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攤牌

第八章 攤牌

安郡王府,這四個字猶如一柄利刃,直逼魏琳兒心底敏感的防禦神經。

此刻安郡王府以被查封,沈情煙以是階下之囚,如何會有安郡王府的人登門造訪。

草草將衣裙穿好,魏琳兒於床前瓷枕下拿出一柄銀色短劍,握劍的手藏在身後,小心翼翼的往門口走去。

確定是否要將房門打開之前,又問了一句:“安郡王府,你究竟是何人?”

“沈輕寒。”魏琳兒話音放落,門外之人便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聽到這個名字,魏琳兒驀然一驚,冷艷的攝人心魄的眸子微微瞪大了一些,卻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冷笑。

“哼,沈輕寒,你終於還是回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將房門打開,面前之人一襲黑色衣裳,手裏拿着一個白色臉譜,雖五年未見,她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

沈輕寒,晉王最好的朋友,安郡王府的天才公子,不,現在應該叫他一聲安郡王。

魏琳兒較沈輕寒年長九歲,與其姐沈情煙相差兩歲,年少之時曾與之在同一所書院讀書,雖未深交,也算是故人。

沈輕寒幼年之時多次隨姐姐一起去書院,那時的他模樣俊俏,甚是可愛,成為一眾哥哥姐姐哄逗的對象。

每一次去書院,魏琳兒都要在他可愛的臉蛋兒上捏上一把。

小小年紀的沈輕寒對此很是不滿,騎射課上,趁眾人不注意竟拿起一張弓,搭弓上箭,對準十步之外的魏琳兒射了過去。

畢竟年幼,力氣不夠,雖是輕弓,亦不能拉滿,離弦的箭嗖的一聲往前飛去,恰好射在魏琳兒的左肩上。

雪白香肩之上的疤痕便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彼時沈輕寒尚還年幼,魏氏亦想藉此拉攏安郡王府,此事便未予追究。

“五年不見,你都長這麼高了,進來說話吧。”

五年前,沈輕寒離開京師之時才剛到魏琳兒下巴,這五年時間魏琳兒身高沒有變化,沈輕寒卻依然高出她半個頭了。

魏琳兒將沈輕寒讓進屋內,隨手將房門閂上,一邊讓對方於房間當中紅木圓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一邊自己也走了過去。

坐下后,隨手將手上的短劍置於一旁,側頭打量着面前這個久違了的少年,冷艷的臉上浮起一抹自以為是的笑。

沈輕寒的突然出現不在她的預料之中,卻還是可以猜出他此時回京,悄悄來訪究竟所謂何事。

“晉王勾結安郡王府意圖謀反,你偏偏又在這個時候回京,不怕自投羅網嗎?”

此刻的京師於安郡王府來說是兇險異常,相府更是如此。

雖然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一點,沈輕寒卻是淡定自若,全無慌張之感。

“五年,我離開月城五年,從未想過是以此種方式下山,晉王向來恭憫仁孝,安郡王府對大舜忠心耿耿,如何會意圖謀反呢。”

“所謂人心叵測,縱然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你永遠無法真正了解他。”

魏琳兒側頭望向於自己坐側坐着的沈輕寒,美麗的眸子裏透着一抹譏諷之色,言至此處,稍稍頓了頓。

“晉王為何會意圖謀反,我不知道,不如你去問問他。”

“好啊,不知此刻晉王身在何處?”

見沈輕寒竟問出這般天真的問題,身旁的魏琳兒不禁笑出聲來。

她微微坐直了身子,抬手理了理衣襟,彷彿故意在挑釁。

“哈……不妨直接告訴你,此刻你姐姐與晉王被困天牢,由我的人在照顧,一日三餐都是從這相府送過去的,你說我是不是對他們照顧有加。”

照顧有加,從魏琳兒的單方敘述看,這樣的確是照顧有加。

可是,明明是自己的敵人,卻對其百般照顧,該不會真的只為積德行善吧。

“如此說來,我應該替姐姐和晉王謝過女相大人。”

“女相大人,”聽到這一稱謂於沈輕寒口中說出,魏琳兒又是冷笑,“這一稱呼未免太見外了,以前,你都是管我叫琳兒姐姐的。”

姐姐,聽到這兩個字,沈輕寒心頭泛起一絲冷笑,俊美出塵的臉上卻平靜如常。

“以前,以前我年幼無知,以前你不是當朝宰輔,以前晉王和姐姐更不是意圖謀反的階下囚。”

這一連三個以前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是那樣平靜,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沒有半點張力。

魏琳兒淡笑着搖搖頭,心底暗暗道。

十八歲,未及弱冠的年紀,那一副清理無害的樣子卻令人感到一股莫明的壓迫感。

我甚至有些後悔,後悔沒有在其年幼之時將之除去。

心裏雖這樣想着,朱唇微啟間卻是另一番話語。

“識時務者為俊傑,朝野上下,文武百官哪一個不是結黨營私,有共同陣營,偏偏你安郡王府自命清高,不屑與任何派別為伍,方才招致今日之禍。”

沈輕寒微閉着的有些發乾的嘴唇張了張,一個字尚未出口,便又被魏琳兒稍稍抬高的嗓音給噎了回去。

“當真以為舉世皆濁你安郡王府可以獨善其身嗎,你拜入峨眉五年,應該懂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朝野之事亦是如此,身在高位又如何躲得過皇權爭鬥的陰謀詭譎。”

沈輕寒靜默的望着她,也不開口答話,彷彿是在等她把話說完。

然而,她沒有再說下去,側着的頭轉了回去,視線從沈輕寒身上移到左手邊的短劍上。

而後,抬起手將那柄銀色短劍拿了起來,劍鞘正反兩面各有三朵鏤空梅花,呈對稱狀。

她將劍身從劍鞘內拔出一截,冰冷的劍刃在微弱的燭火里反着亮光,隱約可見上面刻着一個情字。

沈輕寒此行一不為刺殺,二不為劫獄,未帶任何冰刃,亦未帶任何暗器,反倒是高居相位的魏琳兒在自己的府邸,自己的卧房都隨時備了一柄匕首在身邊。

如此看來,她一定十分缺乏安全感。

沈輕寒那一直平靜的煙波里閃過一絲異樣。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面前這柄銀色短劍,他以前便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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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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