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登基
許顯純只是默默的想了一會,就開口說道:“我自入錦衣衛以來就知道,既然做了陛下的鷹犬,又怎麼能期待得到善終。我等往日享用的榮華富貴,那樣不是陛下所賜。所謂食人之祿,忠人之事。事已至此,夫復何言?”
崔應元口中喃喃說道:“不錯,若非陛下所賜,我一街頭小兒,何以能坐擁豪宅美妾。也罷,左右不過是還上一命罷了。許僉事,你我這就各自珍重吧,若能僥倖逃過這一劫,定要請你喝上一杯。”
崔應元起身對着許顯純深深的彎下了腰,行了一個大禮。許顯純、崔應元正在交談的同時,跟着田爾耕之後離開的指揮劉應襲,在走出北鎮撫司之後,就悄悄來到了路口的一家酒樓。
“這位大人,可要上樓就坐嗎?”一名伶俐的酒樓小二立刻迎了上來。
“恩,我和一位姓馬的友人約好了,他可到了嗎?”劉應襲看了看沒什麼客人的大堂之後,就輕輕對小二問道。
小二立刻笑容滿面的回應道:“原來是劉大人來了啊,馬客官已經到了一會了,請容小人為大人引路。”
在這名店小二的帶領下,劉應襲繞過了大堂居中的樓梯,來到了南牆下的屏風后,順着一條隱蔽的木樓梯上了三樓。
三樓樓梯口有兩名穿着便服的大漢守着,他們看到小二帶領的劉應襲之後,就默默的讓開了樓梯口。三樓除了一個玄關之外,就是一個寬敞的通間,足可容納4、50人。
但是現在的通間內卻只擺着一張桌子,一名戴着方巾的讀書人正獨坐在桌子邊上喝酒,他身邊有一名容貌清秀的小廝正在小心的伺候着,而身後則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護衛。
劉應襲見到此人後,馬上拱手行禮說道:“有勞駱指揮久候了。”
“哎,劉叔何必見外。當初父親在時,劉叔可沒今日這麼客氣啊。請坐,不知今日北鎮撫司可發生了什麼,我剛剛看到田都督氣沖沖的離開了這裏。”駱養性站起來拱手還禮后說道。
劉應襲轉頭順着駱養性剛剛面對的方向看去,只見這方向的窗戶外面,正好能看到北鎮撫司出入的巷子,另有兩人就站在這窗前監視着北鎮撫司。
劉應襲暗暗一驚,在錦衣衛呆了這麼久,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在北鎮撫司門口,還有一個南鎮撫司的監視點。不過他很快恢復正常,回過頭來對着駱養性說道:“今日我們是公事相見,還是敘官職為好。今日北鎮撫司…”劉應襲簡單扼要的,把今天在北鎮撫司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想不到這位崔鎮撫使還挺識趣的,這倒省下了我們不少麻煩。不過信王未登基之前,這幾日還是要請世叔坐鎮北鎮撫司,不要讓人調動我錦衣衛一兵一卒,免得新皇遷怒於我錦衣衛。”駱養性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淡淡說道。
當錦衣衛正奉天啟陛下生前的命令,做着控制東廠及皇城守備,讓皇位平穩交接而努力的時候。
朱由檢一行人已經進入了停着天啟遺體的懋德殿了,朱由檢夫婦一到殿內,先是對着天啟的遺體進行了大禮參拜,接着周玉鳳就開始走到張皇後身邊安慰起她來了。
當朱由檢抵達后不久,宮人就開始替天啟的遺體進行小斂了。隨後他就像個木偶人一般,受這些宮人的擺弄,按照宮中的禮儀進行各種喪儀。
直到晚間被折騰的完全不想動彈的朱由檢,才等來了他的晚飯,清水和白面饅頭,還有幾碟素菜。接下來就是整晚的守夜,朱由檢看着身邊臉色有些發白的周玉鳳,關心的問道:“怎麼樣,還支持的住嗎?要不你和皇嫂去邊上的房間休息一會,還有一整晚的時間要守呢?”
周玉鳳咬着嘴唇,搖頭小聲說道:“我到沒什麼,不過皇后陛下似乎這兩天都沒休息好,臉色很難看呢?晚飯都只吃了不到半個饅頭。要不我去勸勸她,讓她去小休一會,免得在大行皇帝前失儀?”
“也好,你去勸勸她,順便就在房間裏陪陪她吧。這裏有我在呢。”朱由檢馬上順着周玉鳳的口氣說道。
大殿之中陪伴守靈的,除了禮部的幾位官員,就是幾位內閣成員了。除了朱由檢外,其他人都是交換着在殿中守靈。不過比起這些文官們,朱由檢等親眷的守靈位置都是用布幔隔開了,裏面還有柔軟的布墊子可以稍稍依靠下。
魏忠賢默默在角落中待到了晚飯之後的半個時辰,吩咐一位身邊的太監替他繼續守着靈前,才悄悄離開了大殿向著東華門的方向走去。
魏忠賢離開的一幕只有寥寥無幾的人注意到了,一個半時辰之後,他有悄悄的返回了殿內。有人注意到,離去時尚有幾分精神的魏公公,返回時卻步履蹣跚,明顯像是一個老態龍鐘的老人了。
第二天進行了大斂,也就是把天啟的遺體裝入了棺木。張皇后抓着皇帝的棺木泣不成聲,死活不願讓宮人把棺木蓋上。另一邊的魏忠賢則是對着棺木伏在地上痛哭,久久沒有起身。
朱由檢雖然哀傷,但卻做不到像兩人這般真情畢露。最後他指示周玉鳳去勸慰張皇后,讓王體乾去勸慰魏忠賢,好歹才完成了大斂的最後一個環節。
折騰了2天2夜,大約只休息過半個時辰朱由檢,都感覺自己也快倒下的時候,最繁雜的儀式終於過去了。
天啟駕崩的第三天,也就是天啟七年(公元1627年)八月二十四日,顧命大臣在承天門向群臣宣讀天啟遺詔,接着朱由檢在群臣的擁戴下,前往奉天殿繼位。
隨後他身穿袞冕服、行告天地禮。再依次前往奉先殿、奉慈殿謁告畢,然後還是回到大行皇帝几筵前行禮畢。接着再回去御華蓋殿,接受群臣百官的五拜三叩頭禮。
朱由檢坐在華蓋殿內的御座上,高高在上的看着,在鴻臚寺官員的贊唱聲中,下方文武百官對自己一絲不苟的行着跪拜禮節。而官員人數之多,從華蓋殿內一直延伸到了殿外的廣場上。
“自今日起,自己就算不想做這個朱由檢也不成了。”看着下方文武百官定下了君臣名分之後,朱由檢最後一次作為蘇長青如此明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