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毛小江和張科科

關於毛小江和張科科，我有太多的話想說。

毛小江，從高一的時候就對張科科情有獨鍾，典型的悶騷文藝男一個，當年，我也被很多人稱作文藝青年，我曾經在無數的課堂上因為無聊，寫了無數的超短篇，班裏的同學競相傳閱，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寫的東西太幼稚了，同學們能夠有那麼大的熱忱看我寫的東西，除了上課時的無聊透頂，我覺得更多的是對我的同情，可是毛小江跟我不一樣的是，他寫的小詩歌，在當時，俘獲了班上無數小女生的芳心，因為我們關係好，他寫的每一句我們幾個都能看個熱乎的，他寫的東西，只看前三句就能把人酥掉，我們幾個大男人都受不了，何況是那些含苞待放的小姑娘。

班主任對自己班上能同時出現兩個才子感到十分滿意，但表面上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倒是有幾次他對毛小江說很有前途，繼續加油，而對我，班主任充分發揚孔聖人的因材施教的教學理念，也許是我一直以來的太過桀驁不馴，他對我的教育一直都是打壓政策，而且我寫的東西用他的話形容，就是狗屁不通，因此學校里的雜誌專欄上從來沒有我的影子，可是在外邊的一些雜誌網站上，屢屢能看見我的身影，這也難怪，我當時極度叛逆，對於高考這件事相當抵觸，所以文字裏經常透露出勸高考生“回頭是岸”的言辭，異常激烈，在當時，這是一種極度危險的思想，對我，只能是圍追堵截，全面封殺，所以班主任老師無數次在全班同學面前說過：“馬驫你不要寫東西了，你要是再這麼寫下去，一定會出事情的！”

還好我沒有聽他的，以至於現在的我，因為寫東西，得到了很多東西，不僅僅是物質上，更有精神上的東西，給我帶來了無數寶貴的財富。

言歸正傳，說回毛小江和張科科。

就像我剛開始提過的，當初毛小江追求過張科科，當時我和張科科是同桌，毛小江一看見張科科就毫無理智的對她一往情深，他說他對張科科的喜歡，就是那種典型的只是因為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就把孩子的名兒起好的那種。雖然在當時我們幾個都表示對他的這種想法報以嘲笑，但是，我們也都表示這種感覺我們都曾有過，只是我們能夠及時的抽身而退，這是一種自我保護意識，防禦性喜歡，在戀愛中，往往都不敢全身心的投入，害怕傷害對方，也害怕受到傷害。

張科科就是典型的這種人，而且她長期學習美術，思想上難免會比普通人抽象很多，在不了解她的人看來，她異常高冷，高冷到任何人都不能接近。

對於毛小江的追求，她表示自己十分的不堪其擾，可礙於我們的關係，她不忍做出義正言辭的拒絕，我跟她說過，這種事情，猶豫不決是大忌，要麼接受，要麼拒絕，一直給別人以模稜兩可的態度，這樣很不好，這種行為很渣。

張科科也聽了我的，當時流行的還是遞紙條，她給毛小江寫了一個紙條，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確實是藝術家，腦子夠抽象的，就連拒絕別人也這麼富有藝術家的獨特氣質，作為正常人，安慰一下的話總得說幾句，畢竟買賣不成仁義在，可張科科這麼做我還是頭一回見，毛小江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鬱鬱寡歡，甚至對“對不起”這三個字極度敏感，千萬不能聽到這三個字，當然，畢竟是文藝青年，而且是老師很喜歡的那種，他以“對不起”為題，寫了無數首詩，各種矯揉造作的詞都用上了，我看得出，他是真傷心了，詩里的每一個愁字，都是他心窩深處的每一滴血，完全沒有他以往為賦新詩強說愁的虛情假意。

那一段時間的他，創作猶如井噴一樣，我看他只要是提起筆，便刷刷的開始寫，寫完一張稿紙又一張，後來又因為他要表達的東西太多了，就又把我抽屜里的一摞稿紙偷走了，我見他正處於受到打擊後生活在水深火熱無法自拔的苦惱中，便發揚風格，又買了幾本稿紙送給他，他苦笑着對我表示感謝。

可是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毛小江痛定思痛，在很快的心態調整后決定對張科科捲土重來。

不過在我的奉勸下，並沒有做出任何的過激行為，張科科並不喜歡狂歡亂炸式的追求，他更喜歡的，是潤物細無聲的感動，畢竟生活，平淡才是真，沒有人能把日子每天過得轟轟烈烈的。

一直到後來上大學的時候，毛小江問張科科想考哪一所大學，張科科沒有明確表態，我知道她在等什麼，因為我還沒有決定我要上哪一所大學，在毛小江追求張科科的過程中，張科科跟我表示過，想和我在一起，我沒有接受，並不是我聽老師的話，高中時期不談戀愛，而是我覺得張科科太優秀，我可能和她並不匹配，當時我還不知道她爸爸就是現在我的頂頭上司張局長，只知道她的家境很好，其他的，我們其實沒怎麼聊過，雖然關係好，但我總覺得我們不是一路人，只是簡單的同窗友情。

只是後來我們變成關係最好的朋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其實在當時，雖然我沒有接受和張科科在一起，但我內心是很喜歡她的，學藝術的，高冷，長的又漂亮，身材也好，家境也不錯，不管是誰見了她第一眼，都會喜歡上她，可是，也正是因為她是如此的優秀，所以讓人見瞭望而生畏，大多數男生都是特別賤的，也是極度自卑的，十分喜歡優秀的女孩子，可不敢跟人家在一起，甚至是不敢表達出來，因為自卑，不敢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因為自卑去默默的努力，但女孩子普遍比男孩子成熟，在我們這樣的屌絲小青年來說，那樣優秀的女孩子只能是可遠觀，而在那些女孩子嚴重，男孩子當時的海誓山盟是很幼稚的，知道現在我才理解《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裏沈佳宜為什麼老覺得柯景騰幼稚。

後來我和張科科的關係越來越好，好到無話不談，我有任何想法，能想到分享的人，第一個就是她，她是學美術的，文化課成績比較低，而我一直不好好學習，從來都覺得高考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所以我倆的分數剛好能進同一所大學，就這麼的，我和張科科進了同一所大學，而毛小江後來看見我們二人感情日益加深，覺得自己沒戲了，就選擇了祖國最南邊的城市去上學，只有假期見過幾次面，平時都不怎麼聯繫，而我和張科科也沒有像毛小江想像的那樣，去了大學就在一起，然後租房同居，而是我們同時各自找了另一半，我和女朋友談的時間比較長，張科科大一的時候談了一個，我知道那是個特別不靠譜的男孩，所以給攪和黃了，大四的時候她又找了一個，同樣的不靠譜，但這次我沒有阻攔她，而是像她父親一樣，默默地在背後給予她保護，每當她跟那男的出去，無論是酒吧還是網吧，我都隨後而至，裝作偶遇，隨後在宿舍關門之前把她帶回去。

張科科回家後跟她父母提及此事，她的父母對我一致好評，只是我一直沒有去過她們家，老張沒有見過我，後來知道我就是她女兒口中的第二個“父親”時，在工作崗位上給了我大量的優待，這一點，我是很感激的。

大學畢業后毛小江為了張科科，下了血本，放棄了他們導師給他找的高薪工作，而是選擇回到我們老家的這個小縣城，這一點上張科科覺得對他心中有愧，因為我們幾個都知道，家鄉的這個小縣城只是我們畢業后的第一步，因為環境比較熟悉，我們選擇在這裏歇歇腳，緩一口氣，然後再選擇下一個地方創業，重新開始人生的征程。

可是毛小江並不知道我們幾個的打算，毅然決然的回到老家，張科科覺得有一點耍了他的感覺，所以這次，她很爽快的答應了毛小江。

張科科找到我，我倆在沙發上一人抱着半個西瓜用勺子挖着吃，大白天，我倆關着窗帘開着空調，牆上的投影儀放着我倆最喜歡的電影——《被解救的姜戈》，張科科嘆了口氣：“馬驫，你說我做的對嗎？”

“對是肯定不對，談戀愛真的不是做慈善，哪有什麼忍心不忍心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什麼事都可以委曲求全，唯獨這件事不行，如果姜戈沒有選擇開槍，那他可能永遠都是奴隸，當斷不斷……哎，越來越亂，你自己想想吧，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哎，西瓜好可憐，被咱倆殘忍的分開吃！”

“你別扯沒用的！”

我跟張科科有一句沒一句的躺着，餓了就叫外賣，渴了就從冰箱裏取出切好的西瓜，順便提一句，西瓜在冰箱裏冷藏之後一點都不好吃。

我和張科科不知道躺到幾點，等拉開窗帘的時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張科科沒有回去，我倆在地攤上打的地鋪，頭對頭的睡了，晚上一直聊，不知道聊的什麼，一直聊到沒有力氣再說一句話，不信你可以試試，聊天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起來，張科科做了些早餐，吃完便回去了。

我在當時，並沒有想到這是張科科最後一次來我這，有時候朋友聚一下，我倆在一起時，總覺得氣氛很怪，雖然我經歷了無數次曾經的好朋友形同陌路，但這一次，是讓我最難以接受的一次，在毛小江和張科科在一起后的很長時間裏，我總覺得自己的心裏缺了一塊東西，悵然若失。

一個月後，老牛回西安了，回去拍我寫的那幾支廣告，後來打過電話來，說是我在他們那個小圈子裏已經是小有名氣了，當然，他的名氣也是水漲船高，有人想投資他拍一部電影，老牛說他想接下來，讓我好好琢磨琢磨，寫個故事出來，我覺得這一點還是沒問題的，我從小腦子裏想的東西多，也十分喜歡看電影。

而也是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我得知毛小江和張科科同居了，那一天我拉着第二天要走的老牛喝酒，我從來不喝酒，那一晚，我喝了吐，吐了喝，直到不省人事。

那一天，我才終於理解當時說出：“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人的心事。

我很無奈，我覺得自己現在做任何事情都是沒有意義的，我刪掉了張科科一切的聯繫方式，可是又捨不得，我把她的微信號碼複製到備忘錄里，心情久久不能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