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走路風聲
安郡王府涉嫌謀反被查封，沈輕寒卻未被列入通緝名單。
此番回京他小心謹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並非怕受牽連，而是不願被太子和魏后的人知悉自己回京的消息。
作為儲君，一旦皇帝駕崩，太子便可順理成章的登基為帝，太子一直視晉王為心頭大患，卻忽略了其他威脅。
眼下京城防務半數握在魏氏手上，構陷晉王與安郡王府後，又借換防為名派自己的親信接管皇城守衛。
反觀太子這邊，除了太子府的兵馬，可以派上用場的便唯有京北的燕台大營。
燕台大營位於月城正北十五里，是距京師最近的駐軍，領兵將領程光乃太子府門人，也是其心腹之一。
太子並未調燕台大營兵馬入京接管防務。
除了擔心此般舉動會惹人非議，背上弒父殺君之名外，還有一個原因。
燕台大營距京師不過十五里，真有什麼意外臨時抽調也來得及。
然而，他錯了。
他將此事想的過於簡單了，簡單到認為只要控制了晉王和安郡王府，自己榮登大寶便指日可待。
至於如何解決魏氏這一威脅，那是即位之後的事。
是夜，沈輕寒離開相府後未直接返回無雙別苑，而是徑直去了護國公府。
月光籠罩之下的京城，一片沉寂。
沈輕寒一襲夜行衣在這亮如白晝的月關之下格外扎眼，幸而夜已深，除了巡城衛士鮮少有人影出沒。
約莫過了半柱香時間，沈輕寒到了一處青磚灰瓦的深宅大院外面。
這裏便是護國公府所在。
他未經正門，而是於進相府一樣越牆而入，潛進府內后亦未求見護國公念知節，悄悄去了西園的漫香館去找念氏姐妹。
知悉沈輕寒返回京師，且只身前往相府與魏琳兒談判，夜雖已深，念如詩、念如織姐妹二人依然沒有睡去。
清冷色調的閨房之內，姐姐於靠窗的書桌前翻看着一本札記。
妹妹側身伏在在當中的圓桌前，手中握着一根竹籤胡亂撥弄着跳動着的燭火的燈芯。
一母同胞的姐妹，性格大相逕庭，如此情況似乎並不少見。
念如詩和念如織便是這樣。
姐姐溫婉，妹妹淘氣，姐姐總是將心事藏在心底，妹妹則一切情愫都寫在臉上。
“姐姐，你說青寒可以說服與自己交易嗎，若是不能，我怕那個傢伙會有去無回。”念如織一邊撥弄着燈芯，一邊嗓音慵懶地問道。
念如詩依舊專註着手上札記，往後翻了一頁，微微搖頭，語氣舒緩地回答說：“姐姐也無法斷定，不過，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短短四個字其中夾雜着的情愫只有言者才能體會。
聽到姐姐這樣回答，伏在桌子上的念如織輕輕嘆了口氣，嘟了嘟嘴，那種感覺似是吃醋，又似是在故意撒嬌。
“相信他，相信他，姐姐總是相信他，就像小時候明明是他欺負我，姐姐卻執意認為是我故意挑釁。”
念如詩只是隨口答了一句，向來愛記仇的妹妹便將一些陳年舊事翻了出來，一副耿耿於懷的樣子。
門口傳來吱呀一聲。
二人循聲望去，緊閉的房門被從外面推開了，緊接着是一襲黑衣頭戴臉譜的身影闖了進來。
在無雙別苑分別時，沈輕寒說過去過相府後無論結果如何都會前來相告。
於是，念如詩、念如織姐妹二人便沒有休息，也沒有鎖門，
這突然間一個黑衣人毫無徵兆地闖了進來，難免會有些驚訝，念如織微微一怔，手一抖，指尖的竹籤掉在桌上。
幾乎在手指鬆開的同時，伏在桌上的身子猛地直了起來，微微抬高了嗓音質問道。
“什麼人？”
沈輕寒一邊往裏走，一邊將戴着的白色臉譜摘了下來，看到那張熟悉卻久違了的俊朗面龐后，念如織不禁覺得有些生氣。
“你就不能早點把面具摘下來嗎，嚇我一跳。”
妹妹一臉不高興的表示不滿，姐姐念如詩卻平靜如初。
方才因為黑衣人突然闖入而泛起的意思怔然早已消失，恢復了平靜如水的模樣。
“如何，魏琳兒同意了嗎？”
“嗯，”沈輕寒點了點頭，走到念如織身左的凳子上坐下，目光望向窗前的念如詩，回答道，“她答應了，不過，屆時會不會變卦還尚未可知。”
“你想清楚了嗎？”
念如織放下手中札記，轉過身子，溫柔的目光直視着對面的沈輕寒。
你想清楚了嗎。
念如織口中的想清楚了嗎是指私調七煞軍入京，政變奪宮一事。
畢竟，這可是誅滅九族的行徑。
一旦政變失敗，屆時不禁沈氏宗親難以倖免，就連遠在峨眉的師父、師姐們也將遭受牽連。
凡事皆有代價。
沈輕寒本非謹慎小心之人，相反他生性衝動，沒有耐心，就連政變起兵這等大事也只是稍作考慮便決定了。
若說他從未考慮過可能帶來的惡果是假的，只是他對此不太在意。
他不是賭徒，卻一直在做冒險的事。
這次也是一樣。
兵貴神速，事不宜遲。
沈輕寒於護國公府呆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而後便與念氏姐妹告別。
換了一身青色衣裳，借了一匹快馬，未回無雙別苑，趁夜出城去了。
丑時將近，京師個大城門皆已關閉。
不過，他手上握有從魏琳兒那裏得來的令牌，可以順利的讓東門守衛放行。
月光幽幽，涼風微襲，一襲輕易的俊麗公子快馬加鞭趕往城西的七煞大營。
七十里，七煞軍駐地在月城西面七十里。
沈輕寒所乘乃千里挑一的良駒，如無意外，晨曦初露之前便可趕到。
沈輕寒悄悄出城之時，念如詩襲了一件白狐狸皮的無袖披風，離開閨房，經西面角門離開護國公府。
她是往城南的無雙別苑去了。
上元佳節的幻音小築，絕舞傾城的藝妓水曼，替人出頭的念如織與江楓，成為在場眾人議論的焦點。
念如詩、念如織姐妹乃幻音小築常客，在場賓客多識得二人，而這位身形飄逸的少年公子則顯得格外陌生。
當時的一切眾人看在眼裏，很快也傳到了太子和魏后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