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殘酷的現實

第二章 殘酷的現實

四月的天氣讓人厭煩,灰濛濛的天空一點生氣也沒有,無休止的小雨就像患了前列腺炎的男人一樣,永遠都尿不幹凈。在細雨的侵襲下,小河不時漾起波紋。盧小閑坐在河邊,目光散亂的瞅着河面,像一座雕塑。老天爺太愛捉弄人了,穿越后盧小閑信心滿滿憧憬未來,就在他笑得合不攏嘴的時候,冷不丁他的嘴裏被丟一坨狗屎,噁心的他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沒錯,盧小閑真的已經很久沒說話了。他痛苦的發現,穿越后的生活與想像完全不同,就像夾起來以為是塊肉,咬下去才知道是塊姜。穿越僅僅一個月時光,他的躊躇滿志就被消磨的乾乾淨淨。穿越后的頭幾天,盧小閑無法忍受的是無聊。沒有電腦,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沒有娛樂設施,連電都沒有。游泳,遠足,潛水,讀書,發獃,喝啤酒,這些以前的尋常事都成了奢望。無聊似滾滾大潮洶湧而來,把他淹沒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生死別離,而是身已穿越心卻還在原處。盧小閑本以為,自己會很快淡忘過去融入現實,但事實上這根本就不可能。人的一生之中,要牢記和要忘記的東西一樣多。有些記憶是深藏在細胞里的,與肉體永不分離,要想摧毀它,等於玉石俱焚。他突然很懷念以前的日子。可一切都已經成為了回憶,而且永遠不會再也回不去了,永遠!沒過多久,盧小閑便不再為無聊而傷神了。因為他發現,還有一種叫飢餓的東西,比無聊更讓人難以忍受。一個月來,飢餓像一隻血盆大口,不時的逼近盧小閑,想把他嚙咬和吞沒。有的時候,他會因為這種感覺而神志清醒,而有的時候,他又會因為飢餓而更加渴望食物。如果帥能當飯吃,盧小閑堅信自己能養活全世界。可問題是,帥真不能當飯吃。作為流放之人的後代,盧家父子的日子非常苦,每天要麼是菜飯一鍋的亂燉,要麼是飄着幾片菜葉的米湯,喝進肚裏報個到馬上就排出體外,跟沒吃差不多。即便如此,還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盧小閑正是長身體年紀,胃口出奇的好,愛子如命的父親寧可自己餓着,也要想方設法讓他吃飽。倘若哪一天盧小閑能吃一頓乾飯,肯定是父親從牙縫裏摳出來的。他時時刻刻被飢餓煎熬着,整日飢腸轆轆,身體乾癟的象只風乾的茄子,眼珠子餓的發藍,空洞的眼神只能望穿秋水,凝視暗淡的天空。甚至大便時都要留一半,免得餓得快。晚上,盧小閑經常睡不着,腦海中想像着吃水煮魚,水煮牛肉,海底撈,大閘蟹,好多好吃的東西,想着想着口水就流一地。就算睡著了,也會從夢中驚醒,因為他總做餓夢,好餓好餓的夢。對飢餓有了真實的切身體驗,讓盧小閑終於明白,食物對人有多麼重要。什麼理想、事業、愛情,那都是吃飽肚子之後才有的事情。吃不飽肚子,一切都是扯淡。水中的浮標微微動了一下,盧小閑身旁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頓時警覺的瞪大了眼睛。可惜,再往後浮標就沒了反應,他的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陪盧小閑並排而坐的小男孩,身量矮小,渾身圓圓的,肥得能滴出油來。脖梗兒都胖沒了,圓滾滾小西瓜般的腦袋,就在兩個膀子上。圓圓的腦袋半圓的下巴,圓乎乎的鼻子,臉上的肉把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線,長着兩隻招風耳。他名叫張猛,和盧小閑一樣,同樣是流人後代,家境同樣不好,同樣是父子倆相依為命。也不知張猛的父親得付出多大代價,才能把他餵養的如此之胖。他們兩家是鄰居,張猛與盧小閑年齡相仿,兩人打小一起長大,好的就像一個人似的。這些日子以來,張猛心中覺得很納悶,以前愛說愛笑的盧小閑,怎麼就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整日悶悶不樂。張猛當然不會知道,現在他面前的盧小閑,早已不是原來那個和他形影不離的發小了。盧小閑雖然和張猛年紀差不多,可要論起心理年齡來,兩人壓根就不在一個層次,盧小閑當然不會和張猛有什麼共同語言,也就不怎麼搭理他。儘管心中有疑問,但張猛還是一如既往,像盧小閑的影子一樣,整日黏着他,陪他說話,陪他來釣魚。說起釣魚,盧小閑得感謝老天爺。

老天爺還算眷顧他,就在他快被餓瘋的時候,事情有了轉機。盧小閑發現村東頭的小河裏竟然有魚,雖然只是一些寸許來長的小魚,但至少可以緩解他目前的窘境。穿越前,盧小閑曾無數次幻想過: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早晨去釣魚,中午晒晒太陽,下午在屋子裏睡懶覺,日落時吃個晚餐,這才是理想的生活。現在,貌似理想已經變成了現實,他每天都可以用自製魚桿釣魚了。可事實上,他的心情卻沒有絲毫愉悅,就如同此時的天氣一般陰沉。按理說,釣魚是一種樂趣,一種享受,也是一種養生方法,可以讓人平心靜氣和開闊心胸。可盧小閑說出去都覺得丟人,他釣魚並不是因為悠閑,更不是為了高雅,而是為了解決肚子問題。運氣好的時候,偶爾能釣到三兩條小魚,回家打打牙祭。大多時候,他只能舔舔舌頭空手而歸。“小閑,快,快,魚咬餌了!”張猛急促的聲音,驚醒了正在沉思的盧小閑。他抬眼看去,果然浮標沉了下去,馬上提起魚竿,可還是晚了,魚兒跑了,魚餌被吃掉了。“唉!”盧小閑嘆了口氣。他不是個貪心的人,對穿越后的要求也並不高:農婦,山泉,有點田,足矣。可是,老天爺對他太的苛刻了,就這麼點可憐的願望,也不願意施捨給他。農婦沒有,家中只有自己和父親兩個男丁。山泉,只能想想而已,還是洗洗睡吧。有點田,田地倒是有,可惜沒有一寸是他家的。說起來,盧小閑也算是官三代。高宗永徽年間,他的祖父是正四品的工部侍郎,後來因受吳王李恪謀反案牽連,罷官流放嶺南,全家人籍沒為奴。盧小閑父親十歲的那年,祖父母先後去世,父親靠着吃百家飯頑強的長大。後來,父親娶了母親。盧小閑出生時,母親因難產撒手人寰,連兒子的面都沒見過。父親既當爹又當娘,一把屎一把尿把盧小閑拉扯到今天。盧小閑不是沒想過,以後世的經驗和知識,改變眼前的境遇。可是,流人的賤籍身份,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橫在面前,讓他無計可施,無法動彈半分。作為資深“唐粉”,盧小閑對唐朝的戶籍制度非常了解。大唐戶籍分為良籍和賤籍,良籍按社會職業分為士農工商,賤籍又稱賤口,包括奴婢、官戶、雜戶、部曲。賤籍身處社會最底層,飽受壓迫欺凌,毫無人格尊嚴。作為犯人的後代,父親和盧小閑都是作為賤口的官奴。父親每天要在指定的官田裏辛苦勞作,所有收成全歸官府所有,父親只能分配到少的可憐的口糧。盧小閑年幼雖然不用勞作,但也沒有基本的自由,更別提異想天開去做其它什麼事了。假如知道穿越後會活的這麼悲慘,盧小閑一定會堅決取消那次徒步探險,和那條該死的銀環腹蛇躲的遠遠的。但是,世上沒有賣後悔葯的,根本不可能有“假如”,一切都無法挽回。人最怕的其實不是死,而是不知道該怎麼活!晚上想想千條路,早上起來走原路。盧小閑就像一隻趴在玻璃上的蒼蠅,看上去前途一片光明,但卻找不到出路。有些事,想多了頭疼,想通了心疼。他不明白,老天爺為何總喜歡跟他玩幽默,那麼忙還要親自來傷害他。雄心勃勃、壯志凌雲的盧小閑,被殘酷的現實“啪”的一下無情的拍扁了。他變了,徹底變了。從渴望拯救這個世界,到渴望被這個世界拯救!他不得不妥協,因為他想不出比妥協更好的辦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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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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