堵也不是辦法,有時候疏通比圍堵更有效,所以我想說的是,你們住一起就住一起吧,只是這畢竟名不正言不順,我們還是很保守的,說出去也不太好聽,你要是真為科科考慮,那就應該學會保護她,以及保護她的名譽,所以我跟你阿姨商量了,咱倆商量個時間,我們跟你的父母見見面,早點把你們的事情定下來……”
“叔叔,我跟科科不是您想的那樣!”
“我明白!”老張再一次打斷我的話,因為他是我的頂頭上司,所以心裏還是有點發憷,不敢太唐突的打斷他“我明白你們在顧慮什麼,現在的年輕人呢,玩心太重,總覺得自己還沒玩夠,老說什麼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這種思想是錯誤的,很不成熟的,所以呢,你就聽叔叔的,不能慣着科科,早點見一見父母,把這件事情定下來,就算你們目前還不想結婚,最起碼先訂婚嘛!”
我現在明白老張要說什麼了,有人把毛小江和張科科同居的事告訴老張了,可是並沒有告訴張科科是和誰同的居,所以老張以為是和我,但好在老張還是打心底里承認我這個女婿的,沒辦法,只能怪我太優秀,而且老張自己也是男人,知道幾乎每一個男人的心愿就是在有女朋友后抓緊時間同居,所以此時的他並沒有提着一百米的大刀來砍我,而是提出了一個更為成熟的解決方式,那就是讓我和張科科訂婚。
所以我覺得我很有必要跟老張把情況說明,不然莫名其妙的背個黑鍋:“叔叔,不是,張局長,您聽我說,我吧,從高中時候就喜歡科科,但是當時她太優秀了,您和阿姨教育的太好了,所以我跟其他的男生一樣,都是偷偷地喜歡着,到了大學的時候,她倒是談了幾次戀愛,挺不順利的,但實話實說,還好有我在,每次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都陪着她,而且在我的監督下,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越界的事,可是這次,科科找了一個男朋友,可這個男朋友不是我!”
老張聽我說完,臉都綠了,臉上的表情複雜哀怨,這個表情,才是正宗的當一位父親知道自己的女兒被豬拱了之後應該有的表情。
“什麼?不是和你……你倆……那她是跟誰?”老張迫切的想知道情報。
“叫毛小江,是我和科科共同的朋友,我們都認識,也是認識好幾年了。”
“不行不行,我堅決不同意!什麼情況嘛,這是搞什麼嘛?多長時間了?”
“不清楚,不過最多一個月,我也是剛知道!”
老張坐在沙發上,一臉的生無可戀:“馬驫,你說說你!”
“我……我怎麼了?”
“你喜不喜歡科科?”
“叔叔,我當時給科科說我的想法的時候,科科時候她已經和毛小江在一起了,都怪我說的太遲了!”
“不遲,一點都不遲,我給你做主,什麼毛小江嘛,我不認的,你放心!”
“謝謝叔叔!我一定會爭氣的!”
所以,我和老張達成共識,統一了戰線,決定為了我的幸福和老張的政策能夠落實,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我沒想到老張還有這樣的熱血,說實話,我已經是很少用勇氣和力氣去只一個剛認識的女孩了,感覺很累,可老張不一樣,當說到和我要聯合起來的時候,兩眼放光,心態要比我好得多,剛剛反了過來,我一個年輕人,被一個老人燃起了激情。
老張給張科科打電話,讓她把毛小江帶過來一塊吃飯,就是約了老張老排長的那一晚,辛虧我把張科科的聯繫方式都刪了,而且拉黑了,要不然當時她就能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最後還給我安一個叛徒的罪名。
晚飯開始了,老張和老排長坐在一起,張阿姨挨着老張,張科科本來是要挨着她媽媽一起坐的,但被張阿姨趕過去了,把我拉到旁邊,毛小江看見這陣勢,已經是嚇得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低着頭一個勁的吃飯,偶爾抬起頭附和一下老張,而我,在飯桌上除了和老張交換一下眼神,還在忙着看熱鬧,我看着張科科心裏有很大的怨氣而說不出來,毛小江的窘態讓我心裏暗暗發笑,可笑過之後我倒是覺得他挺可憐的,明明是喜歡張科科這麼多年,現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還要忍受這般尷尬和審視。
老張和他的排長聊得火熱,有時候也把我拉進他們的話題,簡單的插幾句,更多的時候我在和張阿姨聊,當然,張阿姨並不知道我和老張已經達成共識,雖然看得出來她也並不是很喜歡毛小江,但作為母親,疼女兒的方式是感同身受的,無論自己的女兒做了什麼樣的選擇,她都是默默地祝福和心疼,在飯桌上,她給了毛小江最大的體面。
最後,老排長喝的不省人事,我和司機把他抬到車上才算完,現在,張家就剩下老張一家,還有我和毛小江兩個外人,雖然老張早已將我看成是自己的女婿,但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沒有確定下來的事,就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老張醉醺醺的躺在沙發上,看着毛小江不說話,毛小江也算伶俐,看見自己的未來的老丈人喝成這個樣子,說了幾次告別讓老張早點休息的話,但老張沒有答話,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坐着。
我剛才也陪老張喝了一點,本來酒量就小,喝了一點便覺得腦袋特別重。
我起身走向柜子,泡了兩杯茶,遞給老張一杯,看得出來,老張是有話想說,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我坐着坐着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第二天醒來后才發現自己在張科科的卧室里,張科科在廚房裏和她媽媽在做早餐,老張在書房裏揮毫舞墨,沒有毛小江的蹤影。
我在張家吃完早餐便回去了,老張也再沒有提起我倆同一戰線的事情,只是在後來的工作中,老張對我格外照顧,有時候說話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得到他好像對我有些歉意。
我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後來我才知道,張科科和毛小江並沒有同居,而是以男女朋友的關係,租了一間大一點的複式公寓,兩人一人一間卧室,除了情侶間日常的卿卿我我,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們也就是單純的室友關係,老張和妻子也在慢慢的試着接受毛小江。
我知道,我出局了。
後來張家叫我去家裏吃飯,我都借故婉拒了。
張科科又去民政局找過我一次,只是想加上我們的聯繫方式,我很爽快的加上了,我笑着說:“朋友嘛,以後常聯繫,我刪你的聯繫方式,實在是太幼稚了!”
我在私下裏找到老張,申請從所謂的單人辦公室里搬出來,老張面露難色,覺得有點難做,他帶我去了河邊,他常釣魚的地方,我倆坐在河邊一下午,交流的很少,閉口不提我和張科科的事,他只是在講當年在部隊上的事,我知道,老張覺得很抱歉,可是沒什麼理由讓我接受一位父親的道歉,他,何過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