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艱難
顧不得已經痛到麻木的肚子，四下尋找可以借力的東西，在看到不遠處的一根長長的木棍后，立馬走了過去。
“娘你怎麼樣？我現在拉你上來”。秦楚將棍子伸過去，楊母費力的挪動着身子靠了過去。
可惜秦楚錯估了自己的能力，緊憑她的那點力氣，又怎麼可能輕易地將楊母拉上來。
試了兩次，均都失敗了。隨着時間的推移，兩人身上的力氣也在一點點的耗盡……
“楚楚，你先走吧，不要管娘……”再這樣繼續下去，兩個人誰也逃不了。
正當秦楚順着坡滑下去，準備用自己的身體將楊母托出去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的聲音朝她們這頭過來。嘴裏說著她聽不懂的話，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敵人不死心，再次尋了過來。
娘倆頓時嚇得僵直了身體，面色蒼白的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絕望……
兩人就保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停滯了。生怕有一點聲響，就會將人給招過來。
就在秦楚覺得時間彷彿過去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的時候，頭頂突然有泥土滑落的聲音，緊接着一隻肥碩的兔子從二人頭頂跑了過去。就聽見不遠處有人高聲說了什麼，腳步聲漸漸遠去。
秦楚同楊母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直至周圍除了風吹過的沙沙聲，再聽不見其它的聲音了，秦楚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後背的衣服已經緊緊的貼在了皮膚上。
“娘你踩着我的肩膀，我托您上去”。秦楚動了動身子，蹲了下來。
“我……”楊母還要再推辭，被秦楚飛快的打斷：“現在這種時候耽誤不得，萬一他們再折回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不會逞強的”。
楊母知道秦楚的個性，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丟下自己的，如今這般情形，還是儘快離開才不會連累她。
楊母稍一猶豫，最終還是咬牙同意了秦楚的意見。
待兩人好不容易從坑底爬上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去。
此時已經是深秋，傍晚的氣溫已經達到了零下。逃跑的時候還掉落了一個包袱，錢又在阿成身上，兩人孤零零的在這坑窪的荒山上，又不敢生火，幾乎可以說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娘，咱們不能再這裏待下去，夜晚的氣溫更低，得先找到人家才行。”秦楚凍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
將身上背着的僅剩的一個包袱打開，將裏面裝着的夾襖和薄棉褲全都拿出來，讓楊母套上。
“你是雙身子，可不能再有什麼閃失，還是你穿”。楊母這次態度很是堅決，任由秦楚如何勸說，就是堅決不穿。
秦楚無法，拿過棉褲自己套上，將夾襖遞給楊母：“娘把這個穿上吧，如今這種情形，誰病了都不好。我們一人一件，這樣大家都好過一點。”
楊母無奈，只好點了點頭，一手拄着木棍，一手由秦楚扶着，兩人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艱難的朝前行去。
秦楚還記得阿成說過的話，要一直朝南走，怕偏離了路線，不時的朝天空看一眼，以辨別方向。
偶爾也會朝着身後的方向看一眼，即便心中早已經瘋狂的想念着那個人，可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甚至還要自己安慰自己，畢竟還有楊母和肚子裏的孩子，堅決不允許自己軟弱。
一路上她也會不時的留意道路兩側的動靜，生怕阿成有個意外，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兩人就這樣走走停停，一直走了大半夜也沒有看到人家。反而因為道路不平，又多處荊棘雜草叢生，兩人行路艱難，最後精疲力盡。不得已，秦楚只好尋了個背風的地方山坡，沒有火摺子，娘倆只好抱作一團來取暖。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楊母突然聽見有沙沙的聲音越靠越進，嚇得一下子精神起來，趕忙去推身旁的秦楚。
秦楚小聲的應一聲，覺得自己彷彿身處雲端，頭腦暈乎乎的，四肢都用不上力。明明心裏清楚，眼皮卻彷彿有千金重。
楊母很快也發現了秦楚的不對，她吭哧着呼出的氣息有些急，試探的伸手去探她的額頭，竟然有些燙手。
顧不得其它，楊母趕緊將人攬在懷裏，輕輕的叫一聲：“楚楚——”
半晌也沒有得到秦楚的答覆。這時沙沙的聲音已經逼近，楊母緊緊摟着懷裏的秦楚，另一隻手緊緊的握着放在身旁的木棍。雙目一瞬不瞬的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突然，一個黑影從雜草叢中竄了出來，藉著朦朧的月光，楊母睜大眼睛努力辨認一下，有些不確定的開口道：“阿……成？”
卻說阿成，為了引開追兵，獨自朝着另一個方向飛快的跑去，然而，任由他速度再快，還是快不過敵人的箭，一時不慎，滾落到半山坡底下。
趁着敵人還沒追過來的時候，咬牙將射在肩膀上的箭拔掉，只簡單包紮一下，怕自己按照約定的方向跑會引來追兵，繞了好遠，終於確定沒有人追過來，才又原路返回，按照約定朝南趕過來。
“你這是怎麼了？受傷了？”雖然天黑看不真切，可阿成身上隱約傳來的血腥味，還是讓楊母有所察覺。
“一點小傷”。阿成簡單的答一句，目光落在楊母懷裏的秦楚身上，立馬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姑娘她怎麼了？”
“可能是着涼了，我摸着額頭很燙，咱們得儘快找個大夫”。楊母神情憂慮道。
“都是我這個老婆子連累了她，若不是為了我，她……”
楊母說著有些哽咽，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的腿腳不方便，阿成又受了傷，秦楚這樣，可怎麼是好。
“老夫人把人交給我吧”。阿成抿了抿唇，在楊母面前蹲下身子。楊母略一猶豫，還是將秦楚放到他的背上。
“不用不用，你把人背好就行”。阿成將人背起來，又要伸手去扶楊母，被她拒絕。
本身有傷，又要考慮到背後的秦楚，阿成確實有些自顧不暇，見楊母拄着棍子費力的起身，沒說什麼，抬腿慢慢的朝前走去。
楊母為了不拖後腿，拖着受傷的腿努力跟上。
兩人就這樣從深夜走到天蒙蒙亮，不知走了多遠，突然看見遠處的山坳里有一抹炊煙裊裊升起，楊母激動的指着遠處讓阿成瞧。
阿成抹了把眼前的汗珠，努力眨了兩下眼睛，神情也跟着放鬆下來。
因為受傷，失血過多，又背着秦楚有了這麼遠的路，他早已經是強弩之末，開始出現頭暈眼花，腳步虛浮的狀況。
眼見着希望就在眼前，兩人突然渾身充滿了力量，即便是要爬，也要爬到地方的，到了地方，秦楚就有救了。
這麼長時間，秦楚一直處在半昏迷的狀態，彷彿在海里，又彷彿在雲端。隱隱約約聽見耳邊有說話的聲音，可是誰的聲音她又聽不真切。
一時又以為自己身在萬松鎮的家裏，突然覺得嘴裏被人喂進了什麼東西，以為是楊正明，心中高興，剛叫一聲“正明……”人便跟着睜開了眼睛。
“楚楚你可總算是醒了”。楊母見她睜開眼睛，高興的明明嘴角在笑，眼淚卻又止不住的掉下來。
抬起胳膊在臉上蹭了一下，見她目光還有些茫然，趕忙解釋道：“咱們得救了，這裏是一處獵戶的家裏，你都已經昏迷一天一宿了……”
秦楚聽着楊母的話，目光逐漸暗了下去。原來，一切不過是個夢罷了……
“你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好一點？”楊母說了半天，看她的神情依舊怔怔的，忍不住放下手裏的碗，抬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
“這裏四處都是荒山，只有這一戶人家，想尋個大夫都沒有，阿成那孩子也是，自己受了那麼重的傷也不說，硬是咬牙把你背到這裏，如今人到現在都還沒醒……”
“阿成？”秦楚喃喃的說一句，原本獃滯的目光轉了一下，聽到楊母後面的話，再躺不住，手肘拄着床板便要起身。
剛一動，卻發現自己一時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腦袋更是因為她的動作而嗡嗡的疼。
“你自己都還病着，快躺好！”楊母緊張的趕忙將人扶好，躺回到床上。
“阿成傷在哪裏？要不要緊？”秦楚拽着楊母的手，一臉緊張的問。
“這裏也沒個大夫，幸好救咱們的這家男人懂一點草藥，不過，也只能簡單的配一點葯，你如今也病着，還是要儘快尋個大夫才是”。
“小娘子醒啦？”兩人正說著話，門帘被掀開，一位四十幾歲的婦人進來。盤頭，圓臉，眉毛有些稀疏，臉頰兩坨高原紅，笑起來更為明顯。讓她看上去很是實誠可親。
“林娘子”。楊母看見來人，轉過頭來打招呼，又繼續道：“昨日多虧你收留，不然我們這孤兒寡母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林娘子應該是很少有跟外人接觸的機會，說起話來有些拘謹，尤其對於楊母的致謝，臉上的高原紅更是紅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