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恐懼
在某些靈氣種族的認知中，靈氣是有意識的，就像是生物一樣，它可以無比寵愛某人，讓寵兒們從出生就天賦異稟，能夠更順暢地吸收並支配靈氣，修鍊事半功倍；它也可以徹底拋棄某人，棄兒們此生與使用靈氣無緣，甚至他們的子孫都會如此。
“你天生就受到靈氣喜愛，與靈氣生物產生靈魂共鳴，才會聽得懂我們的語言。”
“這……為什麼？”
“無理由的喜歡罷了，你也可以當作是自己的運氣好，不過……”
“不過？”
“我們認為你是遺留在外界的後裔，不僅是外貌，你的靈魂也與我們契合。”
妮可拉笑了笑，沒有接話，她明白如果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一定會給精靈們提出要求的機會，一旦精靈主動提出要她留下，那她會把自己逼入無話可說的境地。
“原來如此，難怪我天生就能聽懂妖精在說什麼，對了，我聽說你們會定期派人外出考察，那整個精靈族有沒有想過重返原來的世界？你們應該已經知道現在帝劍大陸已經擺脫了大面積戰爭了吧。”
早在一千多年前，十三聖者正式征服整個大陸后，雖然時常有各種國家與種族之間的摩擦，但從未出現過涉及三方勢力以上的大規模戰爭，而在這之前，混戰和內戰是常態，相比之下現在的帝劍大陸完全可以宣佈實現了和平穩定。
既然混亂不再，那麼精靈族對回歸有想法也是時間問題。
坐在她四周的精靈們互相交換了眼神，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會回去的，很快就會回去了，畢竟那是我們的故土。”
妮可拉點了點頭，她垂眸望着前方的篝火。
（故土？恐怕早就已經不存在了，那裏已經成為別人的故土了。）
精靈族現在回到南部大森林去，怎麼想都是侵略者，就連與精靈世界的土地相對應的精靈島也不會屬於他們。
另外，他們說的很快，是有多快？
“下一次外出考察大概是什麼時候？我可以提供一些協助。”先找個借口混出去。
“你願意提供幫助真是太好了，我們的外出周期是十年一次，之前布雷什有事，用掉了一次外出機會，距離下一次大概還有十年吧。”
妮可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十年，她一直待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會無聊死的，還會浪費掉修鍊的大好時機。
“哦哦，原來如此，不過為什麼要嚴格遵守間隔時間的規則呢？不擔心會錯過外界發生的一些事嗎？”
“那也沒辦法呀。”精靈無奈地攤開手：“先祖留下來的規則，十年是最低年限，如果與外界連接得太頻繁，會被察覺到的，生物的好奇心永無止境，一旦被發現，就逃脫不了被挖掘出來的宿命。”
妮可拉點點頭，確實是這樣的，他們消失后的這段時間裏出現過很多空間類靈氣使用類型的大能，不只是人類，敏感的靈獸更容易發現空間出現的異動，到時候會有源源不斷的麻煩。
她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轉過身，看到布雷什帶着一群人路過不遠處的石橋，行色匆匆，看上去不像巡邏。
“那是怎麼了？”
“嗐，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的，布雷什不是提前出去過一次嘛，聽說就這一次破例以後防守法陣和傳送法陣都出問題了，雖然不會傷人，但是到現在都沒查明究竟是什麼問題，他們懷疑是外來因素導致的，正在排查。”
精靈的話音剛落，妮可拉手中的杯子猛然掉到了地上。
“怎麼了？”
精靈們疑惑地聚攏過來，妮可拉連忙起身道歉：“對…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想要回去休息了，感謝各位的招待……”
坐在她旁邊的精靈眉頭皺得更深了：“哪兒不舒服啊？你的聲音有點抖了，不要緊嗎？”
“不…沒事，休息一下就行了。”
精靈們面面相覷，還是放心不下，只能讓人送她回去。
回到房間的妮可拉背靠着門滑坐到地上，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她獃滯地望着地面說道：“……夢魘，你感受到了嗎？”
她肩上的夢魘周身光芒吞吐不斷，顯然是靈氣波動過大的表現，妖精在情緒極度不穩定時才會出現這種狀況。
“那是…那是什麼？這個地方會有那麼可怕的氣息嗎？”
妮可拉用力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也是她想問的。
剛才她不過是無意間抬眼望向夜空，不料一股凌厲的殺氣瞬間襲來，扼住了她的咽喉，她當時感覺自己彷彿變成了一隻平坦荒原上的白兔，被天空中盤旋的鷹牢牢鎖定，明明什麼都還沒有看到，卻已經能夠確定自己的死亡。
妮可拉和夢魘都還算是孩子，她們無法真正接受死亡，雖然已經知道會死，但是當死亡的恐懼降臨時，她們抱作一團，啜泣起來。
妮可拉不知道恐懼感的源頭是什麼，她只是感到害怕，從小到大沒有什麼東西讓她害怕過，除了母親的死。
那時候她只知道，死了就沒辦法再看到漂亮的花開，就不能再聞到糖果的香氣，也聽不到小鳥的歌聲了，而現在她終於獲得了自由，也經歷過許多事情，她不想就這麼結束，不想忘記那些人和事，她想要去認識更多的人，經歷更多的事。
沒錯，她要活着，不知道冥族會不會追到這裏來，她離開的最好時機，就是那個冥族進來的瞬間，她回到原來的世界，趁着時空再次錯開的機會，有多遠跑多遠。
逃跑，在她變強之前只能一直逃跑。
（不能再等了，要找機會去看看那些異常的法陣，在修好前鑽空子也不是不可能，精靈族長那邊要不要去拜見一下呢……）
就在妮可拉思考時，夢魘扯了扯她的頭髮：“妮可拉，我有疑問。”
“什麼？”
“大家不是都說我的靈氣出現了質的改變，和一開始完全不一樣了嗎？你知道尋找精靈的方法，如果按照我最初的靈氣特徵尋找，應該很難找到我。”
夢魘這麼一說，妮可拉才發覺，現在夢魘的靈氣里已經沒有太多暴戾陰暗的東西了，在她的努力下，夢魘甚至可以直接收回靈氣，一旦距離過遠，平常尋找精靈的法子根本不能用，那個冥族會用什麼方法找她們？
她希望那個冥族正束手無策，可那令人窒息的殺氣絕不會是空穴來風。
夜幕下，一盞古舊明燈搖搖晃晃攀上高崖，燈中燭火忽明忽暗，照不清四周，似乎除了暴露位置以外毫無作用。
燈籠緩緩向著崖頂移動，崖頂的不明樹木邊已經圍上了三三兩兩的人，地上還躺着幾人，不知是死是活。
那些人早已為了不明樹木中包裹的巨大藍寶石衝突了一波又一波，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漸漸聚攏的鬼鴉，他們的視線被這盞突然出現的燈吸引過去，數只充血的眼睛緊盯着隨風搖擺的燈籠，手中的兵器與周身的靈氣蓄勢待發。
這時候誰都不願意看到有新的競爭者，尤其是這個看起來瘦弱卻漫不經心的傢伙。
沒人注意到燈籠中有一縷若有似無的紅煙延伸入寶石，其中一些已經殺紅了眼，二話不說就撲了上去。
燈籠旁的黑暗中，一團翻滾的血球灑出兩股鮮血，只不過是輕飄飄地劃過，卻像利器般削下了衝來的那些毫無防備者的腦袋。後面觀察形勢的那些人及時凝聚靈氣擋下了血液，但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同伴脖子的斷口處湧出更多的血匯入血球中。
“你是什麼人！”如此恐怖的實力，絕對不是默默無聞之徒。
他們看不清那個人帽子底下的臉，也無法猜測他的下一步行動，大部分人站在原地不敢動，離得遠的人已經開始轉身逃跑。
那人並未回應，只是盯着那縷煙霧，掃清障礙后，邁開腿一步一步向藍寶石走去。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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