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瑞雪豐年
“昨夜那場雪可真是個好兆頭啊!”騎在馬上的大漢,搓着雙手,望着萬里晴空。
另一個長臉大漢喜形於色道:“快過年了,這場雪一潤,明年的麥子肯定好豐收啊!”
“是啊!再娶一房好媳婦,這日子過得,都不用出來打仗了。哈哈哈!”旁邊馬上的男子們熱情的應和着,策馬走在齊膝深的白雪中,心情暢快。
他們是南趙國的戍邊士兵。
近年來,各國邊境和犯境妖邪們常年作戰,勝少敗多,不斷徵兵,加上連年乾旱,附近百姓早已不堪重荷,那些原本在蒼山腳下田間謀生的男子們,為了幾錠碎銀和家中口糧,只得離鄉背井,前來參軍戍邊。
望着眼前的白雪,想着地里的麥子,這場雪這無疑是慰藉眾人思鄉之情的大喜訊。
“你說那跑了的太子殿下,能去哪裏?”圓臉大漢一邊搓手哈氣,一邊皺眉發愁。
“這大冬天的,不在宮裏好好待着,亂跑啥!龜孫!”想起這次將軍派出他們這支百人分隊去搜尋什麼“出巡的太子”,為首的百夫長就氣不打一處來,對手下憤憤難平道:
“這些貴人們閑的慌!這當太子的,好不容易來到咱邊軍,不說給咱們漲漲士氣,帶領咱們殺兩場勝仗,來了就一頭扎進這蒼山,搞什麼么蛾子?”
“就是,還以為太子殿下來了,能給咱們帶來什麼仙器法寶,好歹助陣用,不想他竟鳥不悄地鑽進這深山裏,還要咱們尋。”士兵們紛紛抱怨。
“哎!”說起和妖邪的戰鬥,一個白髯老兵望着青天白雪,抹了一把鼻尖熱氣,尊敬道:“前日那一仗,多虧了玄英山的仙人啊!若不是那玉繁仙長補了化清陣,就那蠍毒沾上,咱們都得玩完!”
“是啊是啊!這都第幾次了,那幫妖孫子,就會天上地下的噴毒,真他媽難纏!”少年士兵叫道。
“老謝頭?那化清陣能維持個多久啊?”其他士兵憂心忡忡道。
“個把月吧!”白髯老謝頭以前學過些旁門仙道,算半個不入流的獵妖師,從前田裏不景氣,也曾抓點小妖小怪的謀生過,所以略微懂些。
“哦!”眾人舒了一口氣。
.....
深入蒼山腹中,這支百人小隊便被分成四股,分頭尋找那丟失的南趙太子。
多日參戰,大家都人乏馬累,好不容易出來,馬兒們興奮地在大雪間噴鼻甩蹄,抓緊時間感受大自然的饋贈,它們走走停停,時不時還低頭拱開白雪,啃啃底下的黃草。
“這要是找不着太子咋辦?”一個滿臉稚氣的士兵,愁的皺緊了眉頭,問老謝頭。
“能咋辦?咱們戍邊打仗已經夠苦夠累了,就算那太子給熊瞎子叼了,皇帝能咋辦?不用戍邊啦?頂多把他那一干隨從都殺掉!”老謝頭氣呼呼的說道:
“反倒是尋着他麻煩,你說要是傷了胳膊腿兒的,咱們咋說?再說了。人家太子着急忙慌的跑了,你給人找見,人煩你不?找太子這破事,咱將軍也就是做足了樣子,說到底,還是追他出來的那些個,京城裏金甲兵的事兒!”
口中團團熱氣凝在長髯間變成一根根小冰柱,在眼光下晶瑩閃爍。
少年看着滿面紅光的老謝頭繼續唾沫橫飛:
“他們的腦袋系在這傻冒太子頭上,咱們的腦袋呀,可系在自個褲腰帶上。你有那閑心找太子,不如把馬兒餵飽,睡個好覺,來日好好殺妖!”
“哦!”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少年恍然大悟。抬眼遠眺,就是嘛!滿眼白茫茫一片,哪裏尋人?
咦?好像有一個白身子黑頂子的影子從東南角的山林里竄出來了!唿的一下,又沒入了西北角的山林里,在中間這白茫茫一片空地上,留下一排整齊的腳印!
“大伯!我看着個東西飄過,咱看看印子吧!”
“看啥!”老謝頭眉毛一立!指着遠處即將落山的血紅夕陽,對着小少年鬍子亂顫道:“你看啥?太陽都他媽快落山了,還不掉頭,等着喂狼嗎?”
“哦哦!可萬一是太子呢?”
“山裏帶冠穿靴的野袍子就是太子嗎?你個傻缺!快回吧!憑咱倆,多少個腦袋也不夠找那太子的!”
“得咧!”少年醍醐灌頂,立刻策馬回身,跟緊老謝頭回軍營去了。
......
冷風裏,發冠散亂的太子默默的看着那兩人兩馬沒有追來,反倒掉頭回去了,心下百感交集。
難不成,要讓他凍死在這雪地里?
顫抖着抬起凍僵的手,太子摸了摸仿若針扎的鼻頭,艱難的眨了眨帶着冰渣的睫毛,從頭到腳,打了一陣寒顫!
虧他還留下了如此明顯的兩排腳印!穿着金絲登雲靴的腳底都帶着南趙皇室的標誌,一朵蔓蘿花!
呆了半晌,太子不在執着於消失的生機,他搓着手一面緩緩走動,一面思考對策。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哪裏是來處?
誰能想到,兩日前還冬日暖陽的蒼山會突然下雪呢?連下一天一夜,彷彿將他一夜送入冰窖!任誰有再大的本事,也受不了這極速冷凍。
太子籠着袖口,冷靜分析着:戍邊將軍王士達和李簡那個禁軍副統兩日前肯定就已派兵尋他了。看那兩人兩馬的衣着是像是王士達的兵。他們已搜尋至此,見足跡不追,此刻返回,想來是應付差事罷了。
邊軍有邊軍的難處,太子並未心下責怪。
抬眼望望青天白日,空曠雪地悄無聲息。愁緒難平,只能拔出腳,繼續前行,看看還能遇到什麼生機。
......
50裡外,蒼山腹地。
一個披頭披頭散髮的少女正在飛奔逃命!
一道道劍氣在她身後斜劈直下,震的她髮絲亂舞!雪白的長衫沾滿了污跡和血跡,她一邊奔逃,一邊抬頭望天,滿眼恨意:
“你這無恥小人!我還未找你報仇,你竟敢找來!”
“呦,還是個烈性的小虎妞,我不回來,任你滿山遍野亂跑嗎?萬一給別人抓了去,豈不可惜?”
天空中穩穩飛着一把仙劍,冬日餘輝下閃着幽幽青光,劍上的男子高挑挺拔,純正的金黃色玄英悟道仙氣環繞着他,衣襟輕舞間,他不時伸出手向著身下狂奔不止的白衣少女劈出道道凌厲的劍氣。
奔逃的少女正是雪娘,她萬萬想不到,那仙姿高雅的玉繁昨日剛殺了烈陽,今日竟然還要來取她性命,心思之狠毒,令人膽寒!
雪娘心中悲憤交加,身體卻疲憊不堪,一夜的精氣輸送和金丹出體,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對抗這無恥之徒。
她無助地抬眼望天,卻見對方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心下駭然,自知不是對手。
再往前跑,可就是中周國方向了。
雪娘突然調轉方向,向著西南方狂奔,她要逃命!逃到蒼山深處唯一熟悉的地方!
“呵呵!”劍上的男子從容掉頭,繼續不急不緩的追着,欣賞着少女逃命時的狼狽模樣。
初次見她時,她便如小鹿般在山間輕快地騰挪跳躍,纖腰輾轉,玉足點地,另他眼前一亮。此刻她重心不穩,多次歪斜欲倒的樣子,反而更有種搖曳生姿的美,甚是賞心悅目。
這妖精,很是美貌啊!她因那個鄉間少年對自己怒目而視時,杏眼圓睜,朱唇飽滿,美艷不可逼視。
最為可貴的是,這個美貌女妖居然還不是狐狸精。
玉繁一邊像貓戲老鼠般逗弄着氣息奄奄的女妖,一邊心下計較:
他們修仙者偶爾也會收妖為己所用,或為坐騎,或為獸奴,師門中有些師兄長為了增進修為,會背着師尊抓一些純凈的妖怪進補,至於進補的方式嘛,那就多種多樣了。但正統修仙者也有忌諱,不沾染狐狸、貓等魅妖,以免修出淫邪之氣,誤入魔道。
回想起來,前幾日追查玉璇下落時,他也曾捕到過一隻腿上有舊傷的兔子妖,粉白可愛,叫聲凄婉,可惜自己採補了一月不到,她竟然不勝仙力,枯竭死了。想來是兔子妖修為有限。
想到此處,他窄長的臉上浮起一個陰邪的笑容。
現在可好,這位奔跑的美麗妖女,真身不僅不是狐狸,還是陽氣大盛,俗稱大補之物的老虎,這等美姬不佔為己用,留着便宜別人嗎!
想到此,再看天色漸晚,也該收網了。
玉繁屈指畫印,一道攝魂印對着白衣少女狠狠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