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喬紀元的回憶(下)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恭喜你!要比我先一步畢業了。”
男孩默然無語,片刻后卻又舉起了酒杯:“好了,別喪氣了,讓我們為新一年的到來,乾杯!”
“乾杯!”
這一夜男孩和女孩睡在了一起,男孩享盡了溫柔。
在清晨陽光破曉的那一刻,男孩突然激動地握住了女孩的雙手:“諾心,等我!等我在外面闖出一片天,我一定會讓你和你媽過上好日子!”
而女孩卻只是微微一笑:“紀元,我相信你!”
分別的那一天,女孩親自將男孩送到了機場。深情地一吻后,從此男孩跨上了自己的事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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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並非每個人的事業之路都是坦蕩順利的,很不幸,男孩成為了那個四處碰壁的人。
滴鈴鈴!鈴聲響了。
“喂?”
“喂,紀元是你么?”
在聽到那道聲音的一瞬間男孩差點哭了。
“你過得怎麼樣?在那邊還習慣嗎?瘦了沒有?”
女孩沒有問男孩任何事業上的問題,一味地只是想知道男孩過得怎麼樣。
可越是這樣,男孩的內心就越是覺得愧疚無比。
“要不,你回來吧?”
終於女孩還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為什麼?”
“我覺得只要有你陪在我身邊,我和媽媽就能過得很幸福了!”
男孩沉默了良久。
“我再想想吧!”
“好,那你在那邊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從此男孩害怕接到女孩的電話,每當男孩以忙為理由推脫女孩電話的時候,那時他不過是在一個酒吧里給老闆打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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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男孩一如往常的在酒吧里為客人端茶遞酒,然而在店裏卻發生了一件與往日相比有些不同尋常的事:兩位酒客起了爭執。
其中一位酒客男孩還認識,那是一個留着齊耳短髮染着紅毛的年輕姑娘,這個姑娘經常背着結他和她的樂隊來這間酒吧開懷暢飲,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久居家外的不良少女。男孩是在和姑娘在某一次醉酒交談后無意間成為了朋友,他只知道對方沒有親人,是個孤兒。
另一位酒客,男孩雖不認識,但在看到對方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樣子后,他便知道,紅髮姑娘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紅髮姑娘與兇惡酒客的爭吵越來越激烈,終於兇惡酒客抬起了他那隻大手,而與此同時男孩也沖了過去,並將自己那一隻孱弱的拳頭狠狠地揮了過去。
男孩揮這一拳,不是為了酒吧,也不是為了紅髮姑娘,僅僅只是因為他在看到強者欺壓弱者的一瞬間,他想到了失敗的自己,想到了無力反抗的社會,想到了那個他日思夜想卻又無顏面對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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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在睡夢中彷彿感覺到女孩在輕撫着他的臉龐,他很幸福,可夢總是會醒的,醒來時卻發現自己面對的是另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嬌俏臉龐。
“哎哎,別動!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擦到葯。”
那一刻男孩終於忍不住地哭了,他向紅髮姑娘訴苦了一夜,講述了自己來到廈門后的經歷。而這期間紅髮姑娘只是沉默不語,末了才對他說了一句:“加油,別放棄,總會成功的!”
第二天男孩正在收拾自己回家的行李時,電話卻突然響了,來電並不是她。
“喂?”
“喂,請問是喬先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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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他興奮得睡不着覺,左思右想之下還是在半夜12點時候撥通了女孩的電話。
“喂?是紀元嗎?你終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沒有絲毫停頓地接通了,而電話那邊的聲音不知是由於太久沒有聽到的原因,似乎比以前弱多了。
“喂,諾心,你還沒睡?”
“嗯,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趕快睡,我明天要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是嗎?那我到時候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哦?你也有好消息,是什麼好消息?”
“嘻嘻,明天再說!”
男孩會心一笑,這一夜他睡得很香很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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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男孩來廈門之前就最想進的一家公司,之前就由於競爭太激烈的原因而面試失敗了,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對方又鬼使神差地給了自己一次面試的機會。
面試很順利地就通過了,幾乎在面試結束的那一瞬間,男孩就恨不得能立刻跟自己的摯愛通個電話,可是在這個時候一位漂亮的女秘書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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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總找我?”
儘管男孩瞪大了眼睛,但還是不得不暫時地放下了口袋裏的手機,他還不想丟掉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
當推開辦公室門的瞬間,一張熟悉的臉龐率先映入了他的眼帘,那個曾今在酒吧與他徹夜長談的紅髮姑娘此時正在向他調皮地做着鬼臉。
另外一人則是一位五十左右,身穿黑色西服端坐在辦公桌前的中年人。
“他們二人什麼關係?”
此時男孩難掩心中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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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你先出去!”
“噢。”少女吐了吐舌頭很不情願地離開了辦公間。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男孩一怔,望着眼前這位神情嚴肅的“宋總”一時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我們敞開天窗說亮話吧!”
“宋總”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本文件夾,一把摔在了桌子上:“你以前的資料我都已經查過了,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騙到了我的女兒,但我現在只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滾出廈門離我女兒遠遠的,要麼把以前的關係處理得乾乾淨淨不要讓我女兒知道。”
男孩腦袋一片空白,望着桌面文件夾里的照片一時發起了呆。
“宋總”又開口了,不過這回他是望着窗外的風景:“你這樣的年輕人我見多了,不過我提醒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選擇第一條的話,我可以保證,不止是廈門,今後你在沿海這一帶都混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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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坐在馬路邊的紅欄杆上,望着來來往往的車輛發了一下午的呆。直到傍晚時分,太陽快要接近地平線的時候,他才緩緩掏出了口袋中的電話。
“喂?紀元?”
電話那邊的聲音還是那樣的溫柔。
“喂,諾心。”
“紀元,你是來告訴我好消息的嗎?”
“我們分手吧。”這句話聲音很輕,就連男孩自己都有些聽不清。
“什麼?紀元,你剛才說什麼?”
“我們分手吧!”
這一回電話那邊沒有傳來任何聲音,有的只是久久的沉默。
“我明白了,我不怪你,其實...”
“你明白什麼!是我辜負了你!我是人渣!我不配和你在一起!”
男孩不等女孩把話說完,聲嘶力竭地朝着電話吼了幾句,接着又狠狠得關掉電話扔進了路邊的草叢之中,而後放聲大哭起來,這是他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第二次放聲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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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男孩面無表情坐在一家婚宴酒席上獨自喝着悶酒,而婚宴的新郎正是他自己。
“怎麼了?我們都結婚了,高興一點嘛!”
紅髮姑娘比起半個月前更會打扮自己了,此時穿上婚紗也已是一副端莊高雅的家妻形象。
“走吧,不要一個人在這喝,我們得去給一些長輩們敬酒。”
男孩輕嗯了一聲,可正準備起身時,酒店門外卻突然傳來了喧嚷之聲。
“發生了什麼事?”男孩問道。
紅髮姑娘向門口方向眺望了一眼,搖了搖頭:“不知道,去看一下吧。”
於是他們二人手挽着手走向了酒店門口,不止是他們二人,許許多多嘉賓為了湊熱鬧也紛紛跑出了酒店一探究竟。
“誰呀,這是?”
“要飯的吧。”
“不關我的事啊,這老太想跑進去討飯,我只是輕輕推了一下,她自己就昏倒了,真不關我的事啊!”
...
當男孩和紅髮姑娘出來的時候,酒店外早已熙熙攘攘地吵成一片,而導致這些的真正原因,卻是一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油頭垢面的老太太。
可當男孩看到老太的一瞬間,他的右眼皮卻猛地就跳了起來!
這個老太,在場所有人可以不認識,但是他不可能不認識!這個老太——是女孩的媽媽。
“紀元,你要幹嘛?別過去啊。”
男孩不顧紅髮姑娘的勸阻,顫顫巍巍的走到昏迷老太跟前,滿腦子想的卻都只是一個問題:諾心呢?
“誒?這老太懷裏好像抱着什麼東西!”
不知是哪位嘉賓眼睛尖喊了一聲,男孩一聽連忙跪下將老太的身子翻了開來。
這是一個圓滾滾的棉被,男孩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它,卻發現裏面是個粉嫩粉嫩的小肉球,此時正輕輕地打着呼嚕。
“是個孩子!我想起來這老太是誰了。”嘉賓中又有一女子喊了起來:“就是這老太!我見過,七天前還帶着個孕婦,那孕婦好像是她女兒,說是要去什麼酒吧找什麼人,結果孕婦在途中臨產了,路上的好心人把她帶到醫院的時候,結果由於孕婦太過勞累的原因被診斷為了難產伴急性心衰,不過那孕婦倒蠻堅強的,硬是堅持把孩子給生下來才走掉,最後就只剩下這老人和孩子了,老人也是怪可憐的,每天為了給孩子討奶吃東奔西走的,這會兒應該是餓暈了吧!”
“是嘛?真可憐!”
“孩子他爸是誰?這麼不負責任!”
...
男孩聽到這些後腦袋一陣轟鳴,兩眼也是時明時暗,恍惚間他感覺到自己似乎犯了一個彌天大錯,他輕輕地放下手裏的孩子,穩了穩左右搖擺的身軀,而後突然猛地躥了起來!不顧任何人阻攔地瘋狂跑出了酒店停車場外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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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瘋狂地跑,跑過了一條條街道,一棟棟大樓;瘋狂地跑,直到跑到了一處陌生而又熟悉的馬路旁才終止了他那歪歪扭扭的步伐。
終於他在一處雜草中找到了那隻銀灰色的手機,此時電話上的電量早已不足一格,未接電話和短訊等雜七雜八加起來也足有一百多條,但他偏偏選擇了他扔掉手機那天中,時間最早的一條。
可惜就在他剛打開短訊的一瞬間手機電量似也已經支撐到了極限,於是男孩只看到了半句話:“......其實我只想告訴你,你要當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