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醉解危局

第二章 醉解危局

下午的任職會上,還沒來得及確定李光磊分工,楊得力手機響了兩通,還來了一條短訊,於是楊得力匆匆宣佈“散會”。

分工還沒有呢,祝賀的倒來了。當然也不是專為祝賀,而是找信用社同學時,正好知道李光磊到了鎮裏,也就成了祝賀晚宴。

這些同學與李光磊好幾年沒見,自是大說大笑大喝,不知不覺間,兩個多小時過去,七、八兩白酒也已進肚,李光磊臉頰帶上了紅暈。

“叮呤呤”,鈴聲忽然響起。

看到來電顯示,李光磊就是一楞,隨即按下接聽鍵。

對方聲音立即傳來:“李光磊同志,我是楊得力。樺樹背村有人要喝葯抹脖子,派出所所長張猛打來電話,希望鎮裏派領導去幫着做村民工作。今天是周末,大多數鎮領導都不在,只能是你去了。你要輔助公安機關,千方百計控制事態,化解危局。這是對你的考驗,是一項光榮而艱巨的政治任務,希望你能圓滿完成,我和鎮黨委也相信你能完成。”

儘管還沒有分工,儘管治安不歸自己管,但此情此景,李光磊不能推脫。加之酒勁助着豪氣,立即爽快應承:“書記,您放心,我一定盡心儘力,完成鎮領導交辦的任務。”

“好樣的,司機已經在鎮裏等你了。”手機里聲音戛然而止。

握着手機,看到同學們詫異的神情,李光磊才為之一震:人命關天呀,自己行不行?

行不行也得行,別無選擇。李光磊告別同學,坐上鎮委書記專車,乘着蒙蒙夜色,趕奔樺樹背村。

行駛了大約四、五十分鐘,汽車到達目的地。此時的樺樹背村已是警燈閃爍,人影搖搖。

李光磊跳下汽車,在司機引領下,與鎮派出所和縣局經偵隊警察見了面。

據張猛介紹,常二楞子參賭並提供場所,自是要被帶走。可是其妻申有花卻突然闖入,一手菜刀,一手毒藥,揚言如果帶走男人,便要人前自盡。這麼一來,警方投鼠忌器,騎虎難下。

飯桶,全是飯桶。李光磊腹誹着,轉頭四顧:“鬧這麼大動靜,村幹部哪去了?”

一個瘦子哭喪着臉,到了近前:“李鎮長,我是村主任常有禮,福來叔是書記,他早就氣的趴炕了。你初來乍到,不知道村裡情況。我是村主任不假,可根本就不是官,村民好多時候都不買帳。”

“不買帳啊,那你是怎麼被選上的?按說你和常二楞子也是本家,你說話他應該聽吧?”李光磊再提質疑。

“這,這……”支吾兩聲后,常有禮避重就輕回復,“李鎮長,你沒來的時候,我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好多,可根本不管事,還起反作用呀。我們確實是本家,可要論起來,二楞子還是我叔,他老婆就是……”

“放了我男人,要不我就死給你們看。”尖厲女聲忽然傳出屋子。

來不及再做詢問,李光磊跟着常有禮,穿過小院,向屋子衝去。

“申有花,我告訴你,不許再胡鬧,鄉領導來了。”常有禮邁步進屋,嚷嚷起來。

“常有禮,你他娘的大姦細,出賣鄉親,給警察報信,常家咋就*出了你這麼個王八蛋?”罵到此處,裏屋女聲更為凄厲,“趕緊放了我男人。放不放?啊……”

緊跟着,“咚”的一聲,好似有人倒地聲響。

“抹了,抹脖子了。”院裏隨即響起驚叫。

李光磊大驚,快步衝進屋子。

一腳裏屋,一腳外屋,李光磊看到,裏屋女人好好的,倒是有一個面袋子躺在地上,空中還飄蕩着白色微粒,柜子上也有散落的麵粉粉塵。

他娘的,故弄玄虛,李光磊暗罵著,心中為之一松,環視着屋內情形。

裏屋女人背靠着西牆,右手抓菜刀,左手拿瓶子。瓶身黑乎乎的,上面貼着標籤,標籤上字母正是農藥名字。

女人大約四十一、二歲的樣子,和外屋那個被警察扭着的男人年歲相仿。

疑惑的盯着李光磊,女人說了話:“你是誰?”

“我是於翰林鎮政府的。你是申有花嗎?”李光磊說著,另一隻腳邁進裏屋。

“不要過來,要不我死給你看。”女人說著,把本來平舉的菜刀放到肩膀上。然後又道:“鎮政府的?領導們都躲着不露面,派一個小屁孩來,毛都沒長齊,管屁用。”

“申有花,放尊重點,這是鎮裏新來的李副鎮長,年輕有為的名牌大學生,今天剛上班。”常有禮接了話。

“副鎮長?”女人語氣中滿是不屑,疑惑的打量對方。

李光磊沉聲道:“申有花,這是幹什麼?”

“我是被逼無奈。他們非要帶走我男人,帶走家裏唯一的男勞力,我一個女人家,又上有老下有小,不尋死還怎麼活?”說話間,申有花晃了晃雙手的東西。

李光磊盯着對方:“申有花,常二楞不但參與賭博,還在家裏設賭,你又妄圖阻撓執法,這是……”

“快算了吧,少給老娘講這些大道理。”申有花厲聲打斷,說的理直氣壯,“農村老百姓們累了多半年,大冬天冷嗖嗖的,人們好不容易歇幾天,還不讓樂呵樂呵?哪個村子不是這樣?農村不像城裏,沒有什麼電影院、舞廳,不玩幾下小牌,能幹什麼?其實我跟你說,人們玩的都很小,輸贏也沒幾個錢,用城裏話說就是‘娛樂’,娛樂怎麼犯法呢?就因為這麼幾個錢,就要抓走我男人,讓我男人坐大牢,這不是欺負人嗎?這就是不讓老百姓活。”

“申有花,你不要混淆概念,娛樂和賭博完全是兩碼事。到底人們輸贏多少?這裏可有警察在場,你撒謊也沒用。”李光磊手指外面,腳下輕輕挪動了一步。

“也,也沒幾個,也就千數來塊錢。”申有花支吾着。

李光磊起了高聲:“好大的口氣,還說也就千數來塊錢。家裏一年能收入多少,孩子上學又花費多少?這好幾千塊錢能辦不少事呢。這就是純粹的聚眾賭博,是政府一貫打擊和禁止的。我告訴你,現在最正確的做法,就是配合警方執法,為你男人爭取寬大處理的條件。只要你們不再橫生枝節,你男人應該也不會坐牢的。”

“不會?那他們為什麼抓我男人,為什麼非說判個十年八年的,為什麼……”申有花用了一系列排比句,根本都不帶打磕的。

從申有花話頭來看,警察們說話也確實欠考慮,但李光磊當然還得站穩立場,進行勸說。

別看申有花是個農村婦女,攪起理來也是一套一套的,當然她那都是胡攪蠻纏,但卻也總能多少抓到一些漏洞。

就這樣,你有來言,我有去語,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兩人“交鋒”了四、五十分鐘,李光磊也向前累計挪動了多半米。

雖說有策略的取得了一定成果,可李光磊也遇到了新問題。在飯館吃飯的時候,喝下了差不多一斤白酒,本就暈暈乎乎,再讓屋子裏煙味和臭腳味一薰,李光磊只覺陣陣噁心,也不免更為上頭。

忽然,申有花“啊”了一聲,右手菜刀放到衣領處:“李,姓李的,退回去,趕快退回去。”

讓這女人一叫,李光磊就是一震,略微迷糊的神經清醒好多,暗道:大意了,大意了。

“姓李的,你馬上退回去,讓警察把我男人放了,要不我就抹脖子。”申有花聲音更高,握刀的手臂也微微顫抖,顯見情緒很是激動。

注意到不停顫動的菜刀,李光磊生怕發生意外,趕忙道:“好好好。”

“快點,快點放了我男人。”申有花不但手臂顫抖,聲音也顫動着,好似手上隨時準備用力。

“可以。”

“那快點呀。”

“不過……”李光磊也提出了條件,“放人可以,但你也要把手裏東西交出來,包括菜刀還有那個瓶子。”

略一遲疑,申有花道:“那是肯定的,只要你們放了我男人,我還拿這些幹什麼?”

沉吟了一下,李光磊轉頭說:“把常二楞放了。”

警察提出異議:“可,可他聚眾賭博,難道就這麼……”

“放了。這是李副鎮長提出來的,不用你承擔責任。”經偵隊熊隊長看似訓斥手下,其實卻是趁機甩了鍋。

“是。”警察答應一聲,鬆開了那個男人。

“花花。”常二楞子嚷嚷着,向裏屋衝去。

“等等。”李光磊伸出手臂,抓住常二楞子胳膊,“放下菜刀和瓶子。”

“當然可以。”說到這裏,申有花語氣一轉,“但是警察必須撤走,否則我一放下刀子,他們又該抓人了,到時還得連我一塊抓。”

李光磊沉聲道:“申有花,你這也……”

“少費話,他們要是不走,我就不放下東西。”申有花說的很是堅決。

“好,你可要說話算數。”說到這裏,李光磊轉過頭去,“你們先撤吧。”

熊隊長二話沒說,直接一揮手:“撤。”

“你們可別騙我,趕緊開車走。”申有花沖外面嚷嚷着。

警察們出了院子,很快外面便響起“嘀嗚嘀嗚”的聲響,而且聲響越來越遠,直至沒了動靜。

李光磊盯着申有花:“這回該放下東西了吧。”

“好,一手放人,一手放東西。”申有花說著,拿開菜刀,垂下手臂,卻忽的又道,“不行,你們上班人花花腸子多,你先放人,我再放東西。”

“你出爾反爾。”

“放不放人?”

“言而無信。”

“把人放了。”

長長噓了口氣,李光磊說了聲“好吧”,推開了二楞子。

“楞子,給,小心警察再來。”申有花瞅准機會,把瓶子塞了出去。

二楞子沒防着這手,收住奔行的步子,楞在當地。

李光磊就等這機會呢,猛一探身,搶過瓶子。

申有花楞過之後,急得大喊:“楞子,別楞着了,快過來。”

二楞子這才反應過來,喊了聲“花花”,伸開雙臂,撲了過去,把女人摟了個結結實實。

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藉著二楞子身體遮擋申有花視線,李光磊趕忙把藥瓶向後一滾,身子前撲,雙手猛掐申有花拿刀手臂。

“啊,姓李的,二楞子。”申有花驚呼着,胡亂喊叫。可他上身被男人抱着,手臂根本使不上勁,自也躲不開李光磊雙手。

“放開。”情急之下,李光磊抬起右手,在申有花胳膊上砍了一下。

“啊”、“噹啷”,

菜刀掉到地上。

右手一伸,抓起菜刀,李光磊轉頭一哈身,快步出了裏屋。在出屋之時,順勢撿起了門檻處的瓶子。

已經換成便裝的張猛,適時衝進屋子,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年輕小夥子。

“姓李的,王八蛋。”

“姓李的,不得好死。嗚……”

“老實點。”

“不許動。”

二楞子和申有花的哭喊聲、警察的喝斥聲,從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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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氣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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