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醉酒
?角落裏,魏小喬已經觀察了沈默亭半天。
過去跟沈默亭搭訕的人換了好幾撥,都是沒聊兩句就尬住了,顯然這一位不是什麼長袖善舞的,此刻他終於落了單,端着酒杯,從大廳門口轉了幾圈。
覺得時機差不多,魏小喬抬腳走過去,這回輪到她跟沈默亭聊了。
“沈先生,談一談?”魏小喬很快到了人家身後。
結果,沈默亭就跟完全沒聽到有人在叫他一樣,徑直往大廳外走。
魏小喬也就追了出去,繼續喊:“沈先生!”
沈默亭總算停了下來,轉回頭看看魏小喬,一臉不耐煩。
忽略掉對方的表情,魏小喬直接說出了來意:“我就想問一下,盛世地產對六馬橋……主要是瓷器街那片有什麼計劃?”
“去問盛世地產,問我做什麼?”沈默亭喝了一口酒,不客氣地回答。
魏小喬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忍着氣道:“之前開發商一直想拆了我家那一片,街坊們都不同意,幾輩人的老房子,誰也不願意看着家就這麼沒了,我就想知道,沈先生對此有什麼想法。”
“沒想法。”沈默亭直接扔來冷釘子。
魏小喬終於噎住了,沒料到沈默亭是個記仇的。
沈默亭也打算再理會魏小喬,揚了揚手中的空酒杯,招來一旁端着酒水的服務生,換了一杯紅酒。
正當沈默亭拿着酒打算走開時,一隻纖細的手從他眼前掠過,從服務生的托盤裏,取了一杯長島冰茶。
沈默亭眼看着魏小喬仰頭自灌了大半杯長島冰茶,倒有些驚訝於她的酒量。
對着魏小喬舉了舉杯,沈默亭朝着大廳里走了回去。
沒走幾步,迎面利太太擋住了去路。
“剛才跟小喬聊得怎麼樣?”利太太朝魏小喬那邊望了過去。
沈默亭聳了聳肩:“沒什麼好聊的。”
一直以來,沈默亭都不喜歡愛露鋒芒、自以為聰明的女人,就比如那個魏小喬,不知道為什麼,從第一眼瞧見她,沈默亭就覺得煩,及至後來,在拍賣會還被罵成不擇手段,沈默亭對魏小喬已經沒有任何好印象了。
“你姨媽讓我幫你物色合適的女孩,”利太太打量了沈默亭片刻,笑道:“要不要考慮一下小喬,這女孩家世清白,性格開朗,長得也眉清目秀,不要太符合你姨媽的要求。”
“開什麼玩笑!”沈默亭一臉好笑,隨即搖頭:“我不欣賞這樣的。”
“你眼光太高了吧!”利太太嗔了一句。
沈默亭乾脆轉了話題:“念念呢,過一會我帶他回去。”
“跟我兒子一塊睡着呢,你別管了,回頭孩子醒了,我親自送他回你那兒,”利太太說著,又拍拍沈默亭的肩膀:“真看不上啊,小喬剛才一直偷偷看你,我已經注意老半天了,人家對你有好感哦!”
沈默亭眉頭已經蹙了起來。
“看不上就算了,我再給你找合適的,不過吧,我們都希望你儘快成立家庭,叔侄倆也能有人照顧。”利太太注意到了沈默亭的神色,倒也沒再堅持。
這邊利太太剛走,魏小喬又找了過來。
“怎麼了?”沈默亭直接冷了臉,盯向此時面帶紅暈的魏小喬。
“沈先生,沒人可以拆我的家,我就跟你說這一句!”魏小喬舌頭似乎有些打結。
沈默亭上下打量了魏小喬片刻,到底發現,她這是有點醉了。
莫名地想逗她一下,沈默亭故意道:“魏小姐不如直白一點,是不是想打聽,能從我這裏拿到多少拆遷費,這一點可以回答,對我來說……小錢而已。”
魏小喬馬上懟了過來:“沈先生還真掉錢眼裏了,以為什麼都可以用錢來打發,我們不要你的錢,你們也別惦記我們瓷器街!”
沈默亭上下瞧了瞧魏小喬:“在商言商,你不會以為,我拿下六馬橋,準備把你家當成觀音廟供着吧?”
“你知道瓷器街代錶的歷史價值嗎?”魏小喬瞪着眼道。
“御品軒歸根到底就是做小買賣的!”沈默亭譏笑:“不用扯那麼大的幌子。”
魏小喬覺得胸口搓起了火,狠狠剜了沈默亭一眼之後,正瞧見附近有服務生端着酒水,魏小喬把人叫過來,取了杯跟剛才一樣的冰紅茶,這回乾脆一飲而盡。
沈默亭視線落在那杯“冰紅茶”上,又看看魏小喬,抽了抽嘴角,有些似笑非笑。
“默亭,一直在找你呢!”有人朝着沈默亭這邊走過來。
魏小喬看了那人一眼,記起他好像是馬恆一個朋友,魏小喬曾幫他看過瓷器。
“嗨,小喬,剛才在偏廳就瞧見你,我早跟馬恆說過,他這妹妹不要太帥了!”那人瞧見魏小喬,毫不吝嗇地點了個贊。
魏小喬朝人家點了點頭,用手按按自己太陽穴,打算找個地方坐一會,跟沈默亭說話,夠讓人頭疼的。
“小喬,也巧了,剛才馬恆囑咐我,跟默亭打聽你家那邊拆遷的事,我這就問啊,你留下來聽聽,兩位應該認識吧,我就不介紹了。”人家叫住了已經轉身的魏小喬。
“不認識!”
“不認識。”
魏小喬和沈默亭完全是異口同聲地回道。
“不認識也沒關係,我介紹一下,沈默亭先生,盛世集團執行總裁,前兩天剛拿下六馬橋,是咱們錦城新地王;還有我們小喬,御品軒魏家正宗傳人,利老先生剛才不是誇了嗎,天生一雙妙手,”馬恆那位朋友很熱情地道:“好了,既然已經是朋友,小喬,你有什麼難處,就跟沈先生說出來!”
魏小喬直接被氣笑了,有沒有搞錯,剛才她被氣得半死,現在還要來求沈默亭?
“不知道魏小姐有什麼要求,我可以聽一聽。”沈默亭說著,居然朝魏小喬舉了舉杯。
旁人聽起來,會覺得沈默亭這話頗為誠懇,可進了魏小喬耳朵,卻明擺着帶了挑事的意味。
魏小喬毫不示弱地幹掉她那杯“冰紅茶”,直接回道:“條件倒沒有,不過,我就把話說到頭裏,御品軒是我家祖業,我父親把它當成自己的命,對他來說,御品軒還有我家前面那個牌坊被拆成一堆瓦礫,跟天塌地陷沒兩樣,所以,拼了性命,老魏家的東西,誰都不許碰!”
說到這裏,魏小喬激動地差點要摔了手裏杯子,這點硬氣,得教沈默亭見識一下。
“沒那麼嚴重,咱們好好談,我覺得吧,默亭說不定能拿出兩全其美的方案。”馬恆那位朋友笑着打圓場。
沈默亭挑了挑眉毛:“雖然屬於商業機密,不過我也可以跟魏小姐透露一點,這個案子是市府招商引資項目,為此盛世獲得不少優惠條件,相關部門也表示會全力支持,對於盛世來說,該拆的,就必須拆,我欣賞魏小姐的孝心,可人貴在審時度勢。”
“沒什麼好說的了,以後走着瞧吧!”魏小喬冷冷地回了一句,將空酒杯交給近處服務生,轉身就走。
剛走幾步,魏小喬聽到馬恆那朋友道:“默亭,你這就不解風情了,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就是讓人哄的,你用不着把話說那麼絕吧!”
沈默亭沒有回應,就算魏小喬沒有回頭,也能想像得出,對方那副鄙夷的嘴臉。
謝絕了利家派車送她,魏小喬自己在外面打了輛出租車,剛坐進裏面,她就覺出來了,不僅太陽穴疼得更厲害,頭也開始發昏,還有胸口悶悶的。
“師傅,麻煩你把空調打低一點。”坐在後座上的魏小喬仰起脖子,雙眼緊閉着道,以為自己是暈車了。
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看魏小喬,伸手將空調往下調了幾度,忍不住問道:“小姐,你今天了喝不少吧?”
還沒等魏小喬開口解釋,她滴酒不沾,今天只喝了兩杯冰紅茶,猛然間,胃裏有什麼東西翻滾起來,一個勁地往嗓子眼涌。
猛地捂住嘴,魏小喬知道,自己這是控制不住要吐了。
“你這樣可不行,別吐我車上!”司機趕緊停車,回過頭瞪着魏小喬:“把頭伸到外面去!”
魏小喬也知道不能弄髒人家的車,一把打開車門,半個身體探出了車外。
這一下,稀里嘩啦的,魏小喬大吐特吐。
司機一直側身看着魏小喬,等她將車門帶上,人又坐回來,到底不高興地道:“小姐,大家都不容易,我就靠拉人賺點生活費,要是車被你弄髒,我今天就沒法做生意了……”
沒等司機把話說完,魏小喬再次推開車門,又繼續吐了。
“下去吐行不行?”司機急得吼了出來。
幾分鐘后,蹲在馬路邊,連苦膽都快要出來的魏小喬,眼睜睜瞧着出租車從她眼前,“倏“的一下開了出去。
愣了幾秒之後,魏小喬幾乎是地上爬起,朝着車開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把包還我!”魏小喬急得冷汗要出來了,她包里放着手機,裏面都是客戶電話和名片,萬一丟失,麻煩就大了。
出租車開出去五十米左右,到底停了下來,魏小喬的背包,直接被人從窗戶甩了出來,眼見着那包在半空轉了幾圈,直接栽到馬路中央。
好歹包沒丟,魏小喬腿腳踉蹌地朝背包跑過去,這時候魏小喬腦子昏昏沉沉,完全意識不到,身邊有車輛飛速地來來去去,一不小心,她就可能被撞到。
等終於走到背包前,魏小喬鬆了口氣,這下雙腿一軟,實在沒抗住,裹緊了身上風衣,懷裏抱着包,就這麼躺下睡了。
下午還要去公司,沈默亭提前一步離開利家,此時正坐在車後座上閉目養神,沒料到車子猛地一剎,沈默亭腦袋狠狠撞到前面駕駛座的靠背上。
沒等沈默亭反應過來,前面司機的臉幾乎貼到車前窗上,手不自覺地攥緊方向盤,嘟囔起來:“這下完蛋了,怎麼會撞到人,出大事了!”
“下去看看!”聽說出車禍了,沈默亭呵斥了一句,自己已經將車門推開,先走了出去。
車頭位置,沈默亭看到地上躺着一個穿着灰色風衣、頭髮披散着的女人,臉朝下,人一動不動,似乎傷勢不輕,不過周圍並沒有看到血跡。
莫名的,沈默亭覺得這女的後腦勺有點眼熟。
司機被嚇得不輕,根本不敢上前,站在車邊哭喪着臉:“不會是死了吧,我真是沒注意,誰想得到,大白天有人跑馬路中間躺着,是不是自殺呀,怎麼教我給撞上了……”
瞧着司機畏畏縮縮,沈默亭搖搖頭,索性走上去,蹲到那個女人旁邊,拿手將人一翻……
等看清楚女人的臉,沈默亭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是……魏小喬!
想了片刻,沈默亭用手探了探魏小喬鼻息,隨即鬆了口氣,站起身對司機道:“沒死,報警吧!”
“真沒死哎,她動了!”司機眼睛忽地一亮,從車邊轉過來,拿手指着地上的魏小喬,興奮地叫道。
地上的魏小喬真就動了,還拿手揉了揉眼睛,然後盯着沈默亭,問了一句:“怎麼啦?”
“看不到嗎,有人在碰瓷。”沈默亭冷冷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