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再見,回不去的小時候
?chapter8
那天,她唱着唱着人就暈了過去,然後做了個好長的夢,夢裏有爺爺,有江河,有呂叢…
等她再醒來,已經是三天後。
江河第一時間告訴她,呂叢醒了,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任真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滾燙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江河幫她擦掉,那是任真第一次見江河哭。
他說:“以後別再嚇哥了,好嗎?”
任真無力地點了點頭。
王琛趁何佳人不在時將那顆糖交給了呂叢,呂叢攥在手裏,毫無血色的臉上拚命擠出了一點笑。
王琛訝異,他已經很久沒見呂叢笑過了。
呂叢醒來的消息很快傳開,記者們前仆後繼的趕往醫院想要給予“關心”。何佳人知道兒子是什麼性格,他要是說起這場火災不是悅欣園的責任,那豈不如同啪啪兩耳光扇在自己臉上。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給自己招來麻煩,何佳人讓王琛以呂叢仍很虛弱,不便接受採訪做為借口,將圍堵在門口的記者統統回絕。
一周后,她便着急帶着病情好轉的呂叢匆匆反回B市,走時,江好去送,何佳人冷言冷語毫不待見。江好一再地說著抱歉,何佳人狠狠丟下一句,希望你們不要遭到報應。
火災的鍋,悅欣園勢必會自己背下來,不管外界如何評論,他們只能選擇什麼也不說,這樣才能保護好三個孩子。
事情算是過去了,任真原以為會受到姥爺的一頓重重責罰,她都想好怎麼一個人頂罪了,沒想,姥爺對於此事卻一直隻字不提。
這樣反倒弄的任真心裏發毛,後來她去找姐姐,江好這才說姥爺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他說不怪孩子們,要怪就怪他這個監護人沒當好。
不過兄妹倆還是找了個時間,跪在姥爺面前向姥爺認了錯。
姥爺說:“人活着,希望便活着。”
在經過一個漫長的冬天後,終於冬去春來。
玲瓏閣被姥爺安排重建,好在玲瓏閣里的戲服並不是全部家當,還有極小一部分相當貴重的,都在姥爺屋裏鎖着,倒也算保住一些江家祖上的物件。
梨花又開了,任真依然很興奮,只是心裏卻總覺得空嘮嘮的。
很長一段時間裏,她總惦記着呂叢,他應該和江河一樣,又長了一頭吧?
可是,卻再也沒有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九年後。
火災的事情,隨着幾茬梨花開又落,被深深埋進了泥土裏。
玲瓏閣早已重新架起,和當年的一模一樣,只是這裏不再存放貴重物件,改成了普通的戲服道具房。
距離火災事件已經過去快9年,任真偶爾還是會站在呂叢曾住過的那間屋前發獃,那個小男孩,她早已記不清楚他的模樣,只依稀記得他每每想笑時,嘴角勾起的淡淡弧度,以及那雙倔強卻又靈動的眼眸。
如今,他一定也長成了翩翩少年模樣。
任真淡笑一下,不知道他是否還會想起,那個曾經總喜歡塞糖給他吃的小女孩。
……
九年裏,悅欣園總的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只是在任真十二歲那年,江好因為愛上了一個年輕的商人,一度跟姥爺鬧得不可開交。
姥爺一直以來把江好視為驕傲,期盼着她有朝一日唱成名角兒,繼續榮耀門第。可江好卻為了愛情,不顧姥爺反對將滿身的驕傲摔得稀碎。
在接連幾次的爭吵之後,江好選擇步上母親的後塵,離家出走,跟着心愛的人去了國外。姥爺為此病倒在床榻上,一躺便是好幾個月。
任真一開始極其不理解姐姐為什麼要這樣,她平時是一個多麼善良溫柔又孝順體貼的女孩兒。怎麼會為了一個陌生人,突然性格大變。
後來隨着年齡增長,她這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相親相愛的親情,肝膽相照的友情,還有一種便是矢志不渝的愛情。
姥爺希望江好可以一生安穩無憂,而江好則想跟着愛人乘風破浪。立場不同罷了,無關乎於對錯。
只是這一家老小,從此便只能靠着姥爺一個人。
任真和江河,為了讓姥爺開心起來一刻不敢放鬆的努力學習,刻苦練戲。
好在有他們陪伴,姥爺雖放不下江好的事情,但終究還是為了他們重新打起精神,繼續支撐起這個家。
直到上個月,江好突然帶着一家四口回來了,除了丈夫章雨澤外,還有一對可愛的剛滿1歲半的雙胞胎女兒。
姥爺一開始並不待見,說了不少狠話。江好和章雨澤一律照單全收,畢竟錯在他們。
兩個人跪在姥爺面前,一再的承認錯誤,江好更是哭的撕心裂肺。
再大的怨恨終究抵不過血濃於水,姥爺最終也還是認了。畢竟,那兩聲軟糯糯的太姥爺叫出來,任誰也招架不住。
那天,姥爺單獨把章雨澤留在春喜堂聊了很久。如今的章雨澤,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一窮二白只靠夢想活着的年輕人了。
這些年,他為了不讓江好失望一路奮力打拚,以他目前的實力,能在Z市那樣的魔都里呼風喚雨,也算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了。
然而令姥爺真正欣慰的並不是他現在的經濟實力有多強大,而是他身上那股子從未改變的韌勁兒,以及他對江好的那份初心。
可如今回來了,還有一問題是姥爺最為擔心的,江好的未來該怎麼打算。她已經太多年沒唱過戲了,聲音什麼的早就大不如從前。
這一點上,章雨澤可以說把寵妻狂魔四個字表現的是淋漓盡致,這些年,他並沒忘記妻子的本職。
三年前,他參與投資了一所新的京劇院校松禮學院,今年他又一次融資進去,成了最大的股東。
江好打算退二線,登台的事情她早就不考慮了,她有新的計劃想要藉助新媒體更好地傳播京劇文化。
另外,她還計劃把今年剛畢業的任真和江河送去松禮接受更系統的培訓。
松禮學院姥爺之前就已經聽說,只是他到現在才知道這學校是自己孫女婿的。
這所大學三年內如雨後春筍一般瘋狂崛起,在國內戲曲類院校穩居第二,專門針對京劇表演。
前一段時間,還被媒體報道過一次,當時任真還提過一嘴。
但姥爺是從封建舊社會走過來的人,不免帶着些陳俗的老思想,他覺得唱戲就該本本分分,拜師學藝,然後自力更生。
上什麼京劇大學,那都是些花花腸子靠不住,一個老師教一幫學生,不論水平高低都擠在一間教室里,怎麼可能學到精髓。
至於媒體,姥爺就更不看好了,因為之前火災的事情,有幾家媒體為了給自己創收視率趁亂謊報亂報滿滿負能量,搞得悅欣園烏煙瘴氣,姥爺為此一直難以釋懷。
總之不管江好怎麼解釋,姥爺都不同意。
後來,還是任真去說讓姥爺給他們一個學期的時間,如果放假回來有退步,那麼下個學期就一切都聽從姥爺的安排。
為了這件事情姥爺考慮了整整兩個晚上,最後看兩個孩子實在想去,加上大家集體站隊去上學,姥爺只好先做妥協。
但前提是他們不能被花花綠綠的環境影響唱戲,否則,之後的一切安排沒得商量。
……
B市機場。
大屏幕上顯示加拿大飛B市的飛機已經落地,接機口擠了不少人。
少年單手扶着一隻巨大的行李箱,背着一隻雙肩包走在人群中辨識度極高。
從頭到腳一身潮牌被他搭配的高級脫俗,墨鏡下一雙黑眼堅定而桀驁。187左右的個頭,基本是俯視眾生。
接機口,男生停下腳步略略環視一圈后盯在一處,嘴角勾起一絲淡笑衝著那個方向揮下手。
接他的人看見后笑着點頭,他指一下出口,頭一斜,示意對方往那邊走。
“呂叢,你可回來了。”
呂叢淡笑,卸下墨鏡看着對方。只三年沒見王琛而已,沒想他的兩鬢卻多了那麼多白頭髮,人看着憔悴了不少。
“這幾年辛苦您了。”呂叢捏了捏王琛的肩膀,好在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結實。
王琛眼角有些濕,點點頭:“我怎麼會辛苦,倒是你,一個人在外,肯定是吃了不少苦。”
呂叢淡笑:“沒事,反正…”他話說一半停了下來,看着王琛,把剩下的一半咽了回去:“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回家吧,我有些累了。”
王琛知道他要說誰,不想說便算了,他們母子之間的矛盾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平息的。
郊區,諾大的別墅兩面環海,傍晚,屋內燈火通明,彷彿一顆珍珠綴在海面。
屋內,明晃晃的裝飾富麗堂皇,跟貼了滿牆的金子似的,有些刺眼。各種高級定製隨處可見,呂叢順手拿起一隻杯子,不禁低低冷笑一聲。這杯子他在外網見過,一隻就要5位數。
當時他還感嘆,什麼樣的土大款才會買這樣的杯子…沒想,土大款就在他家。
三年前他走時,還只是住在小區別墅里,這才三年,她竟像在錢堆里滾了一圈似的。看來,果真是自己擋了她的發財路。
“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