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劍神救了她
“......”斷續看到那張小臉仰起，一雙清澈的眸子對上了他的眼神，頓時有點失神，一時間竟忘記了開口，沉默着。
林向晚看着斷續的模樣，心下有絲慌亂，這人不說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讓她先說的意思嗎？
總不能告訴他說自己是因為太害怕所以把雪霽第一美人當作擋箭牌偷偷溜走了吧？
林向晚斟酌了一下，尋找着合理的措辭，緩緩開口道：“那夜在天行閣，實在是心下惶恐，小女的二哥哥從小就教導小女說，不得衝撞比自己來頭更大的人。”
意思就是，我根本不認識你，見到不認識的人還拿這劍指着你，招惹不起當然是跑啊。
聽到她清脆的聲音傳來，竟是讓斷續想起了那夜在天行閣外的風鈴一齊作響的鈴聲，他稍微回過神來，他看着眼前女子一瞬間沉靜望向他的眼眸，又是暗暗笑了。這個樣子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她吧，那般稚氣，能糊弄得了別人，卻糊弄不了他。
斷續又回過神來想起剛剛林向晚說的話，他居然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當初在琉璃珠面前，倒是自己太過急切了：“林四小姐，那夜是在下太過失禮了，只因林四小姐身懷在下一直在尋着的東西，所以劍才會有所感應，指向你的方向。”
斷續又頓了頓，繼續說道：“是林四小姐身上的琉璃珠。”
聽聞此言，林向晚愣了愣，她下意識隔着衣衫摸了摸自己手腕處的琉璃珠，怪不得琉璃珠自從元宵之夜后就一直在微微顫動，她還以為是自己沒有恢復好精神而產生了錯覺。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強求，況且琉璃珠本不屬於她，是師父與她的信物，而且師父有言在先，若是遇到了擁有能與琉璃珠感應之物的人，必將琉璃珠其中一顆奉上。
而且好像是因為琉璃珠的原因，她才會夢到千年前那個叫款冬神女和另外一個玄衣男子的事，雖然她很好奇，但是...林向晚靜靜想着，不發一言。
現在想來還是眼前有另一感應之物的斷續更加需要她的琉璃珠，想到這，林向晚大大方方地掀起衣袖，把繫着琉璃珠的紅繩解了下來，把其中一顆遞給了斷續:“如果劍神是需要這個的話，小女有兩顆琉璃珠，倒是能奉上其中一顆。”
斷續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林向晚會如此大方，他凝眸向眼前的綠衣女子看去，隨即開口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把琉璃珠就這樣給自己？
斷續是密樓之主，是處理各種委託的第一人，與其說是接受委託，還不如說他是在做買賣，林向晚竟然就這樣把琉璃珠給自己，這倒是讓自己沒有想到，而且他對其中的原因，竟是難得地產生了一絲好奇。
林向晚看向斷續那深沉的眼眸，頓了頓，她應該是可以跟坦白琉璃珠的來歷的，於是她開口對斷續說道：“琉璃珠是小女一位好友所贈，他贈小女琉璃珠時曾說，若是有另一人身懷與琉璃珠感應之物，倒是可以成人之美。這琉璃珠...就當是小女感激劍神的救命之恩的謝禮。”
林向晚有所保留，她說的是實話，卻又不是實話。雖然她知道琉璃珠不是蘇暮所說的那般尋常的琉璃珠子，而蘇暮也似乎在隱瞞着什麼，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把已經隱居山林的蘇暮推到任何一個可能發生的險境之內。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斷續看到他苦苦尋求的琉璃珠就在眼前，彷彿在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他看着林向晚白皙的掌心上，靜靜地躺着兩顆綠色珠子，顯得她的肌膚更加白皙透亮，他的目光微微往上移，看了看眼前女子一臉平靜的模樣卻是微微笑了，想開口說“你一向都這麼大方的嗎？”但仔細思考下感覺又不太禮貌，於是又硬生生轉了個彎，竟然又是沉默了一下，最後開口道：“謝謝林四小姐的一番美意，只是此時我，卻已經不需要了。”
眼前的女子聽到他的話，緩緩地收回了繫着紅繩的琉璃珠。他始終自信從容地笑着，想起自己在密樓接到的價值五千萬金的委託已經被他撕了個稀巴爛，心想，自己倒是挺大方。
當初在密樓，斷續知道自己根本並不在意那五千萬金，但他沒有意識到的是，自己在意的，是擁有琉璃珠的人。
可是現在，他知道了。
轉瞬間彷彿眼前飄過滿天飛雪，竟是讓他微微一怔，低頭微微笑了。
而此時，木門外突然發出扣門的聲響。熬好湯藥端着木盤進來的紫蘇在看到站在小姐身前的斷續時，差點震驚地就要打翻端着的湯藥，她頓了頓，假裝鎮定地從正在回憶的斷續身旁經過，只是她飄忽的腳步和微微發抖的雙手卻是出賣了她。
紫蘇放下手上的湯藥，看到坐在一旁的林向晚，心下疑雲重重，但是還是繼續為她布着菜，隨後退到她的身後，微微低着頭，時不時飛快地抬頭瞄斷續和林向晚一眼。
誰來告訴她，自家主子和自家小姐之間這麼奇怪的氛圍是什麼？紫蘇很疑惑。
不過其實到底紫蘇也不知道為什麼斷續昨天會救下林向晚，雖然她很慶幸是斷續救下了林向晚，但是她跟隨斷續多年，多多少少知道作為主子的斷續的性情。
他一向是不喜歡管別人的閑事，處理委託也是乾淨利落。雖然密樓的密探宛若一家人，但是除了無心、追魄和幻魂，也就是現在的紫蘇會跟斷續有更多的交流外，其他的密探對斷續也是畢恭畢敬，誓死效忠。而且這麼多年斷續的身邊至交好友也是只有陸一一人，紫蘇也未曾見過斷續會那麼緊張而且與別人有太多親密的接觸。
紫蘇沉吟了一會，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心想：主子的模樣，實在是很奇怪...
斷續稍稍回過神來，意識逐漸拉回到現實，抬起眼，那個綠衣女子不知何時一臉悠哉地跑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杯茶，而她身旁的，自己屬下幻影，當然是指現在林向晚的侍女紫蘇，則殷勤地給她準備好了各色精美的糕點，等着她大快朵頤，桌子上還放着一碗似乎是剛熬好的湯藥，白霧從其中緩緩升起。
自己居然在她面前走神了？雖說她是個沒有內力，甚至是十分嬌弱的女子，但自己也太沒戒心了吧。想到這，斷續不禁懊惱，俊美的臉上，一雙劍眉因為迷惑緊蹙了起來。
林向晚看着眼前的斷續，不知何時他才會走，於是氣定神閑地坐下來喝了杯茶。
不過還真的是有點神奇啊，雖然他拿着劍指着她後來又救了她，這一點讓她怎麼也想不通，但是昨天一劍破天的人就這樣站在她面前啊。林向晚想着要是她現在出門喊一聲，斷續在林府，估計整個雪霽的女子都會把她家的門檻踏破了吧，這樣的感覺，還真是不錯啊。
到時候估計有雪霽第一公子之稱的她二哥也會甘拜下風吧，她還記得小時候他惹了很多的桃花債，曾經他們家可是門庭若市來着...想到這裏，林向晚忍不住掩住嘴吃吃地笑了起來。
斷續看着眼前女子動人的臉龐，一張沉靜的臉似乎在想什麼使得她的表情也鮮活了起來，竟是比那晚的清麗之姿更為動人。她的笑聲如清脆的風鈴聲般好聽，好像要沁入他的心脾。
漸漸地他被她而感染，他因委託纏身的煩憂也似乎淡了不少，斷續想到這裏，握了握拳，努力把心中那一絲異樣的情感按捺了下去。
“劍神，天色不早了，嗯...小女就不送了，若是小女能夠能幫得上劍神什麼忙的話，請劍神一定不要客氣！”林向晚一番情真意切，字字珠璣，但是言下之意卻是——你可以走了。
而紫蘇卻是冒了一身冷汗，小姐這是給主子下逐客令嗎？她沒聽錯吧...雖然她也很想是自己聽錯了...但是，這似乎是事實...
然而斷續還處於一種獃滯的狀態，而在林向晚身側的紫蘇看到斷續般模樣，也大吃一驚，主子這是...在發獃嗎？還是說主子身體不舒服，是自己抓的藥方不對嗎？可是感染傷寒，應該很快好才對啊？
想到這裏她因為緊張而不自覺向斷續的方向邁出一步，下意識就想請罪。突然她又想起小姐還在身旁，於是那邁出一步又收了回來。
她好像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熬藥時突然發抖了，看來是主子發怒了，想到這裏，她隱隱不安，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自家主子，可是自家主子好像還是在發獃耶？那就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想到這裏，紫蘇暗暗鬆了一口氣。
正當紫蘇以為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此時清醒過來，恢復了原本神色的斷續極冷的眼風一掃，紫蘇正好對上主子暗含着不滿的眼神，完了，主子怕是怪罪自己了，紫蘇心裏暗暗叫苦。
斷續看眼前的綠衣女子對他下了逐客令，破天荒地有點憋屈。
“劍神慢走。”林向晚的語氣很輕快，笑的很開心。
而斷續本來十分憋屈的心情在回頭看到她笑吟吟的模樣而心跳漏了一拍，他竟是感覺，她真的...
腳步又飄忽了一陣，斷續卻是偷偷笑了。
她真的，比自己想的還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