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分歧

“老大，已經是第二天凌晨的監控了。”小陳小心提醒。

唐瀛眉頭一皺，“夠了，停下。”

文言蹊回頭看她，神色不明。唐瀛注意到她的臉色有點蒼白。

“已經第二天的監控了，沒有價值了。沒有那個人會逃那麼久沒有蹤跡。”

“他真的沒有出現，我確定。”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休息一下。”唐瀛想伸手把她拉到一邊。文言蹊往後躲了一躲，“我說我確定，可是你不相信我。”

唐瀛語氣一滯，他的確是存了把文言蹊支開然後再讓工作組的同事慢慢排查的心思，畢竟就算她天賦異於常人，他們也不能把所有的包袱都甩給一個弱女子，這原本該是他們的本職工作。“我沒有不相信你，但是太快了，肉眼很難看清。你又不是機器，可能會有看花眼的時候啊。”

“我沒有！我說了沒出現就是沒出現。”語氣有些激烈，她太害怕，在這樣被人注視的時候被否定，她也害怕，讓面前這個男人失望。

遠處的同事們都一臉郁色，張振很輕微的點了點手錶，唐瀛就懂了。文言蹊也看到了，她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唐瀛捏了捏眼角，回頭看他的同事們，就算他一個人相信文言蹊，只怕也難以服眾。畢竟這是他們的公務，不是他一個人的兒戲。“文小姐，謝謝你今天下午的幫忙，幫我們節省了很多人力物力，非常感謝。接下來的事情，還希望你能交給我們人民公安自己解決，畢竟排除萬難完成任務就是我們的指責所在。”

一句話，又從言蹊回到文小姐。

文言蹊站在中心，很淡漠的笑笑，“我知道了。祝你們工作順利。”她眨了眨眼睛，準備要走。她要離開的時候，腳下虛晃一步，她已經紋絲不動的站了好幾個小時，大腦超過常人百倍的運轉，讓她現在劇烈的頭疼。她也不知道，她這樣勞心勞力，鞠躬盡瘁是為了什麼。那些車輛不停的塞進她腦子裏，讓她想吐。

“我讓人送你吧。”唐瀛沒由來的有些心慌。

“不用。”文言蹊毫不猶豫的拒絕。這樣才對嘛，毫不猶豫的拒絕。

如果當初拒絕告訴她名字，拒絕走進那個村子，或者拒絕幫他辦案，哪裏會有現在這樣難堪的局面。她回到自己的故土，險些就忘記了自己同周圍的不一樣，別人可以犯傻犯錯，因為時間會原諒他們，但是她不可以。

文言蹊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白牆處。

唐瀛穩了穩心神，“知道該幹什麼嗎？分組，開始吧。”

從早上開始，一群人窩在一間小小的辦公室里，辦公室里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戶，很多精密複雜的電子儀器一直在運轉，屋子裏悶熱難當。

但是先前，沒有一個人感覺到不適，他們的精力全部都集中在了文言蹊的超能力和得到結果之後的振奮中。現在正熱的士氣被狠狠錘了一鼓，大家的精神有了懈怠。

“這天氣那麼熱，怎麼不開窗！”唐瀛突如其來的暴怒，把桌子敲得叮噹響。眾人一愣，老大這是發的哪頭子火？

“唐隊，窗戶開着的啊。”一個女同事不明就裏。

“額，是嗎？抱歉，我情緒有些失控。天太悶了，我出去抽支煙。”唐瀛自覺失態，隨便尋了個借口走了。他現在根本沒有辦法集中精力排查辦案，他的腦子裏滿滿當當都是剛才那個女人離開時淡漠蒼白的面孔和受傷的眼神。

該收心了，你在想些什麼？身體裏另一個自己把自己的思緒拉回正軌。她不過只會是你生命里一個特別美好的意外，不會和你的命運有太多的交集，身為一個男人，應該瀟洒一點。

唐瀛有轉身進入辦公室，去扛起他應該負的責任，去解決他應該解決的難題。

整個工作組從傍晚排查到深夜，直接把一個女警察給看吐了。“剛才那美女，真是神仙啊。到底是怎麼辦到的？我們一組人，看了三個小時，一條路都沒看通呢。”

唐瀛點了一隻煙，一支煙燃至尾部，他一口未吸。

“行了停下吧。大家下班，回去休息。明天再說吧。”唐瀛也查了很久，同樣一無所獲。

唐瀛之前在特種部隊的時候，受過特殊的訓練，即使不如文言蹊，他速記速尋的功力在同齡人中也一定是鳳毛菱角的佼佼者。

“不行唐隊，這工作量太大了。如果今天不加班，明天完不成。”

“工作重要，人也重要。我不能犯人還沒抓到，你們就全部都垮了。給我下班，回家吃飯。”唐瀛乾脆下了死命令。

他累了一天，就算是超出常人的好體力也累得不清。他驅車回家的路上，有點堵車，他偏頭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街頭。

萬家燈火，歲月靜好，是因為有人在負重前行。

突然，他腦海里靈光一閃。

如果，他真的沒有進入高速呢？

他迅速掉頭回了警局。他找出與消失地點有關的交通佈局圖，仔細把每一個與之關聯的高速路口入口都標記了出來，拍成圖片發給了工作組的同事。

“明天，不用來警局報道，和外勤組的同事配合一下，直接去實地搜查高速路口。”

這樣一折騰，已經到了夜裏一點多。唐瀛毫無睡意，也懶得再回家。

他泡了茶，點了煙，端了個椅子躺在樓道上看星星。雲南的夜，靜謐幽遠，整個夜空像是一塊巨大的幕布，悄無聲息的把他包圍。星星很多很碎，亮晶晶的，像某個人的眼睛。

他不是詩人，他的骨血是鋼鐵打造，現在這一刻，卻突然很想執筆寫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