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細如髮
從院長家中走出，楚風謝絕了院長要送他的好意，院長堅持要送，楚風以在附近還有事要辦為由拒絕，最後院長將楚風送到門口，楚風剛走幾步就聽見背後“哇”的一聲，想來是院長喝醉了，最後吐了一地。
兩人喝了差不多兩瓶白酒，楚風現在也覺得頭有些暈，走着走着又想到自己沒有地方可去，這時眼前出現一個小菜館，楚風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了進去，然後又要了兩瓶啤酒，幾碟小菜，想到王院長的悲痛，不僅也想起已經去世的姐姐，想到她離世時的那句話：“我的病就別看了，給我弟弟留着上大學吧……”，楚風就感到深深的負罪感，這個時候的楚風雖然已經喝醉，但是頭腦是清醒的，也可能是喝醉的緣故，楚風覺得現在自己的腦子最為清晰，當下在心裏就起了一局，想了一會，又掏出手機找着一個號碼撥了過去，正是呂昊。
“咋的了？楚風？”兩個喝過酒後，呂昊也不像初見面時那麼靦腆，當然也或許只要是沒見面，或者是在電話里呂昊面對誰都不靦腆。
“幫我算一個人。”
“男的女的？”
“女生。”
“你什麼人？”隱約中可以聽到呂昊在笑。
楚風沉吟了一會，最終還是說:“你不用管，己巳年出生。”
呂昊不再搭話，以為楚風在出題考他，迅速的起局測算，仔細分析了一會，呂昊滿臉不解，皺着眉頭說道:“天芮病星落坎宮，主疾病，又臨死門克宮，正所謂吉門克宮，吉不就，凶門克宮，凶更凶，再者坎主泌尿系統，可能是尿毒症，必死之局啊，並且你要測的這個人，是不是早已經死了多年了……”
如果呂昊說“去世”，楚風還能接受，但是呂昊張口閉口“必死之局、死了多年”，他把“死”說的如此輕巧，雖然意思一樣，但楚風沒來由的就對呂昊升起一股厭惡感，直接扔了電話。拿起桌前的另一瓶酒，仰頭又見了底。
楚風嘴裏嘀咕着什麼，一摸酒瓶，發現酒瓶都是空的，立馬又要了兩瓶，兩瓶瓶下了肚，楚風就感到眼皮開始不聽使喚，即使努力的睜開，人影也是在晃動，隱約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來，就失去了意識。
等楚風睜開眼發現天已經黑了，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床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在黑暗中隱隱的看到床邊有個水杯，楚風頓時覺得口乾舌燥，伸手拿起水杯，一股清爽從喉嚨直接到了胃，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竟然記不起是誰把自己帶到的這裏，隱隱約約中是個熟悉的人，看到她后，自己放心的倒了下去。頭暈的厲害，不願再想，放下杯子準備睡覺，剛躺下就發現床腳邊坐着一個人，頭枕着自己的手臂，趴在床沿睡著了。
楚風慢慢坐起來，試探着叫了一聲:“喂？”
見對方沒有反應，就用手摸了摸她的頭，觸碰中，她把頭抬起來，黑夜裏兩人對視着，雖然誰都看不清對方的臉。
“你醒了？”
聽這聲音很熟悉，楚風又想不起到底是誰，“嗯……”
“等着，我去開燈……”
她站起來，因為頭枕着胳膊這種睡姿血液不能很好的流通，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摔倒，摸摸索索好一陣才把燈打開。
燈光剎那間亮起，她轉過身，在楚風眼中，她的出現就像是從黑夜裏走出，是她帶來的光明，不由的一時失神。
見楚風愣在那裏，她問到:“怎麼？不認識了？”
“沒、沒有，譚師兄……”
楚風藉著燈光環視了一下周圍，發現整個屋子就跟當初自己打工時租的房子差不多，只不過地方雖小，卻被整理的井井有條，房間裏放了一張床，就沒了多餘的地方，屋頂不高，有種壓抑的感覺，再看床，上面有一隻大大的毛絨玩具龍貓，床頭有一個小小的柜子，僅此而已。
“怎麼了？”小鈺走近楚風，“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就是頭還有點暈······”
小鈺板著臉說：“怎麼喝那麼多酒？要不是我恰巧路過，都不知道你倒下會發生什麼······”
楚風奇怪的想：’還不是因為看到你，要不我怎麼可能放心的倒下？‘，這一念頭剛起，楚風自己也嚇了一跳，不過嘴上卻說道：”嗯······是、多虧了譚師兄······“
小鈺坐在床沿，看着楚風:“為什麼喝酒？”
“心情不好。”
小鈺見楚風不想說，也就沒再繼續問，端起面前的茶杯，走到角落裏倒滿了水，然後遞給楚風。
楚風接過，道了聲謝，溫度不熱，剛剛好，“譚師兄，這是綠豆湯？”
“嗯，看你醉成這樣，聽說綠豆解酒，加上綠豆湯解渴，你醒來正合適，就替你熬了一壺。”
楚風摸了摸茶杯，低頭想了一會，心中的感動無以復加，其實遠不需要特意熬綠豆湯，一杯水就可以，並且她怕自己醒了會渴，把湯放在最顯眼的地方，這湯的溫度不熱，喝起來胃很舒服，想來也是費了一番心思。小鈺不言，楚風不語，只不過楚風卻是將這份細心牢牢記在了心裏。
“譚師兄，日子過得挺清苦的……”
“嗯……還行吧、這樣的條件已經不錯了，最起碼有了自己的一個小天地。”
楚風試探的問道:“那個、譚、師兄，你沒結婚嗎？”
“戀愛都沒談過，更別說結婚了……”
“哦。”楚風心裏莫名高興了起來，“你一個女生在外面這麼苦，家裏人不擔心嗎？”
“嗯……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小譚說完又低頭給楚風滿了一杯綠豆湯。
“抱歉、我……”
“沒事、喝吧……”小譚岔開了這個話題。
楚風連忙低頭喝湯，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小鈺打破沉默:“早點睡吧，估計你酒還沒醒，現在頭還暈着。”
楚風哪還好意思繼續睡在床上，連忙說道:“師兄，你幫我都幫到這種地步了，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好意思睡你的床，讓你睡在板凳上呢？”
“你現在需要照顧。”
“可我是男人。”
“……”小鈺盯着楚風看了一會，覺得他是個倔強的人，於是點了點頭，“這樣吧，你睡那頭，我睡這頭……”
楚風看着面前這個大自己最起碼五歲、自己叫做師兄的女生，臉色已經微紅了，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異常動人，此時心中竟有些無法言說的感覺，很奇妙……
小鈺讓楚風先躺下，楚風乖乖的躺下，看着小鈺將燈熄滅，入眼一片黑暗，可楚風知道她就在那裏。
小鈺舉起手機，手機微微的發出光芒，天已到深秋，夜裏已經有了涼意，兩人也省去了脫衣，小鈺挨着床的邊緣，楚風也挨着床的邊緣，小小的一張床，中間居然還剩了好大一片空間。
這時，小鈺小聲的說:“如果太彆扭，可以稍微向裏面一點，睡著了別掉下去……”
楚風一聽當時就想笑:“譚師兄，這話對你說也合適……”
“那……那咋倆就都、稍微挪近一點吧……”
楚風挪了挪身子，雖然沒有接觸，但是感覺似乎只要在挪動一點就會碰到她。
“咱倆師出同門，心中坦蕩，不要……那麼拘謹……”這話像是說給楚風聽的，其實也是再說給自己聽。
兩人深吸一口氣，各自向裏面挪動了身子，楚風心中一緊，他已經碰到了小鈺，楚風的肌肉立馬繃緊，吞了吞唾沫，不動一下，小譚也是如此，最後楚風吐出一口氣，還是把肌肉放鬆了下來，小譚默默的將腿移了移位置，楚風一陣失落……
楚風本以為自己會很難入睡，沒想到在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等到有知覺時，就看到小鈺小心翼翼的從床上下來，楚風也就坐了起來。
小鈺聽到楚風起床的聲音，回頭看了眼楚風，轉身繼續穿鞋問道:“醒了？”
“嗯、”
“昨晚睡得好嗎？”
“嗯、挺好的，譚師兄這裏讓人感到很溫馨、睡得很踏實……”
“……”小鈺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但臉卻是紅了。
穿好鞋，小鈺說:“我洗漱一下，你等我一會。”
楚風應是，就看到小鈺從小柜子裏拿出牙杯，去了外面，楚風跟着出去，才發現原來洗漱的地方都是公共的，廁所沒有男女之分，只有一個，楚風心裏揪了一下，感到很不是滋味。走近小鈺，小鈺看了眼楚風，離水龍頭遠了一些，楚風伸手接水洗了把臉，默默的回到了屋子裏。
等小鈺洗漱完畢，楚風看到小鈺的柜子裏並沒有化妝的東西，一瓶洗頭膏、一瓶洗面奶，一瓶雪花膏，一塊肥皂、一把梳子僅此而已……
“好了、我洗漱完了，咱們出去吃飯吧、請你吃早餐……”
“好……”
小譚鎖上門，楚風跟在她的身後，白色運動鞋，洗的范白的牛仔褲，一條馬尾，晨光下，牛仔閃爍，馬尾跳躍，楚風想記住這一刻，掏出手機在背後偷偷拍了下來，發現手機上有條短訊，呂昊發的:“怎麼了道友？如果我說錯啥了你可別生氣，我仔細分析了，其實也不能說就是完全去世了，我發現此人正處於‘胎‘的狀態，咋倆既然是道家人，也應該相信人死後，會進入陰曹地府，也就是說等待她的將會是轉世投胎，一種新生，你就別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