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０章 不是她該停留的地方
算算時間，他們從山谷掉落直到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
站在小山村的一個山坡上，看着天空冉冉升起的太陽，唐秋月心中的擔憂更深了。不知道紅蕊幾人現狀如何，她知道幾人必定都安全撤離了，但是這次的任務失敗了，怕是難逃組織的懲罰。
山坡下的村子漸漸被溫暖的陽光覆蓋，一點點向著她的身上攀爬，驅散了清晨料峭的寒意，她整個人都開始溫暖起來。
回想起來，覺得這幾天意外的安寧來的太不真實，於她來說又是那麼的彌足珍貴。以後大概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吧。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身側才停下，她側過頭看他。
那個風姿卓絕的黑衣少年帶着滿臉的金色陽光安靜的站在她的身邊，側臉上的線條剛毅，神情冷峻，就連那一身的黑色錦袍也被鍍上了一層金光，彷彿是九天之上的神明，攜着金光而來，睥睨天下，俯瞰眾生。
她失神的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卑微。
他站在陽光里，她掙扎在黑暗中。
她的未來……或許從來沒有未來。
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波動，杜宸也側過頭看去，直直撞進了她的眸中。
那雙帶着金色光芒的眼睛，就像是一盞燈火，一瞬間驅散了她心中的晦暗，讓她有了傾訴的慾望。
“我很害怕，小時候害怕沒有食物害怕挨餓；訓練的時候害怕自己會活不下來；出任務的時候害怕被組織拋棄，現在因為自己可能會變所以害怕。”
“一直都在害怕，除了殺人的時候。不問原因，不聽解釋，這樣就算殺了很多人，晚上入睡的時候也不會做噩夢。”迎着陽光，唐秋月閉上眼睛，眼帘上紅芒一片，很舒服。
“你就沒有想過換一種生活，至少不用再做不想做的事？”杜宸依舊凝視着她，語氣平淡，就好像在談論一日三餐。
“換一種生活？”不是沒想過，而是從來不敢去想。
杜宸的目光轉到小村莊裏，唇角微翹道：“比如這裏就不錯。”
唐秋月深吸一口氣，也看着山坡下的小村莊道：“這裏確實不錯。”
可惜終不是她該停留的地方。
村莊外有一條小河朝遠處的大山蜿蜒而去，在陽光下如一條閃着銀光的白綢。
她抬手朝着那條小河指去，臉上習慣性的掛上“東君”式的笑。
“我們去河邊吧，昨天看到有人在那爪魚，我們也去河裏抓魚，晚上燉魚湯喝。”
眼前一暗，她的臉被黑色的袖子遮住了，耳邊是杜宸的聲音，帶着些惱怒和冰冷。
“如果不會笑就不要笑，這種虛假的笑，醜死了。”他一點也不想在她臉上看到那種傻子一樣的笑，總覺得有種人在咫尺，心在天涯的感覺，他很不喜歡。
唐秋月慢慢收拾起臉上的笑，揮手擋開他的衣袖，木着一張臉率先朝河邊走去。
做東君做的久了，她都忘了自己以前是怎樣笑的。
到小河邊的時候，周圍都沒什麼人，應該是他們來的早了。河裏的水很清澈，人站在岸邊就能看到河水中有魚兒在遊動。
唐秋月在岸邊左右打量了一會，相中了一叢竹子，掏出匕首動作利落的削下兩段同自己差不多高的竹子，端口出處削成尖銳的錐形。
“你這匕首倒是不錯，鋒利的很。”杜宸瞥一眼那匕首難得的誇讚一句。
“哦，這匕首是從一次任務中得來的，聽聞是由赤金玄鐵打造而成，十分難得。”
唐秋月揮揮手中的匕首，然後寶貝地收回刀鞘里。
朝着杜宸扔出一根竹桿，站在小河邊指着水中幾條個頭肥大的魚兒道：“瞧，我們的午飯在這裏，不如比比誰爪的多。”
握緊手中的竹桿，杜宸盯着河裏的魚，唇角掀起一抹自信的微笑：“這種小事也值得比試，待會輸了，你的魚可就要給我吃了。”
他還就不相信，憑他的身手，這種簡單的事還能難住他。
唐秋月仍舊木着臉，一雙眸子深邃的盯在他臉上，有什麼東西從中一閃而過，快的讓人捕捉不到。
“好啊。”她輕輕的應聲，垂眸看着手中的竹竿，不知道過會要怎麼放水才不會讓對方覺得太難堪。
她看出來了，這是杜宸第一次捕魚。
果然，在連續三次讓魚兒成功逃走之後，杜宸臉色難堪的掃了一眼唐秋月竹竿上叉着的魚，再看向水面的時候，眼神冷的能把水裏的魚凍住。
唐秋月已經抓到三條魚，足夠幾人吃了。回頭瞅着還在和魚兒較勁的人，無奈的看看天色，時辰已經不早了，還要回去做魚湯哩。
把三條魚用草串起來了提在手中，她朝着杜宸身邊靠近。
此時他正專註的盯着水中遊動的魚兒，握着竹竿的手漸漸收緊，呈現蓄勢待發的態勢。
“你用竹竿插魚的時候，不要朝着魚的位置刺，要朝着魚所在位置的下方刺。”
杜宸準備刺出的手一頓，眼睛鎖定的位置移動到了魚下方的河水中，手中一動，竹竿就如同一支離弦的箭，帶着無可匹敵的力量狠狠的穿透魚的腦袋，直直插進了河低的一塊大石里，河面上只餘下一個竹節在一圈圈盪開的波紋中心輕微顫抖。
唐秋月：“……”抓個魚而已，這傢伙絕對是和這條魚有仇吧。
杜宸：“……”居然真的插到魚了。
杜宸心裏高興了，眼神放光的看着水中那一小節竹節，絲毫沒有為自己用力過猛製造的現狀尷尬。
他提了口真氣，步履輕盈的躍入河中，腳上綉金祥雲紋路的黑緞長靴在水面上幾個連踏，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輕飄飄回到了岸邊。
竹竿上的魚已經死了，魚頭的位置上插着竹竿，竹竿尖端的位置上露出一節填進了石條的斜口。
“為什麼要刺魚下方的空白地方才能抓到魚？”
“你一開始看到的都是表面的虛影，真實魚的位置常常比虛影更深。”唐秋月解釋道：“你多抓幾次魚也會發現這個規律的。”
杜宸挑挑眉頭，主動提了自己的魚回村長家。
唐秋月盯着他手中的魚，心中翻騰的厲害。這麼兇殘的魚頭要是出現在飯桌上一定會影響食慾的，魚頭是不能要了。
要不單獨用這魚頭給他做個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