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鹽城風雲 第二章 督察府
?自從上次秦瀚一番說教后,這幫頑童們好似都覺悟了不少,聽說比起以前來都用功了許多,這讓不滿十歲的秦瀚不免感到“老懷欣慰”聽起來似乎很滑稽,但事實上確實如此。
季三是能逃得過秦瀚的嘮叨,但秦風顯然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自打上次過完嘴癮后,秦瀚好似上癮了一般,有時候看秦風哪不順眼,逮住他就是一頓臭罵,以至到了現在教育秦風的事已全權由秦瀚負責,秦堅對此也是報着肯定的態度,畢竟秦瀚現在可是小有聲名的神童,不過有時安氏實在看不下去,對着秦瀚則也是一頓臭罵,可能這就是因果報應吧。
這一日秦瀚正坐在堂院中檢查秦風的功課,只見他慵懶的躺在躺椅上,而秦風則是略帶拘謹的站在一旁,經過秦瀚這些日子的調教,不說別的光是禮節上,秦風就要勝過同齡孩童許多,不過很明顯秦風對於自己的這位大哥敬畏之心也是勝過往常許多。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秦風一邊說著一邊緊張的看了眼秦瀚。
“手”
“啊?”
“伸手!”秦瀚說著取出來一塊不知從何處找來的竹板子,秦風一見此便哭喪着臉道:“哥,別打了,再打連筷子都拿不起來了,回頭娘又該說你了。”
“哼,好你個小子,還敢拿娘來壓我!”
說著秦瀚便作勢要朝秦風的手心打去,秦風雖說害怕無比但也是不敢去躲,因為他知道躲了的下場是什麼,就在這時門外走進三道身影,這三人穿着同樣的褐色官服,除了王叔秦瀚實在想不出還會有何人會穿着和秦堅一樣的官服,而另一人也是見了許多次,乃是王叔的隨從侍衛。
“言海,你說你生的這小子,我咋就越看越喜歡,讓人省心不說還順帶着管教起了自己的家弟,我家那小子要是有秦瀚一半出息,就是少活十年我也樂意啊!”
“王大人,可切莫說這等不吉利的話啊。”
“無妨,無妨。”
隨即秦堅瞪了一眼秦瀚道:“你們還在那傻站着幹什麼?還不見過王大人!”
兄弟二人聽后也是咧了咧嘴乖巧的走上前施了一禮道:“見過王叔。”
秦堅聽此不由得瞪大眼道:“啥?王叔?”
“上次我已允了秦瀚這麼稱呼我,你就別為難他了。”
如此說道秦堅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訕笑了兩下后便對着兄弟二人道:“我與王大人談些事情,你兄弟二人切莫大聲喧嘩。”說罷三人便魚貫進入了後院。
秦瀚對於自己這位王叔和父親的官職一直頗為好奇,最大的原因則是大秦的官服從一到九品都是制式,從坊間流傳的書中便可窺探一二,可唯獨卻沒有他們身着的褐色緊身官服,再者據他觀察這鹽城上至三品地方知州,下至八品縣簿好像無不對自己的父親敬而遠之。
種種跡象表明他們絕不是一般官吏,想到這秦瀚眼珠一轉便鬼鬼祟祟也去了後院,秦家住的乃是個兩進兩出的院子,宅子雖說不大,但被心靈手巧的安氏裝扮的別有一番韻味,院中翠竹百花應有盡有,再配合著由青石子鋪就而成的曲徑小道更是錦上添花,往常他們談事時一般都會在那石子路盡頭的涼亭里說話,但今時年月剛過,坐在外面不免還是有些冷,於是乎此次便換在了正堂。
秦瀚偷偷的扶着拱門只漏了半個腦袋向里看去,只見那王叔的侍衛如同門神般站在正堂門口,目不斜視的望向前方,嚇得秦瀚一個激靈的便縮了回去,心中暗道:“看來正門是行不通了,只有從暗門穿到後面去了,就是不知能不能聽得見?”
正當他暗自盤算之時,不知秦風何時跑到了他面前,疑惑道:“哥,你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
嚇得正集中精神的秦瀚差點一個踉蹌,沒好氣道:“書背完了嗎?沒背完就一邊背書去,一會還要檢查呢。”
秦風聞此嘿嘿一笑道:“雖不知你在幹什麼,但總不是啥好事,等爹一會出來我問他便是了。”
“小小年紀不學好,還學會威脅人了...”不過話還沒說完他就明白了勢比人強的道理,於是只好不耐煩道:“得,今天不檢查了,過兩天再檢查,這樣總可以了吧?”
“好嘞!”說著秦風便蹦蹦跳跳的跑向了遠處。
暗嘆一聲後秦瀚便從前院的廂房經暗門來到了後院正堂後方,兩年前秦瀚在無意玩耍時竟發現了一處隱秘,便是正堂的側牆邊竟有一道暗門,而這暗門自然是裡外都可進出,於是在等待了一年偷窺了無數次才終於等到秦堅進出此門,而進出的機關步驟也是被他牢牢記在腦海里,秦瀚之前也曾在無人的時候試驗過,知道會有一些動靜發出來,不過很小,但依然沒有把握是否會讓秦堅察覺。
但藏在他心頭多年的疑問說不定就此可以解開,念及至此秦瀚也顧不上那許多,於是便走上前輕輕啟動機關,便邁步走了進去,進去后並不是一間正堂,而是一件密室,想要進入正堂則還需開啟一道機關,不過秦瀚自是不會幹那愚蠢之事,再者這道機關他也不會開啟,不過到此便已是足夠了,因為密室的進出口的牆是中空的,隔音效果也自是差了許多,於是秦瀚便貼附到那面假牆上側耳傾聽起來。
“大人,我手下的暗樁雖也有不少張獻之的把柄,但憑這些依我看來也是不足以扳倒他的啊。”
“這事我自然也是清楚的,不過此事可是聖上特意下旨我等的,就是要從他李國公這顆老虎嘴中扳出兩顆牙來,總不好逆了聖旨吧。”
秦堅聽聞后沉思片刻才接着道:“要不咱們從戶部和吏部入手?”
“哼,戶部倒還好說,如今吏部早已被他們經營成鐵桶一片了,哪那麼容易得手?”
“要不?”
“先莫要提此事,容我再想想,最近咱督察府內也不是太太平,說話辦事最好還是小心一點。”
“您指的是?”隨即又自我否定般的搖了搖頭道:“不太可能,咱督察府的人可大多都是從身家乾淨的普通人中挖出來的,別人想要插足可謂難上加難。”
“這有何難?還有那老狐狸干不出來的事么?”
......
先不說秦堅那邊,秦瀚這裏可是聽到一半便已退了出來,雖還沒有搞明白督察府的具體作用,但二人談話間所流露出的一些其他消息便足以震的他半響說不出來話。
“怪不得城內那些大小官員怕老爹怕的要死,原來是直接聽命於當今皇帝啊!”想通了這一點再結合著自己上一世的經驗,瞬間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督察府既直接聽命於皇帝這不就等同於前世曹魏政權的校事?武則天時期的梅花內衛?以及明朝大名鼎鼎的錦衣衛?
想到這裏再結合秦堅平時的行事作風以及種種不合理舉動,似乎一下都變得合理了起來,秦瀚也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隨後便不在敢耽擱的趕快回到屋內,自己老子就是干這個的,誰知道從哪些不經意間漏出的馬腳他就能發現什麼,總之一句話此地不宜久留。
秦瀚所稱的王叔真名王啟,表字安懷,在地方上可能少有人聽過他的鼎鼎大名,但在朝廷三品以上大員的心中那可是堪比閻王的存在,平時遇見誰都是笑呵呵的,但是要下起手來保准你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所以人送外號安得遠,意思總之就是離這傢伙越遠越好,督察府不管是人事任命還是財政支出,從來都不需要經過戶部和吏部,雖說其中的官員只有寥寥幾人才有品級,但沒有人會懷疑他的權力。
以至於權力之大早在先帝之時便設立了都察院,一字之差差之千里,這都察院雖不如督察府權力大,但耐不住他也是直屬於皇帝管轄,耳邊風大了也是能把人吹死的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而他最大的作用便是監察百官,甚至包括督察府在內,說話可以說基本是百無禁忌,但缺點就是不像都察府一樣沒有太多實際的權力,也就最多只能說而不能做。
不過對於這些秦瀚了解了一些后便不想再多去了解一絲,前世的經驗讓他明白一個道理,知道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像督察府這樣見不得光的地方,也許這就是秦堅往常在家裏隻字不提日常公務的原因吧。
又是一季春來到,考取童生三試之一的縣詩已然來到,不過像秦瀚這般戶籍在郡府的孩子們來說可就要幸福太多,對於他們這些戶籍在郡府想要考取童生的孩童,縣試自然是免除的,對此秦瀚也是頗為疑惑,如此不公難道就沒有民怨?不過如今的種種都是一代代發展變遷社會體制形成的,在這裏人們對打鐵還需自身硬的道理貫徹的可謂是淋漓盡致,若要真有本事別說縣試就是會試又能耐我何?但要是沒有真實力,就算僥倖過了縣試,又該如何過得去府試?這就是這裏的人們對於此事的看法,好似帶着一絲絲愚昧,但卻又有着一些洒脫的味道。
後年便該輪着自己了,雖對自己信心十足,不過多做點準備豈不是更好?於是就在此次縣試過後,托着親戚朋友終於弄來了此次的試題,縣試不同於其他兩試的一點則是,主要目的便是過濾掉那些濫竽充數之輩,所以試題相應的也不會太難。
秦瀚略一過目后,便已做到心中瞭然,相較之下府試就算難上幾倍,也應該足夠應付,不過唯一讓他需要重視的是,不管是在前世的古代還是在如今的大秦,考官對於字體的要求同樣苛刻到了極致,以至於任你學究驚人,文章寫的眼花繚亂,只要字體不佳,下筆無神,終究會看也不看的便打回去,雖說離自己正式考取童生,還有近一年的時日,但對於自己寫的字體可着實沒有什麼信心,前世的時候從小便很一般,之後不管怎樣寫怎樣練,終究也就那樣,所以對這一世也是沒有什麼太大信心,笨鳥先飛,勤能補拙,於是便從現在開始就抓緊練習起來。
玄承十七年六月初八,西涼那邊不知為何安分了幾十年,到了今時卻蠢蠢欲動起來,不過秦帝李俊對此並不是很在意,因為只要是個明眼人便能看出來,已如今大秦國力之強盛,西涼若是敢有異動,無異於以卵擊石,於是便只是象徵性的命親王中郎將馬歡率領一萬龍虎騎前往安平邊境之地,本以為西涼方面見到自己的態度后便會偃旗息鼓,卻不成想在一月後收到了一封讓這位平時喜怒不行與色的帝王也是大發雷霆了起來.
“有誰能告訴朕,西涼方面如此大的動靜,傳回來的線報卻只是稍有異動!”說罷便怒不可遏的把呈上來的摺子摔砸在一眾朝官面前。
台下朝官頓時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平時極得聖眷的李國公李成安,督察府太師薛文,光祿大夫任賢安也是閉嘴不言,生怕觸了眉頭。
“平時一個個都能言會道的,怎麼現在卻成了啞巴?”
隨後話鋒一轉道;“薛愛卿,太祖爺當初設立督察府可不是只讓你們窩裏鬥的,如今西北邊陲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督察府竟沒有得到什麼消息,朕養你們這幫人有什麼用?”
說完此言整個朝堂之上空氣彷彿都凝結了起來,好一會後薛文才緩緩上前一步跪下叩頭道:“此事罪臣有不可推卸之責,但事出緊急還望聖上給臣能給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待處理完此事後不管聖上如何處罰都絕無二話。”
李成安見此不禁心頭暗罵道“好一個金蟬脫殼的老狐狸!”
李俊眯着眼睛盯了薛文半響,隨後便與身旁的宦官耳語了幾句后便甩袖而去,待皇帝走後,那宦官扯着公鴨嗓喊道:“督察府太師薛文,李國公李成安,右僕射楊廣,兵部尚書魏訶前往御書房議事,其餘人等退朝!”說罷后除了這四人外其餘人等便魚貫而出。
半個時辰后李成安,楊廣,魏訶緩步走出宮去,在宮門處三人略一拱手道別後便各自散開了,只有李成安凝望着宮中久久不肯離去,深邃得眼眸中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後身旁的侍衛才親聲道:“大人,是回府還是?”
此時御書房中便只剩下了君臣二人,李俊凝望着身前的大秦版圖久久未曾發聲,好一會後才道:“啟遠,依你所見這老狐狸所謀為何?”
“陛下,我看倒不如就隨了他的意思,方可以不變應萬變。”薛文輕聲道。
皇帝聽後面現詭異之色的看了他一眼道:“何出此言?”
......
君臣二人到底密談了些什麼無人知曉,只知第二日皇帝出乎預料的派河州總參王志原率麾下三萬精銳,並統率金州大軍兩萬餘部揮師西去,按理說聽聞此事的李國公應該感到滿意才是,但卻不知為何此時卻是眉頭緊皺,而個中緣由卻又不足以像外人道來,此時邊境戰事也已傳到百姓耳中,紛紛錯愕之際也是憤怒無比,一向自譽為天朝上國之人,卻不想被往昔的附屬國所挑釁,民眾的呼聲連帶着那些秦國年輕兒郎們的參軍熱潮也是高漲了起來。
不過秦瀚這裏卻依舊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求書聖體,當然能趕得上書聖他老人家五分之一便是燒高香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這寫字自然也是同理,這前世今生加起來也不過才區區三十幾載,多半時間又都是在寒窗苦讀,別說是萬里路了就是行千里都已然不錯了,當然也只有到了一定境界的行才可稱之為行,否則也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