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狐的情劫

27:狐的情劫

“傾顏。”

優曇徒步而來,燕山不及當日熱鬧,一路而來,不見其他生靈。優曇到傾顏築外時,傾顏正站在桃花樹下賞花。

傾顏轉身,落英繽紛,桃花飄然而落,一團粉紅煙霧中她一如初見笑得嫵媚張揚。

“燕離,距離上次見面不過是兩年,為什麼我總覺得過了很久。”

言語親昵,字句纏綿。

傾顏抬手接住了揚揚洒洒落下的桃花。“明明之前是等了四十年的。”

“莫不是我太貪心了。”這一句傾顏說的很輕,優曇卻聽的很清晰。

她今天是穿了一身紅色的紗裙,衣裳上綉了緋紅的桃花,她細細描了眉,貼了花黃,點了絳唇,原本艷麗的唇愈發嬌艷欲滴,一顰一笑間極盡妖嬈。

她踱步走近優曇,走得很慢,很慢,像是彼此間隔了千山萬水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珍重萬分。

“燕離。”她每走近一步便念一次燕離的名字,每近一步面上的笑意便多了一分。

優曇也不後退,就這樣看着她走近,許久,面上如冰山融化般緩緩展開了一抹笑,襯着那張如冠玉般俊雅,秀逸的面容格外動人。

“你說,我穿的像不像嫁衣?”在距離優曇只有一步的時候,傾顏停下了腳步,仰着頭看着優曇笑得明媚,一雙嫵媚狹長的大眼也彎成了月牙狀。

“像。”優曇開口,朗目如星,笑得溫和。

傾顏笑容愈發甜膩。

良久,她道:“那我嫁你好不好?”

這句話很輕,很柔。一如她此刻的笑容,很柔很柔,就像潔白的綿綿的雲,又像很輕的棉花,很軟,軟到人的心坎里。

“好。”隨着這一個字的落下,於此同時傾顏也落下了一滴晶瑩的淚滴。

隨後是止不住的淚水,梨花帶雨,卻是含着笑的。

她笑得很開心,卻又像是憂傷到了極點。“我好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我又知曉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抬手撫上優曇的面頰,“燕離,我最喜歡你這雙眼睛,一笑便是眼帶桃花,十分招人。”

踮起腳和優曇湊的很近,近得兩人睫毛開始糾纏,輕輕一眨便有些癢意。

她微閉了眼,枕在優曇的肩上。“燕離,換一身紅衣好不好。”

優曇不說話,但只一瞬間,傾顏依偎着的袈裟便化成了顏色艷麗的紅衣,亦綉着紛紛落落的桃花,黑髮生長,飄散在身後,傾顏抬手用一塊紅玉發冠為他束起。

眉眼間微熏,染上了喜色。與傾顏身上的紅衣相配。站在一起,宛如一雙璧人。

“燕離,你心悅我嗎?”傾顏將臉從優曇的肩上移開,牽着優曇的手慢慢向前走去,每走一步,地上便向前滾上了一圈紅毯,粉色的桃花洋洋洒洒的落在紅毯上,也落在了兩人的發頂,臉上,肩上

“傾顏,我”優曇側首看着傾顏,一臉認真。卻是被傾顏打斷了話,側過身伸手環住優曇的腰際,乖巧的依偎進優曇的懷裏,長長的紅髮散在優曇胸前。和紅色的衣裳竟是分不清了。

“燕離,我心悅你,很久很久。所以,”隨着傾顏溫柔的話落下的是兩聲刺入血肉的聲音。

“撲哧”“撲哧”

一是優曇手中幻化的匕首。

一則傾顏突然長長的指甲,染得鮮紅的指尖上鮮紅地液體滴落,瑰麗妖嬈。

優曇看着溫柔的含淚看着他的傾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後仰倒在了傾顏懷裏。

傾顏跪坐在紅毯上,單手捂着胸前不斷流血的傷口,笑得溫柔而虔誠。

“所以我不願聽到你違心的愛意,即使你是假的也不行。”

“他還在等我。”傾顏輕柔地將優曇放在了紅毯上,站起身,“優曇”卻一瞬間便化作了無數的光點消散在空中,與此同時,消散的還有傾顏胸前的匕首和腳下的紅毯。

“咔嚓”一聲破滅。

那一方世界化作無數碎片,最後消遁在傾顏的腰間掛的銀鈴中。

傾顏踏出來時地上都是鬱郁的青翠。

優曇站在身前,一席袈衣,一臉肅穆。

傾顏抬頭看着一臉肅穆的優曇笑得妖嬈,“他到底是學不來你的冷情。”

垂頭皺着眉看着流血的傷口,優曇快步上前扶住傾顏,看着其中不斷滲出的金色,忙用法力修復。冷冷的道了句,“愚昧。”

傾顏聞言卻是笑開,“二十二年前我便愚昧過了。”

優曇的法力注入有些停頓。

她明媚的眼睛裏似帶着無數的煙火般瑰麗耀眼,仰着臉,伸出食指撫上優曇的眉心:“即使知道那個你是假的,我仍是捨不得。”

她說的真摯而無奈又滿是歡喜,讓優曇看着她卻是說不出話來。

“痴兒。”輕不可聞的嘆息。

傾顏的笑容愈發深了。

專心的進行手下修復的動作。很久才收回手說了句;“你這兩日便要飛升,怠慢不得。”

“我知道,我知道的。只是,你來了,不是嗎?”傾顏笑了,紅髮,紅衣,艷色的九尾瑰麗,她笑得自信極了,也張揚極了。

“你知道的,你是我的情劫,所以,你來了,你來渡我。他不是你,除了皮囊,他學不來你的半分,我知道你是不會這般深情待我的,可,即便知曉,我也不舍那如你相像的臉上流露的柔情,讓我沉溺。”

“可以的話,我想就這樣死在你懷裏。可我知曉你在等着我。”傾顏低低呢喃。

“燕離,你可曾恨過我?”她仰着臉,期期艾艾的目光似要望進優曇的眼底。

優曇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不曾。”

“這樣,”她的聲音輕柔,微彎的眼裏含着水光,“我既歡喜你的不曾,又有些難過。”

“只是燕離,我不後悔。”她揚了唇角,滿眼歡喜,連聲音也帶着喜悅,“我開心你我有了牽絆。”他很像你。

優曇看她,難得面色有些倉皇。

“時間不多了。”她撫上優曇的面頰,滿是痴戀,“我很貪心。”

“燕離,若我消逝在你眼前,你會不會永遠無法再忘記我。燕離,我愛你。”

這一刻,傾顏的笑容與那同樣愛紅衣的絕色女子重合在了一起。優曇一時晃神,隨後嚴肅的開口,“傾顏,千年修行不得毀於一旦。”

“我知道。”傾顏將他的恍惚看在眼裏,安靜的垂下了頭。

“明日,你便要渡過天劫,渡過,便可飛升化仙。”優曇看着漸漸癒合的傷口,抬眸看向傾顏,扶着她的雙手抽離。

“燕離,你覺得做仙可好?”傾顏看着他的手離開,眼裏劃過一絲暗淡,揚眉一笑。卻是不待優曇回答又問:“那做佛又可好?”

“為佛可渡世人,自然是好的。”優曇面色平和,“修行千載,一朝飛升。”

“佛渡世人,但佛又可知並非是世人全是願被渡的,千年修行在我看來終不及一日深情。”傾顏望着優曇的目光平靜而堅定,眸光瑩瑩,溢滿柔情。

“燕離,一朝飛升不枉修行千載,只是受了千載孤獨,哪怕只是得了幾分溫暖相伴,便也有些沉醉不願回歸那冰冷的日子了。”

她揮一揮寬大的長袖,轉了話題,笑靨如花:“燕離,讓我為你跳一支舞可好。”

她走近優曇,仰着臉看優曇,“可以為我和一曲嗎?”

優曇低頭看她的眼睛,她的聲音很輕,眉眼間皆是笑意,可低頭看進去,卻是脆弱與期待。讓人不忍拂了她的心意。

優曇的眉輕皺了一下便鬆開,“好。”修長的指一抬間便取了一片綠葉,置於唇下,一聲悠揚的曲調便傳出。

傾顏聞聲退步墊起了腳尖,繫着鈴鐺的腳踝在紅紗下若隱若現,在如在踩着節拍的婆娑起舞中,發出“玲玲”的響聲,她的舞姿如夢。

紅色的髮長長垂下,猶如一塊紅紗,遮住了她潔白的小臉,只露出含情嫵媚的美眸。她全身的關節靈活得象一條蛇,可以自由地扭動。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自然而流暢,彷彿出水的妖艷紅蓮。她用她的長發,妙目,手指,腰肢;用腰間的褶裙;用她細碎的舞步,繁響的鈴聲,輕雲般慢移,旋風般疾轉,舞蹈出詩句里的離合悲歡。

“你長得真好看,就像我看着話本里寫的‘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人都有名字的,你叫什麼?”

“狐狸都是極美的,而作為狐族最美,你說我要叫什麼名字啊?”

“傾顏?嗯!這個名字我喜歡。”

“燕離,夭兒的舞很美對不對。”

“燕離,傾顏穿白衣一定會比紅衣更好看。”

“燕離,燕離。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燕離,我要修行去了。我會成仙的。”

……

燕離,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哦。喜歡比你喜歡上她還要早。可是,燕離,我比她晚了一步遇見你。

夭兒跳的舞很美,讓我都看痴了,可你出現的時候,只是倚着馬吹笛,便讓我醒來,眼裏只有那含笑的唇角,再容不下其他。

可燕離,我到底是遲了她一步。

燕離,那些年,我羨慕的便是你吹笛,她起舞的和諧景象;羨慕你與她不必言語的心有靈犀般的默契;可燕離,我最羨慕的終究是我求而不得的,你的深情。

……

曲罷,舞停。繞是百般驚艷,也終有結束的時候。

傾顏轉身進了傾顏築,關門的一瞬間,天便忽然黑了下來,風雨大作,山頂之上儼然可見雲浪翻滾,電閃雷鳴。

天劫到底是來了,燕離我不悔千年修行;不懼渡劫之痛;只是燕離,我害怕忘記,害怕即使我再不願,也會忘記對你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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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三千青絲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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