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造神
尖銳的鬼鴉叫聲彷彿透過藍寶石傳入了守衛的耳中，被突然驚醒的守衛們聚攏過來，開始往主控傳送的法陣中注入靈氣。
法陣原本透亮的藍色光芒在精靈的調整下逐漸染上血色，就連另一端的藍寶石也慢慢變得殷紅如血，提燈冥族的身影消失的一剎那，寶石爆裂開來，翠綠樹木瞬間枯萎，與寶石一起化作飛灰，在短短數秒內消失得無影無蹤，周圍的人都看傻了眼。
“外部法陣切斷慢了一步！有不速之客正在傳送過來，現在怎麼辦？”
正在別處巡邏的布雷什姍姍來遲：“沒辦法了，逆轉法陣，扭曲時空，讓那個入侵者徹底迷失在時空中！”
混亂的精靈守衛背後傳來權杖叩擊地面的聲音，一道小巧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中：“發生什麼事了？”
“族長，有人通過之前那個無法關閉的傳送點傳送進來了，我們正在嘗試改變他的傳送路徑。”
羅比點點頭，走上前觀察緩緩逆轉的鮮紅法陣。
“你知道是什麼來了嗎？”
“唔……”布雷什沉默片刻：“好像是人形，是人類吧。”
“並不是。”羅比馬上出聲否定。
大家面面相覷，他們的感知都和布雷什一樣，並且他們確定自己沒有出錯。
“那是和人類一樣比精靈還要古老的種族，在世界形成之初就行走在大地上的種族之一。”
大家對羅比的話抱有質疑，就最近一次出巡獲得的情報來看，世界最初的十大種族只剩下三支沒有滅絕，除了人類以外，神族和龍族都只剩下唯一的後裔偏安一隅，苟延殘喘，沒可能會這麼巧剛好碰上他們的傳送陣出故障。
“我的建議是最好不要太為難他，對方想做什麼就讓他做。”
話音剛落便一片嘩然，這種發言無異於是對入侵者的默許，精靈族歷史上從未做出過這種有損尊嚴的決定。
布雷什顯然非常為難：“抱…抱歉，族長，我們已經上報首府了，正在等待指令。”
羅比閉上眼睛，像是在思考，又像在感知什麼。他沒有對布雷什的回話作出任何反應，獨自轉身離去了。
布雷什見狀趕緊追上去問道：“族長，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冥族。”
“冥族？”布雷什愣了一下，這個信息與他的認知發生了衝突，“等…等等，我們明明在很久以前就獲得了冥族已經滅亡的消息啊！不可能吧？”
“你了解冥族嗎？”
“呃……這個……”布雷什的視線胡亂移動，他怎麼會去深入了解已經不存在的東西呢？不止是他，這裏的所有精靈都是這麼想的。
好在羅比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於是接着往下說：“冥族的誕生與妖精一樣，不一定要通過同類之間的結合，某些情況下也會自行誕生冥族，只不過條件比妖精要苛刻許多，只要生命還存在，冥族可以被消滅，但永遠不會滅亡。”
“那他是誤入了這裏嗎？”
“不可能。”羅比否定了布雷什的猜測：“冥族從來不會漫無目的地遊盪，也不會探險，他們沒有好奇心，他們的生命中只有無盡的工作，那個冥族之所以想要來這裏，一定是因為這裏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
“為什麼？我們根本沒有什麼異常的東西啊，即使是死去的靈魂也被森林……難道是想要活着的生命？”
“嗯，也許吧。”羅比似乎贊成了布雷什的想法，“所以我才勸你們放他進來，他順利完成工作后自然會走，阻撓他只會造成不必要的犧牲。”
“那怎麼行！不能讓他隨意在我們的領土上殺害任何一個人，這有違我們先祖的意志！”精靈族的先祖在創造這個世界時就立下誓言，這裏是精靈的永恆凈土，每一個精靈都會在這裏度過平靜富饒的一生，布雷什突然激動起來，跑回去呼喊着讓大家加大扭曲空間的力度。
羅比站在原地望着遠處忙碌的人群，緩緩嘆息：“不必要的東西，和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即便捨棄又何妨？”不過並沒有人聽到。
“嗯？”他轉動了一下腦袋：“好像有人在想我，明天有客人？”
正如他所說，布雷什確實在第二天收到了拜訪申請書。
太陽剛開始發熱，羅比房間的門就被輕輕叩響。
“進來吧。”
羅比像往常一樣站在清泉邊，注視着水中的樹根。
“族長，妮可拉小姐前來拜訪，您看……？”
因為昨晚的事，違逆族長命令的布雷什有些愧於面見族長，不過誰讓他是負責接待那三個傢伙的人呢，申請書還得他親自處理。
“讓她進來吧。”
布雷什點頭退了出去，不出一分鐘，妮可拉就出現在門口。
“您好，羅比……爺爺？”
“不用加敬語，我這裏沒有什麼可以坐的東西，這池邊你想坐就坐吧。”羅比晃了晃手中的權杖，幼童的外貌，動作卻盡顯老態。
“好的。”
妮可拉應下了，並未落座，而是慢慢走到羅比身後。
“羅比，非常感謝你們的盛情款待，我想，我差不多該離開了。”
“這話你該對布雷什說，他會想辦法送你回去的。”
“……”
妮可拉猶豫再三，最終決定將話說出口：“您的族人們並不希望我走，所以我來找您的目的是獲得更穩妥的離開機會。”
她想像中的景象並沒有發生，羅比只是盯着水面，似乎都沒有眨一下眼睛，語氣毫無波瀾：“哦，是這樣，也對，面對你，他們會有這樣的想法。”
“……您早就知道？嗯…或許您並不知道？”妮可拉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她以為每個精靈的想法都互通，但是羅比似乎了解自己的族人，又沒被告知某些事情。
“哈哈。”
羅比突然笑了起來，清脆的童聲把妮可拉嚇了一跳。
“他們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即使是強迫，也會把希望接納的外人變成自己的族人，尤其是你，被靈氣喜愛的孩子。”
“……那您的想法是？”妮可拉悄悄捏緊了衣角，如果族長也想強迫她留下，那就更糟了。
“不用緊張，想走的話就走吧。”
羅比的回答讓妮可拉喜出望外，她開心地問道：“太好了，請問我該怎麼離開呢？”
“會有人帶你離開的。”
“……啊？誰？”妮可拉覺得莫名其妙：“布雷什？還是白？該不會是貝克吧？”
“到那時你就知道了。”
羅比不把話說清楚，妮可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如果到時候真的是某個人帶她離開，那麼那個人一定會被冥族一起盯上。
“哦，你說起那個叫白的小子，我倒是更想把他留下來。”
“什麼？你說什麼？”
妮可拉向前走了兩步，羅比這時才轉過身，對上妮可拉的視線，笑道：“因為他身上有我熟悉的氣味，比起其他人，我對他更感興趣。”
“他可不是靈氣的寵兒！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會再麻煩您了，您把我離開的機會給他，如何？”
看到妮可拉比之前更焦急的樣子，羅比竟然顯得輕鬆快樂，他坐到池邊上，像真正的幼童一樣搖晃着雙腿：“不行，我希望你繼續麻煩我，不然我該怎麼讓你接受我的條件呢？”
“條件？”妮可拉總覺得不對勁，這就是赤裸裸的要挾。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你和妖精關係不錯，對吧？”
既然被發現了，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妮可拉默認了。
“我給你開出的條件很簡單，就是成為妖精一族的‘神’。”
“……？”
要不是這裏沒桌子，妮可拉早就把桌子掀到水池裏去了。
（這算什麼？重新定義“簡單”？）
波濤洶湧的內心表露出來的只不過是她的嘴角微微抽搐：“這個…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我怎麼可能做到？”精靈族長活得比十三聖者還要久，要是成神真的簡單，他早該成了。
羅比也不氣，他耐心解釋：“精靈與人類的靈氣使用方式不同，你知道不同在哪裏嗎？”
“嗯…我記得書上說過，人類的靈氣因人而異，但精靈族的靈氣卻高度統一，每一個精靈擁有的靈氣都像是別人的複製體，所以精靈全民都是靈氣使用者。”
“對，這種靈氣雖然難以通過個人的努力突破桎梏，但精靈先祖反其道而行之，放棄個體，轉而從集體上改變了精靈族的靈氣狀況。”
“從集體上怎麼做？”
“按理說你們修鍊時會吸收外部靈氣融合入自己的本源靈氣里，融合時只要稍有不慎，吸收了一點尚未同化的靈氣，就會產生痛苦的排異反應，然而精靈族的靈氣高度統一，對於同類並不存在這種排異反應，所以精靈先祖們藉助森林神的力量，將所有人的本源靈氣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團巨大的靈氣聚合體，這樣族內的任何人都可以調動全族的靈氣，在戰鬥時，所有族人都是堅實的後盾，而森林神之所以被稱作神，是因為它在某種意義上就是精靈族的命脈。”
說到這個份上，妮可拉怎麼可能不懂？
（這種事真的可以告訴我嗎……）
“您想讓我連接所有的妖精，成為它們的聚合體？”
“沒錯，憑藉你得天獨厚的靈氣使用方式，怎麼樣？我可不會催促你，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完成這件事，如果你答應，我保證你和白都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這裏。”
“……”
羅比說得沒錯，對於妮可拉來說，完成這個條件雖然難，但也不是沒可能，她也有利可圖。
“我可以最後再問一個問題嗎？”
“你說。”
“您為什麼要提出這樣的條件呢？”創造一個其他種族的“神”對他有什麼好處？
聽到這個問題，羅比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唉，因為這幫小東西很煩啊，又吵鬧又不聽話，殺掉又會再冒出來，有人管理的話會好很多吧，我可不想再繼續忍受它們了。”
妮可拉滿臉寫着“就這？”，理由太離譜以至於她寧願相信羅比在敷衍她，不過她很快就從羅比的抱怨中發現了什麼：“您要去精靈島？”
“既然都已經跟你說了那麼多，再多說點也無妨啦，預計不久后精靈將會舉行一場儀式，以精靈島為基本盤，連接時空，重新降臨帝劍大陸。”
“那怎麼可能！”
“嗯……或許你並不知道，精靈的總體實力發展到了怎樣的地步，他們已經準備好將平等的文明播撒到更廣闊的地方去了。”
羅比說得雲淡風輕，妮可拉緊張地咽下口水：“那…原來的精靈島會怎樣？”
“會被取代吧，完完全全被取代，動物也好，植物也好，都會在一瞬間被消滅，為另一個時空的事物騰出空間。”
妮可拉顫顫巍巍地後退，想要轉身跑出去，卻被羅比叫停了腳步：“憑你是阻止不了這件事的，這是所有精靈的意志。”羅比從池邊跳下來，上前牽住妮可拉的手：“而你，只要在那時保住自己和朋友的性命就足夠了，不是嗎？”
羅比的眼神看上去是多麼天真純凈，妮可拉的手心滲出層層細汗，彷彿受到蠱惑般，她緩緩點了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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