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白日放歌須縱酒

第五十八章 白日放歌須縱酒

與顏琤的信一同被寄來西北的,還有何承的密函。

國丈與何承本以為蕭澈能在西北戰死,誰知哪怕身受重傷,竟也大難不死。

薛朔在西北除了向皇帝密奏,也與何承有書信來往。得知蕭澈安然脫險,何承等人自然無法安坐。

是夜,蕭澈服藥之後剛入睡不久。守在門外的侍衛便被側門流入的迷煙迷暈,紛紛跌倒。

此刻林鐘就在對面屋檐之上坐着,看着院中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舉動。

兩名黑衣人躡手躡腳進入屋中,月色透過窗紗照在兩柄亮刀之上閃爍銀光。

漆黑之中,黑衣人掩藏着腳步聲,手舉鋼刀慢慢逼近蕭澈。

屋外只有風聲作響,鞭笞着院中枯樹。

就在兩人鋼刀舉起的瞬間,房中燭火亮起,映着兩張因驚恐萬狀而變形的臉。

蕭澈端坐而起,看向來人,笑道:“我希望你二人不是死士,這樣我也能問出些什麼來!”

當然不是,兩人面面相看,隨後一同舉刀向蕭澈砍去。

蕭澈正欲起身,身後突然揚來鷹爪,一陣凌厲從蕭澈面前劃過,待他抬眸時,眼前二人脖頸纏繞鎖鏈,被人向後拖去,紛紛倒地。

蕭澈躍下床榻,急忙出言阻止道:“休傷他二人性命!”

林鐘聞言收起鷹勾,身形一閃,在此二人面前蹲下,一人一拳將二人藏在後槽牙的毒藥打出。隨後緩緩起身退後,等着蕭澈開口。

他本以為林鐘忽然出手阻止是看此二人行刺不成,事情敗露,要殺人滅口。若真是如此,這二人不問也知是皇上派來。

可林鐘竟然真未殺之,這說明下令行刺蕭澈另有其人。

林鐘見蕭澈遲遲不開口問詢,以為蕭澈怕問不出什麼,遂冷言道:“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們開口!”

其實蕭澈不問,此刻也知道他們是誰所派,對方在京中不好下手,便來山高皇帝遠的西北動手。

他嘴角扯着一絲冷笑,似諷刺又似自嘲道:“不必了,讓他們走吧!”

這一言卻讓林鐘錯愕,他困惑不已。

此時沈鐸等人聞着動靜也趕來屋中,自然還有薛朔。

沈鐸將地上二人提起,怒吼道:“膽敢行刺元帥,我要了你們的命!”

薛朔見事情敗露,心虛附和道:“大膽賊人,說是何人派爾等前來,行刺元帥?”

蕭澈故意蹙眉道:“薛大人怎知這兩名刺客是被人派來的?”

薛朔驚恐萬分連忙解釋道:“這,下官只是覺得這二人不像敢主動行刺元帥,所以……”

“不敢主動?那大人的意思是本帥無聊請他們來玩嗎?”

“不敢不敢!下官一時口快……”

蕭澈臉色沉下,喝道:“夠了,沈將軍將這二人帶下去吧,若問不出什麼殺了便是!不必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爾等退下吧,本帥還要就寢!”

沈鐸等人聞言,連忙退出。

屋中瞬間恢復靜謐,似乎方才命懸一線,千鈞一髮只是一場幻境,未曾真實發生。

此刻蕭澈的憤怒倒不是裝的,他聯想起在京中對方的種種刁難,從殘害顏琤來離間二人開始,惡意便似浪潮還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尚未入仕時,只想與顏琤安穩一處,對方一再相逼,讓其二人不得安寧;如今蕭澈已然封將,遠征在外,守這河山,對方竟不顧三軍無帥,外敵未驅,不惜追至大漠也要將其了結。

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怨,明知主謀是誰,卻無能為力,甚至他日班師回朝還需與其同殿臨朝,笑顏相待。

思量至此,心中更是泛起陣陣噁心!

林鐘雙臂交疊一直看着蕭澈,他離得雖遠卻也能感受到蕭澈此時的憤怒。

“為什麼?”林鐘困惑蕭澈為何不問清楚?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本帥不想知道!”蕭澈語氣慍怒,毫不客氣的回道。

“你懷疑聖上?”

蕭澈冷笑道:“聖上若想殺我,我早死在你手裏了!哪還等得到別人暗殺!”

林鐘無言,因為聖上也吩咐過,若蕭澈有異動,立刻除之,永絕後患。

兩人不言不語,蕭澈心緒漸漸平復,他想起方才兇險之時,又是林鐘出手救了自己。

他起身朝林鐘走去,臉上陰冷退散,尷尬道:“方才,方才,我一時情急,語氣不好,你別放在心上!”

林鐘怔怔的看着蕭澈,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蕭澈有那麼一瞬間竟在此人臉上看到些許委屈之色,他喃喃道:“你,別這副表情啊!”

林鐘聞言,立馬收斂神思,恢復冷意道:“你早些休息!”說完,不顧蕭澈的錯愕,便離開了。

蕭澈等人猜測不久西戎便會有動作,果然正月初十這日,西戎派使臣前來議和。

蕭澈大病初癒,此刻已然身着銀鎧,端坐在都護府公堂之中,左右站立着監軍,副將,參將。

蕭澈依舊不肯主動開口,等着對方先言。

西戎戰敗,不得不求和,此刻使臣身在敵營,冷汗連連,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

沈鐸性急,出言道:“是你們西戎沒這麼好的茶嗎?進來到現在喝了快一壺了,你不內急啊?”

眾人聞言皆大笑起來。

對方愈加緊張,連忙起身賠罪。

蕭澈抬手阻止道:“本帥不喜歡拐彎抹角,要想議和得看西戎王有多少誠意了!”

使臣連忙將質魯的意思說明:“大王說此次交戰之後,願退回西戎,再不敢犯!”

堂中沉默片刻之後,蕭澈故意問道:“就這些?”

使臣點點頭。

蕭澈起身走向使臣,邊走邊道:“看來西戎王也無多少誠意,若閣下不能完全代表西戎王,倒不如先回去商量一二,再來議和。”

“那敢問元帥的意思是?”

蕭澈靜默片刻后,目露堅決,擲地有聲道:“其一,西戎承負我大虞此次戰備所有損失,包括戰死沙場將士們的撫恤!

其二,西戎臨近大虞西北邊境的金丘,龍灘,銀靈,東山四川,每年為我大虞豢養戰馬五千匹;

其三,西戎永為我大虞臣屬國,年年納貢,黃金萬兩,毛皮萬卷,玉石百鈞,歲歲敬奉,俯首稱臣!”

聲如洪鐘,激蕩人心。

眾人看着使臣,等其開口應允。蕭澈所提自然不算過分,並未藉此機會開拓西北疆土,已算恩寬。

使臣擦擦額上冷汗,支支吾吾道:“這,是否太過了些?”

蕭澈冷哼,甩手揚袍,走回座位,堅決道:“呼咄大人,這不是交易;本帥沒功夫,也沒心情同你討價還價!西戎不顧兩國世代交好,貿然出兵,殺我將士,攻我州城,論道義貴邦出師無名;

作為大虞臣屬國,恩受大虞歲賜,依舊貪得無厭,西戎兵將時常扮作流寇,擾我邊境黎民,論禮制貴邦罔顧臣禮;

而今戰敗,便來求和,本帥並未做絕,閣下卻得寸進尺,言稱太過?那怎樣才算不過?”

使臣慌作一團,不知如何接話。

“本帥方才所言三條,若答應,一切好說,若不答應,城中十萬精兵,那便踏平西戎,如何?”

使臣連忙勸道:“元帥冷靜!”

“對戰,西戎不敵大虞;言政,你更如我。這不是威脅,你要知道,大虞天國威名不是靠口耳相傳才深入人心的,那是靠先祖鐵軍踏遍四境換來的。

如今大虞只是休養生息,聖上寬柔治國,爾等竟以為大虞再無當年雄風,便出兵欺壓。事到如今,作為敗國還敢大言不慚,敢問貴使憑的什麼在這裏同本帥討價還價?”

秦安緩緩道:“呼咄大人,還請多加思忖,單憑貴國殺我兩萬軍士,我軍便有理由拒絕和談,為慘死的將士報仇雪恨。

可此刻你也能安站於此;方才元帥所提三條,即使是臣屬國也得如此,何況爾等還是敗軍;

若兩國再開戰,西戎若有把握一戰,倒也無妨;若沒把握,我軍一旦開拔大漠,要的可不是財物戰馬這麼簡單,把西戎四川奪過來再豢養戰馬不好嗎?”

使臣心裏也明白蕭澈並未做絕,猶豫再三,答應與大虞簽訂和約。

季茗等人將西戎使臣送走之後,蕭澈起身也走出院中,看着灰濛蒼穹,依舊不見日光,感慨道:“無論風云何變,到頭來還是勝者為王!”

勝者為王,能登臨高台,遙望狼煙,能唏噓感慨,俯瞰沙場。

可是戰爭,從來沒有勝者。

蕭澈吩咐道:“待聖旨傳來,大軍也可班師回朝了!”

秦安點點頭道:“本以為得在此處鏖戰,不過也一月之餘,便能凱旋,倒是意料之外。”

蕭澈似乎想起什麼來,忽然輕笑,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若不是想念阿璃想念的緊,我又怎會輕易答應和談?

西戎與大虞這一戰,四境六國都在看,本應藉此機會震懾一番才對。不過此刻我早已歸心似箭!也無心再戰了。”

秦安也玩笑道:“看來,西戎王該備份兒厚禮好好謝謝宣王了!”

蕭澈聞言也大笑起來。

笑聲爽朗,格外悅耳,自然也悅某人心。

和談結果傳回京中,上陽宮內,皇帝面無表情看向眾人,喜怒無色,淡淡道:“這份和約,眾位愛卿有何見解,但說無妨!”

眾人面面相覷,周良出言道:“陛下,與西戎此次和談,雖未能盡顯戰勝之國的優勢,可也彰顯了大虞天國,懷柔四境的風範。與其武力征服,倒不如以退為進使其心悅誠服。”

何承冷笑道:“納貢稱臣,豢養戰馬,就是與西戎未開此戰,它作為我大虞臣屬國,難道不該如此嗎?還用得着兩軍對壘一月有餘,死傷無數嗎?陛下,臣以為,蕭將軍怕是早已無心征戰,陛下須得下旨讓他將西戎……”

“萬萬不可,陛下,西戎如今已然向我大虞示好,雖按理說我軍佔據上風,乘勝追擊徹底征服,讓其不敢再犯,但如今鎮守西北的戰士是調遣的各地方兵,他們不熟大漠地形,不適應西北氣候,貿然進軍大漠,恐於我軍不利。況且正如方才周大人所言,對方進犯,大虞還能如此寬仁以待,更顯一國之君的氣量之大,足以海納百川啊!”

謝霆這番話倒是深得聖心,何況蕭澈長時間在西北,自己鞭長莫及,心有不安。遂起身道:“謝卿所言極是,深入大漠也不利我軍,傳旨,蕭澈領軍有方,揚我國威,命其接到旨意之後三日啟程,班師回朝,一應封賞,回京再議!爾等退下吧!”

西北之戰,算是完勝。謝霆此刻也心中大喜,笑道:“本以為他年少,有待磨礪,可只兩戰,便已看出他用兵奇才,也不知是家父教導有方還是他天賦異稟!”

周良卻蹙眉低聲道:“謝將軍,蕭將軍年少有為,揚名四海,恐怕,恐怕也有利有弊吧!”

一語提醒了謝霆,他一怔,隨後也附和道:“周大人所言不錯,倒是澈兒為人低調,聖上一時也難尋其把柄!何況,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際,還得仰仗於他。”

“話雖如此,可將軍莫忘了那十二親衛,當初聖上登基,是如何借他們之手殘害忠良,你我一清二楚,不過是如今朝局已穩,四海昇平,陳年舊事無需計較罷了。待蕭將軍回京,還需謝將軍多多提點。”

謝霆不是不知道皇上為何派六名親衛跟在蕭澈身邊,此刻他只覺后怕,若不是蕭澈聰慧早有提防,且本就赤誠,並無二心,怕是此刻他早已命喪西北,權作為國盡忠了。

顏琤在王府得知聖上下令要蕭澈班師回朝,一時欣喜難抑,手上力道一重,手下燈籠便破了大口,他滿面歉疚看向鬼先生,尷尬笑道:“破了!”

鬼先生看着顏琤的表情,竟也覺得可愛,但忍住笑依舊假裝痛心道:“哎呦,老道做了一上午的燈籠啊,就讓王爺動手糊個紙,就成這樣了!”

若楓停下手頭正糊紙的動作,接過顏琤的燈籠,將破紙全部撕下道:“再糊一張便是,先生何必大驚小怪。您來王府這些時日,王爺乾的活兒比他這二十年來所有活兒都多。這下知道蕭將軍要回來,一時高興失手也是情理之中。”

“瞧瞧,我就說了一句,這傢伙叭叭說了十句,看來,看來這王府,我是待不下去了。”說完,便站起身來,扔下手中的燈籠,走向門外。

顏琤連忙起身攔到:“先生,若楓心直口快,您又何須計較,翊璃還得要先生幫忙做燈籠,等子煜回來時給他一個驚喜。”

鬼先生卻不顧顏琤阻攔,執意要走。

顏琤見阻攔未果,也站在原地。若楓起身道:“先生生我氣了,屬下這就去給先生賠罪!”

顏琤卻苦笑着搖搖頭道:“無妨,先生知道子煜要回來了,他也不再擔心於我,遂早想離開了。若不是受子煜所託,以先生閑雲野鶴的心性,怎會輕易安住王府。如今他想離開,你我不必阻攔了。走吧,去送送先生!”

王府外,鬼先生抱着行囊,裏面還偷偷裝了王府兩壇美酒,依舊賭氣道:“我走了!哼!”

顏琤笑道:“先生多日陪伴,翊璃萬分感激。知道先生不喜歡口頭答謝,遂早已安排若楓將王府美酒五十壇送往先生城外草屋。先生回去便可看到,小小心意,望先生笑納。”

鬼先生一聽家中有酒,甚至未等顏琤回神,便竄出百米之外,奔跑着回家了。

顏琤無奈的笑着,自從得知那人就要平安歸來了,只覺事事順心,再無憂愁。

蕭澈得到回朝的旨意,也眉飛色舞,日日去慰問三軍,犒賞豐厚。

第二日便要起身回京,這夜全軍大擺宴席,一作慶功之祝,二作回鄉之喜。

蕭澈早就許諾眾人,驅除蠻人之後,便大醉一場。

蕭澈在高台之上,對着月色,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眾人的敬酒,此刻竟也有些微醺。

沈鐸等人早已大醉,看着蕭澈還能安坐。

沈鐸紅着臉,伸出拇指贊道:“元帥,不僅用兵這個,連喝酒也,嗝~,這個!”

孔生喝多之後,也不再像往常心性穩重,站起身來高喊道:“末將孔生不服,要與元帥再飲三壇!”

蕭澈面色粉潤,伸出食指搖搖,笑道:“你,不行!本帥的酒量,師父都比不過!”

孔生被激之後,揚手道:“來人,上桑落。本將軍今日就要為謝老將軍掙回面子來!”

蕭澈搖搖晃晃的走下台階,走到孔生面前站畢,等着上酒。

此刻季茗等人已經睡過去了,只有沈鐸撐着頭,雙眼迷離看向這二人拼酒。

觀看不忘解說,喋喋不休。

桑落酒本就是烈酒,此刻孔生腹中好似着火一般,看着蕭澈氣定神閑,卻也不服輸,第二壇飲完,將酒罈扔向沈鐸道:“閉上你的烏鴉嘴,煩死老子了!”

沈鐸見狀,大笑道:“喲喲喲,你說話舌頭都打結了,還,嗝~,為謝老將軍掙面子,我看你的面子都輸沒了。”

三壇酒飲完,孔生早已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沈鐸鼓掌歡呼道:“又倒了一個,哈哈!”大笑着自己也向後仰去。

此刻蕭澈也覺腹中洶湧,人也搖搖晃晃,站不穩身,指着趴下的眾將,伸出三根手指嘲笑道:“真沒用!比我多活了快二十多年了,還喝不過我!”

“你伸出的是三!”

蕭澈聞言,眯起眼睛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指,細細數着:“一,二!”

數了好幾遍,依舊是兩根手指,回頭指着眼前之人笑道:“你也喝多了吧,明明是二。喝多了就趴下,和他們一樣。”

對方依舊冷冷道:“你醉了!”

蕭澈揚手道:“本帥沒醉,生來就不知道什麼是醉!你若再胡言,本帥軍法處置!”

說著雙腳交疊未站穩,便向後倒去。

林鐘連忙上前扶着,蕭澈一倒,酒勁兒上涌也睡過去。

林鐘看着蕭澈緊閉的雙目,睫毛輕顫,薄唇微撅,面色潮紅,竟忍俊不禁。

發覺自己面上笑容之後,林鐘立刻收起。將蕭澈背回屋內。

蕭澈身上還穿着鎧甲,林鐘怕他半夜不會再醒來,遂推醒蕭澈,冷道:“脫了再睡!”

蕭澈半睡半醒間聞言,翻了個身,並未理會。

“……”林鐘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片刻之後,蕭澈便已睡沉,綿長的呼吸聲傳來,鑽進林鐘耳內,騷動其心。

林鐘幾乎被其蠱惑着,伸手去解蕭澈的銀鎧。

他心中只覺自己一定是瘋了,無數次的喝止自己停下,手上動作依舊。

明日便要回朝,回京之後,林鐘依舊是晝伏夜出的死士,蕭澈依舊是眾人敬仰的將軍,兩個人再無交集。

此刻蕭澈全身已剩中衣,冷意使他蹙眉,翻身躺平。

林鐘心有不舍,卻不願承認。他坐在床邊,怔怔的望着眼前之人。

蕭澈似乎夢到美夢,唇角微揚,緊閉的雙目彎笑。

林鐘見此情景,心中壓抑着的心緒再難平靜,好似中魔一般,俯身吻上蕭澈因醉酒而鮮紅的雙唇。

林鐘只是一碰,也覺心中萬年堅冰觸碰到天地至柔至軟。他一時貪戀,未捨得離開。

蕭澈此刻已然入夢,只覺夢中正與顏琤多日不見,擁吻已解相思。

他唇角勾笑回應,吸吮着對方下唇,輕輕含着。兩人雙唇的溫度漸漸灼人,蕭澈伸出軟舌,長驅直入。

林鐘大驚,從未有過如此感受,呼吸之間全是濃香烈酒,他一動不動,配合著蕭澈肆意的掠奪。

只一吻點燃了烈火,林鐘此刻心火焚身,胸腔的心跳聲“震耳”,身體似被燒成灰燼。蕭澈面色似比方才更紅,呼吸也漸漸急促。

林鐘不敢再貪戀此刻溫存,立刻起身。

蕭澈感覺到眼前之人的離開,冷意從四周襲來,這讓他微微蹙眉。

林鐘怕蕭澈醒來,為其掩好錦被,熄滅燭火連忙離開。

正月的刺骨寒風,將方才的荒唐思緒吹散。瘋了,他此刻只覺自己污穢不堪,有悖倫理。

蕭澈乃三軍之帥,自己如此輕薄對方,便是以下犯上;對方醉酒神志不清,自己卻乘虛而入,更是為人不齒;

林鐘獨立冬風,一條一狀的控訴着自己的罪行,一個罪名,雙臂上便是一道傷痕。

血色溶於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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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道使君無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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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白日放歌須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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