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哥是袁瑾
此山看似平常，只冬日裏比別的山多了幾分青翠艷麗。一條青石板鋪成的石階蜿蜒至上，兩旁長滿了不知名的小花，越往上越是鬱鬱蔥蔥。對於熟知各種毒草的楚臻來說，此山內里兇險一目了然。
她眯着眼仔細感受着身邊不起眼的食勁花散出的迷香，這花冬日裏還開的這般烈艷，想來上山送養料的無畏者不在少數。
再往前是紫幽，這毒草單獨沒什麼特別，可混合了山腳的疾尾藤就會讓人迅速胸悶氣短。單憑這些還不足以讓人七步斃命。
楚臻站在石階上，伸長脖子又仔細嗅了嗅，心下驚疑不定，往前邁出了第六步。
“楚小弟，你，你別動。小爺甘願被他脅迫，只求你別再動了。”
寂靜的山道上，踏進雪地的腳步聲此時如重鼓般捶打在袁睿心頭，第六步，第六步啦！再往前那小傢伙是不是就要死了？他不想他死，他願意被脅迫。
“謝謝！”楚臻心下一暖。“不要擔心，沒事的。”
不待袁睿再開口，第七步，第八步……
楚臻轉身，“你要上來嗎？”
袁睿聞言驚喜回頭。“沒事兒？你真沒事兒。”
“九公子別動。”皇甫宇還是一臉緊張。“您再等等，這是狼煙峰。擅闖真的會有危險，您不信我也該信袁將軍，那些江湖傳言多數都是真事。”
“那他怎麼沒事兒？”袁睿指了指楚臻，事實擺在眼前，提二哥也不好使。
“這……不是每個人都能僥倖逃過一劫的。而且這裏還只是山腳，單這些有毒的花花草草就這般厲害，再往上，遍地都是毒物，每進一步都十分兇險。您又不是非上山不可，何必擔此風險？”皇甫宇繼續勸阻。
看皇甫宇緊張的模樣，袁睿還真是金尊玉貴。楚臻也不強求，她的解毒丸雖說能解大多數毒，但難保沒有萬一。這山她又是第一次上，風險係數只高不低。
山腳搞出這麼多名堂，前五步台階最多使人昏迷，真正致命的其實是從第六步開始。若她猜的沒錯，山上應該有株年份不淺的幽冥蘭。奪人性命的便是這株蘭散發出的毒氣，剛好擴散到第六級台階，再混合了山下這幾株毒草便成了劇毒。
也就是這山地形獨特，四季攏共也沒幾日疾風驟雨。不然趕上運氣不好，山風襲來，便是沒上台階怕也得死在山腳。
這手段似曾相識啊！
“袁小九，要不你聽他一句勸？”他是可上可不上，但狼煙峰楚臻卻是非上不可。
“我靠，楚小弟，袁小九也是你叫的？沒大沒小。叫大哥聽到了沒。”長幼不能亂，袁睿氣急，幾步竄到楚臻身前，大聲警告。
“哦。”
身前小人兒若有若無的應了聲，抬步繼續向上。
袁睿猛一回神，他，他上來了？果然謠言不可信，連二哥都開始說謊話了，這事兒得告訴父親。
“哎，你等等我。”
袁二哥的威信這一瞬跌到了谷底。七步斷魂的魔咒一打破，袁睿又活躍起來。
“我看這山上也沒啥了不得的，瞧瞧，小爺這不是上來了嘛。”
“小心你腳下有蛇。”
“蛇？哪裏哪裏。”那種冰冷陰寒的物種，袁睿真心有些懼怕，再看前面小人兒抽搐的背影，他又大叫起來，“好你個楚小弟，學壞了啊，敢框我，這季節哪兒來的蛇？”
“便是學壞也是跟你。”
“你……”袁睿再次敗下陣來，心知不會有蛇，但心裏還是小心謹慎起來。
“主子，現在怎麼辦？我們也上去？”莫雲看着石階上兩道越去越遠的身影，小心開口。
半響后皇甫宇翻身上馬開口道：“那小子是個玩兒毒的高手，不怕死你就上。我再給你次機會，留在這，怎麼做不用我教吧！若搞砸了，就不要回宛平。”
莫雲無辜的掰指看腳，冰天雪地的，他就這麼被拋棄啦？主子你還是教教吧！
……
楚臻拽着袁睿上到半山時，石階上的積雪已被打掃一空，兩人往上走了十來步，喘着粗氣的袁睿突然毫無徵兆的暈了過去。鬆開袁睿手腕，楚臻扶頭也栽倒在了石階上。
又過了會兒，石階上下來三人。為首的男子圍着地上的兩個少年轉了一圈后，才道：“帶回去。”
屋子裏生了火爐，一進去，身上的寒氣便退卻了不少，楚臻眯着眼被人扔到了地上。就聽一男聲道：“師傅，今天山下有人敲鈴，我們下去的時候在半山撿了兩個孩子。”
“半山？他們是自己上來的？”
原本漫不經心的男人，急忙放下手裏的藥罐，蹲到兩人身前，一手搭在楚臻手腕上，一手抓住了袁睿脈搏。
摸着摸着，男人放開袁睿，全身心給楚臻把起脈來。
“嗯，有點兒意思。”
“來，你們把這個弄到榻上去，我要仔細看看。”男人直起身，指了指楚臻，便開始在矮几上翻找自己的手札。
倆學徒將人放好后，回身又指了指地上的袁睿，“師傅，那這人怎麼辦？”
已經完全被楚臻體內的毒素迷住的男人，頭都未抬的揮了揮手。
“誰都別來打擾我。”
男人一手搭着脈，一手捏着跟銀針看了看，又換了根更細更長的。糾結了半天一針也沒紮下去，害得楚臻都跟着急了起來。
“不知道選哪根？或許你可以問問我。”
男人驚疑的看着躺在榻上一臉平靜的男孩，半響清咳一聲道：“那你選哪根？”
“若是扎在我身上，自然是一根都不選。”楚臻抽回手，緩緩坐起身。
“你沒中海棠薰？”
“我以為憑你的學識不該問這個問題。把了這半天脈，你覺得海棠薰比之我體內的毒哪個更強？”楚臻翻身下榻。
“不及萬分之一。那你剛才為何裝暈？”
“有人願意背我上山，我自是要省省體力了。”
“聰明。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下次就這麼干。快和我說說，你身體裏怎麼會有這麼多種毒素，又為何到現在還沒死？”男人的聲線開始透着興奮。
“……”這思維，完全跟不上節奏啊！“不如你先和我說說，你們這山上，可有人能解得了我這毒？”
男人聞言認真思考起來。這孩子體內少說也有幾十種，每一種混合在一起又衍變成了新的毒藥，要想解此毒，必得尋到源頭，在保持體內藥性平衡的基礎上一環一環慢慢解開。
這無疑是個大工程，單憑他一人，難！
“無解？看來狼煙峰也不過爾爾。”
“誰說無解了，若是我師祖在一定能解此毒，可他老人家二十多年前外出雲遊，歸期不定。小娃娃你留在這，我願窮盡畢生精力幫你解此毒。”
“可我付不起真金白銀，天材地寶啊！”狼煙峰的規矩楚臻可是打聽的一清二楚。
“不用不用。”男人連連擺手。
“還有這等好事？莫不是想框我留下來試藥吧！”
“試藥哪兒用得着你啊，你這身體一看就是用毒液泡大的。我是真對你身上的毒感興趣，留在行知齋說不定哪一天你身上的毒就解了呢，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
“呵，年紀輕輕，這山上你做得了主？我看還是算了。”
“大事兒不歸我管，小事兒我還是管得了的。留住你，不是難事兒。”
兩人正拉鋸，忽聽門外傳來袁睿一聲大喊：“你們敢動他一根汗毛試試？我哥是袁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