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誤會生
“忘川?你,怎麼在這兒?璇兒呢?”城南挑眉,揉着酸痛的腦袋問。
忘川撇撇嘴,嘟噥道:“你這人,真是的……哼。”她想起城南醉酒時的狀況,心裏不太舒服。
“嗯……”城南眯着眼,想了半天,心頭泛起濃濃的失望,卻又不死心地問道:“你沒看到璇兒嗎?”
“哼,她呀,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就你還惦記她。也不說關心下我。”忘川今日已在酒坊做了許多活,還精心為城南熬了粥。可他卻看也不看,一醒過來就着急找婉璇。想着,忘川心裏越發委屈難過。
城南揉着腦袋,不知道該怎麼同忘川解釋。
“城南,明年開春,我跟綉坊的合約就到年限了。”忘川忽而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忘川七歲時喪母,她娘親安雪臨終前將她送入綉坊簽下十五年賣身合約,只為她有容身之處,能學一技之長。而這也導致她過了適婚年齡,仍未出嫁。
城南挑眉,沒反應過來,但還是軟語道:“這個,嗯,那挺好啊,你可以找個婆家了。”說完,城南就覺得這話不當,他一個男子竟然對個未婚姑娘說這樣的話,很是失禮,何況忘川她……
忘川聞言臉兒一紅:“嗯,是啊。我爹娘去得早,家中沒人做主。我又被當初同綉坊簽的合約絆住,如今連婦人髮髻也梳上了。總算快到年限了,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人願意娶我。”忘川喃喃道,心中存有希翼,眼睛偷瞄城南。(官府規定未嫁女年滿十八周歲改梳髮髻)
城南心中警鈴大作,忘川的話這樣直白,他說什麼似乎都不太對勁。終是,訥訥無語。
忘川等了一會兒,小臉漸漸發白。她今年已經二十有一,改梳了髮髻,已是耽誤不得。可城南卻,難道她……
“城南,這粥,我熬了一個多時辰。你嘗嘗吧。”忘川心裏又酸又痛,但還是淺笑着勸道。
她想,畢竟她年紀大了些,而且城南心底估計也是扯不清。她倒不如給他時間,讓他慢慢想明白。現在,她只要盡心儘力照顧他就好了。
城南想了想,肚子還真有些餓,也就應下。
而這時,婉璇那邊兒,已經快急瘋了。
昨日臨走前,婉璇就發現她哥不太對勁,心中很是挂念。結果到了晚間,她剛想提出要走,外祖母繆殷氏就淚眼汪汪地看着她,無奈她答應留宿一晚。
而今晨,她剛想離開,她母親繆夢嫻便舊疾複發,甚至還咳出血來。
請來大夫看了,也只說讓她安心靜養,莫要思慮過多。
全家人為了這事又跑上跑下,好一番折騰。
終於等到午時,事情告一段落,常冬青等人卻又借口留她吃午飯,終是耽擱了。
飯畢,婉璇又一次提出要離開。
“我,我想我該回去了。”婉璇坦然說道。
一時間,氣氛凝滯起來。
圍坐一旁的親人都悶聲不吭。
“姐,你要去哪兒呢?這才是你的家。”繆驍龍到底年紀小,耐不住性子。
婉璇深深地看他一眼,又環顧眾人,嘆道:“酒坊……也是我的家。”
繆夢嫻等人被她如此言語震懾,皆別過頭,不願直視她的目光。
最後,還是常冬青發了話。
“婉婉,你就先回去吧,我讓人送你。”常冬青囑咐道。
婉璇點點頭,也不管幾人如何想,起身離開。
她走後,繆殷氏幾人盤算起來。
“冬青,你是不是沒有去找那城南哪?”繆殷氏開口質問,神態不悅,“不然怎麼婉璇還想着回去?”
“岳母,我真的去了,當時看他反應,效果應當是不錯的。但後來如何,我並不知道。”常冬青也頗為苦惱。
繆驍龍跟着抱怨:“我也覺得奇怪,那城南那麼可惡的一個人,怎麼姐姐就是不離開他呢?唉。”
“咳咳,”繆夢嫻笑笑,也道:“我說你們就別白費心機了。咳咳,婉婉她,咳咳,和我性子相近,認準的事兒,沒個結果。咳咳咳,是不會……你們咳咳,這樣做,會惹惱她的。”她邊說著,邊氣息不穩地咳嗽着。
常冬青和繆殷氏立刻着急起來。
“你趕緊歇着,快別說話了。”繆殷氏勸道,常冬青也心疼地看着她。兩人都為她的身體擔憂。
繆夢嫻躺下,又說了一句:“你們,以為咳咳,婉婉真不知道你們的打算?她那麼,咳咳聰明,只是看破不說破罷了。咳咳,呼……”繆夢嫻終於體力不支,躺下睡去。
常冬青和繆驍龍、繆殷氏面面相覷,祖孫三人為這對母女憂心不已。
婉璇急匆匆趕回來,正好和正要離開的忘川打個照面。
忘川本就心情不好,見到她,更是氣不打一出來,酸意上涌。
“喲,這不是婉璇姑娘嗎?可算是回來啦,把你哥一個人扔在家裏,你可真放心啊。”忘川陰陽怪調道。
“我,我哥還好嗎?”婉璇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忍耐着問道。
忘川也是醋意上頭,遂回道:“這你就放心吧!有我照顧城南,他很好。”說著,她斜睨婉璇一眼,語氣帶着炫耀。
婉璇心下一哽,沒再說話,氣悶地錯開身,上樓去看城南。
忘川看着她的背影,又忍不住為自己嘴不把門,胡亂說話感到歉疚。其實,婉璇她可能只是有事吧。
城南的門沒關——他讓的。忘川走時,本想帶上門,卻被他阻止了。究其原因,大概是想婉璇出現時,他便可一眼望見吧。
婉璇進門時,城南正坐在床邊喝粥,他還是感覺渾身無力。
婉璇見他渾身虛弱,卻又喝着熱粥,聯想剛見到忘川,一些答案呼之欲出。
“南哥,我回來了。”婉璇道。
“嗯,樓下都收拾好了嗎?”城南頭也不抬,專心喝着粥,冷淡道。
如果婉璇是昨晚,又或者是今晨回來的,他都不會如此。借那酒勁兒,他可能還會對她做出逾矩的事,但酒醒了,也就更不一樣。
“我,我回來的時候就收拾好了。”婉璇心中痛處再次出現。
想來,那樓下原是哪般不堪,也都是被忘川收拾乾淨了的。
這點,兩人都想通了,也就各有感受。
城南覺得又承了忘川的情,於是道:“辛苦忘川了。”這話聽進婉璇耳朵里,又變成另外一種意思:城南心疼忘川了。
“是啊,麻煩她了。”婉璇咬唇,無奈應和。
城南見她咬唇,知她可能是誤會了,但又無力解釋,只冷淡地問:“你怎麼又回來了?”
這話,若是其他對象,其他場合,乃至其他時候說,婉璇都不會這般受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