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要拋下我
?夜晚的風不再像往常那樣讓人神清氣爽，反而今天的風有些讓人焦躁不安，少年一個人坐在樹杈上，望着遠方回想起了什麼。
鋒利的闊斧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道完美的弧線，帶着一絲絲冷厲的風聲呼嘯而上，最後劈在粗壯的樹榦上，他們流淌着辛勤的汗水，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這一刻顯得是那麼和諧美滿，但在少年的目光中，望着一棵棵粗壯的樹木應聲倒地，望着那些和他同樣的樹妖慢慢消散，他的心裏悲痛萬分，可又能怎麼辦呢？它們的妖力還沒有自己高，而且自己都還沒有修鍊為人形。
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於你在跟前卻無能無力。
輕嘆一聲，少年抬頭望着皎潔的月亮，彷彿從中看到了小女孩往昔的笑容，可他明白這種時間不多了。
“啾咪……啾咪……”
一群小精靈從四面八方湧來，圍在少年的周圍，其中一個小精靈聲音黯然失色的說到：“小楓哥哥，我們大夥都商量好了，你和合歡姐姐是我們當中妖力最高的，你們都已經修鍊到半人形了，所以，我們想，如果犧牲我們大家的話，你和合歡姐姐有可能就能修鍊成人，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免受這場浩劫了。”
少年聽后銀齒緊咬，耷拉着腦袋，雙手死死地握起，淚水不斷地滴落在他的褲腿上。
“小楓哥哥，不用傷心，即使我們不在了，你和合歡姐姐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小楓哥哥，你和合歡姐姐要替我們大夥活下去，一起去往人類世界看看，好嗎？”
周圍的小精靈全都在安撫着少年，可少年至始至終一言不發，只是耷拉着腦袋，悲傷的淚水不斷地滴落，他沒有想到面對災難之前，自己的夥伴們會這麼想，犧牲自己，成就他們。按道理說，自己身為妖力最高的樹妖，他應該主動站出來保護大家，可到頭來真正被保護的那個卻是自己。
“小楓哥哥，不要難過，只要你和合歡姐姐活着，你們就可以去往人類社會生活，你們就可以實現你們的願望，像人類一樣結婚生子，然後幸福快樂的生活一輩子。”
帶頭的小精靈用臉蹭了蹭少年的肩頭，寬慰着他。
沉默許久后，少年低聲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沒用，沒能保護大家，到頭來還要你們來保護我和合歡，對不起。”
少年的內心十分愧疚，但又能怎麼辦？面對人類的侵略，它們唯一的結果除了死亡之外就無路可尋了。
“好，我答應，我會和合歡姐姐說清楚的。”
雖然不想答應，但大家一起死還不如自己帶着合歡活下來強，他想實現自己和合歡的承諾，結婚生子，像一個真正的人類生活一輩子，他承認，自己動了私心，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啾咪……啾咪……”
周圍的小精靈們見少年答應，全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
……
“嘿咻嘿咻。”
遠處傳來人類隊伍標誌着勝利的號角聲，一群二十歲到四十歲不等的漢子扛着自己心愛的伐木工具往前方走來，身後，幾輛巨大的載運車伴隨着濃煙和轟鳴聲襲來，他們如同一隻遠古時代的洪荒猛獸往森林深處前進着。
“他們來了。”
坐在樹杈上的少年神色驚恐，猛地站了起來，爬到巨大的樹冠上，眺望着不遠處光禿禿的山坡上那些如狼似虎的成年男子。
“怎麼了？小楓哥哥。”
小女孩腳步蹣跚的跟着少年跑了上來，當看到遠處的人類時，她天真無邪的歡呼着：“好耶好耶，終於可以和人類一起生活了，太棒了。”
雖然不忍心打破小女孩天真的幻想，但已經到了這個時刻，少年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猛地抓住小女孩的手說到：“合歡，他們不會和我們生活在一起的。”
“為什麼？”
靈動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巴着，小女孩滿臉困惑地望着面前的少年，今天的小楓哥哥和以往有些不一樣。
“因為……因為他們會殺了我們。”
少年緊咬牙關，內心悲痛萬分，他知道這一天會到來，可卻沒有想到會來這麼快，他不忍心打破小女孩天真爛漫的夢境，可夢終究是夢，到頭來做夢的人是要醒的。
顧不得那麼多，望着獃滯的小女孩，少年一把拽住她的手，猛地一躍而起，往森林深處跑去。
巨大的蒼天古木遮天蔽日，粗枝綠葉縱橫交錯，像一張張巨大的蛛網擋住了天空的烈日，只有少許的陽光透過枝椏縫隙中照射進來，這一幕只有在童話故事書里才能出現的場景而如今真是存在，可在過不久，這裏就要化為一片荒原，在這裏的一切生命都將在人類鋒利的闊斧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群小巧玲瓏的小精靈彷彿早就預想到這一刻一樣，全都聚齊在那裏，瑩綠色的一大片看起來是那麼的美麗。
“小楓哥哥，他們來了。”
一隻小精靈跳到了少年跟前說到，少年並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他不敢直面這群弱小的生命，因為再過不久，它們就會遵循自己所選擇的道路，永遠消失。
“開始吧。”
少年扭頭望了一眼小女孩，還沒有等小女孩緩過神來，他就拉着小女孩走到了小精靈們圍起的中央，默默地站在那裏，他的手掌微微用力，牙齒咬得咯吱直響，他不想面對接下來的畫面，但卻又不得不面對。
“開始什麼？小楓哥哥，大家，你們要幹什麼？”
小女孩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拽了拽少年的衣角，而後着急地望着周圍的小精靈們，一股不安縈繞在她的心頭。
周圍的小精靈們一個個慢慢飄在半空，它們的全身開始散發出瑩綠色的光芒，那些光芒順着空間慢慢匯入了兩人的體內，小女孩終於意識到了危機，她想阻止這一切，可卻怎麼掙扎也掙不出少年的掌心，她轉身一把抱住少年，嚎啕大哭的懇求道：“小楓哥哥，你叫大家不要這樣好嗎？我求求你了。”
眼淚伴隨着悲傷噴涌而出，小女孩抱住少年泣不成聲，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助和絕望，她望着一聲不吭的少年，最終只能任憑一隻只小精靈們化出自己的全部妖力然後流出她的體內。
黑黑的天空低垂，涼涼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就像楊爍演唱的《蟲兒飛》一樣，小精靈們化為一顆顆夜空的繁星，在生命的盡頭燃放出最絢爛的光彩，它們用自己認為值得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繁星的光芒愈來愈少，原本圍住兩人的小精靈們也全都消失了，少年微微抬起手，撫摸着小女孩的頭頂，安慰着說到：“合歡，以後沒有小楓哥哥的陪伴，你要快快樂樂的活下來，作為一個真正的人類好好活下來，為了我，也為了大家。”
說罷，少年的身體周圍開始發出瑩綠色的光芒，他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的消失着，一束束光芒流入小女孩的體內。
“不要，不要，小楓哥哥，小楓哥哥，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你們大家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小女孩拚命地抱緊少年，企圖留住少年，但她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望着眼前逐漸消失的少年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聲。
“別哭，小楓哥哥和大家永遠都會陪着你。”
少年緩慢消散的手剛剛觸碰到小女孩臉頰的那一刻徹底消失了，化作一道道瑩綠色的光芒飄散在空中，這一刻是那麼的殘忍且又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