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劉金科

20:劉金科

他仰面躺在枯黃的草地上,麻木地聽着胸膛被大刀貫穿而“汨汨”流着鮮血的聲音。

枯黃的草漸漸染上艷麗的紅色,劉金科雙目無神地望着夕陽透過密林灑下的細碎斑駁的光線,那讓他感覺不到絲毫溫度。

他的指間微動,緩慢而無力,劉金科牽強的扯起嘴角,面色白到了極點,流血過多,顯着灰黯的死色。“這就是死的感覺嗎?”劉金科緩緩閉上眸子,感受着體內的力量不斷得流失。

“哎,睜開眼。”腰部被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劉金科無力地抬了抬眼皮,還沒睜眼,便聽到耳邊傳來一句似溫柔又似蠱惑般的聲音,“我可以讓你活下去。”

劉金科只當這是個惡作劇,對瀕死的人懷揣着濃厚的惡意,最後的力氣用來別過腦袋,保留尊嚴。

卻是被強制掰過下巴,屈辱般的費力瞪眼過去,望進一雙紅色琉璃般妖艷而瑰麗的眸子,她涼薄的紅唇輕輕的開口:“我會給你一條命。”微涼的氣息吹到他的臉上,竟讓他漸漸死寂的心有了一瞬間的跳動。

在他意識徹底消失的瞬間,他的腦海里竟然飄過“不枉此生”的念頭。

……

劉金科再次醒來,身下軟綿,入目皆是紅色。他感覺尚有體力,坐起身打量着周圍,自己是躺在一張艷紅的榻上,屋內周圍的粉飾也是張揚的艷紅。

他撫上自己的胸膛,沒有血淋淋的空洞,也沒有斑駁的疤痕,觸手只是一片光滑玉潔。

“是夢嗎?”

他抬步下榻,白色的褻衣與紅榻竟是說不出的契和。

“你醒了。”涼薄卻妖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劉金科邁步踏出門檻,便看到了一個艷麗至極的妖精。即使一襲聖潔白衣也掩不住她眉目的瑰麗,紅色的長發在身後飛揚,七條艷色的狐尾在身後肆意。她伸手正接着一朵飄零的桃花。

她斜眼看過來,琉璃色的紅色眸子妖冶瑰麗,勾魂攝魄,是自己昏迷前見到的那個人。

這一刻,一向自負冷靜劉金科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心撲通撲通地極速跳着,只覺得是自己擾了她的清閑。

“你不怕我。”女妖走近,看着他的眼睛,“為何?”

他的心跳隨着她的靠近愈發激烈,他只覺得快要穿透胸腔跳了出去。

“是你救了我。”他看着她,呢喃出聲,是她給了自己第二條命。

女妖聞言看向他,瑰麗的眸子沒有一絲波動,“留下一年。”

“好。”劉金科望着她的眼一動不動,眼裏只有堅定與難掩的喜悅。

女狐看着他揚起的嘴角,似乎喃喃了句什麼,不待劉金科細聽,她便轉過身去,“你可以喚我紅狐。”潔白的衣擺劃過旖旎的弧度。

許久后,劉金科才知道她未念出的那兩個字是什麼。

“真像。”

――

劉金科是個讀書人,書香門第,父親為他取名金科,望他有朝一日可以登上金鸞殿,造福為民。

劉金科學富五車,書籍涉獵廣泛,正史遊記都能侃侃而談。而他讀過的話本,最常見的便是有美一狐,為書生所救,至此化作貌美女子,尋到書生身邊,與書生舉案齊眉,共說佳話。金科年幼時也曾幻象着自己可否會遇見屬於自己的美狐,直到日漸成熟才漸漸將這種“天真”的念頭埋在心底。

他知道能在自己瀕死之際,救自己一命的人必然不是凡人。待看到她一襲白衣不掩狐身,他便知曉,自己一顆心已淪陷,無力掙扎也無掙扎意願。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然,她是他的劫,一生無可渡化,他卻非她的劫,空憾相思。

“真像。”是像誰呢?他輕嘆,卻搖頭。

直至多年後,夫人無意得知她的事情,鬧了她的洞府。

他去賠禮,她凝眉看他。

“不若幫我一件事。”

“好。”亦如初時她道“留下一年。”后他的回復。

紅狐,好久不見。

――

“紅狐,傾顏,一世傾城容顏,我只是傾了我的心。你卻是傾盡你的所有。”劉金科執筆寫下顏字的最後一筆,轉身出門,將門落了鎖,頓步,對身側的隨侍開口,“將書房燒了吧。”

“是。”隨侍恭敬地應答,恭身站在原地直到劉金科離開偏院。

劉氏抱着念恩站在不遠處。他含笑走近,抱過念恩,牽起夫人的手。

“站了許久?”劉金科低頭問她。

她兩頰生暈,羞澀點頭。

都老夫老妻了,他低頭笑得大聲,她面上羞惱。

“一世一雙,白首不離。”

她微笑點頭,淚水濕了衣襟。

“傻瓜。”他為她拭去淚水。

――

“金科,你和他很像,只是他溫潤下是一顆慈悲天下的心,你的溫潤笑容下是冷靜和重己的涼薄。”傾顏看着他笑,“你知道你要的是什麼。”

“日後,你必然會位極人丞。”

身後的火光衝天,劉金科腳下的步伐越發堅定。“傾顏。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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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三千青絲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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