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任真,我要走了

chapter7任真,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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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到的江河熟練的快速拔開滅火器,對着活苗一陣狂噴,卻已經無濟於事。

眼看火勢壓不住了,呂叢被煙迷了眼,想抓住任真卻怎麼也找不見她,扭頭大喊:“江河!快!找任真!帶她出去!”

剛一轉身,便與江河迎面相撞,江河手上正拉着任真。

二層的戲服此時燒的只剩殘肢碎片,火花裹着碎布不斷往下墜,屋裏下雨似的落着火星。

三個人緊緊牽住彼此,正準備往外沖,頭頂的木架子眨眼間砰的一聲斷裂開來,直直砸向地面。

呂叢眼疾手快,一把將兄妹二人推了出去,一道高聳的火牆就地將三人無情隔開。

江河慌了,大叫呂叢,可不管他怎麼叫,呂叢再沒有任何響動。

一旁的任真早已被濃煙嗆的昏沉欲墜,整個人開始搖搖晃晃。

“哥…哥…”她斷斷續續呼喊着,聲音極小。

江河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先將任真連拖帶拽的弄出去,自己剛想再次衝進屋子,被及時趕來的江好一把撈住。

“姐!呂叢還在裏面!!”江河大喊。

江好腦袋嗡一聲,她拚命叫了幾聲呂叢,屋裏卻沒有絲毫動靜。

她轉身對着管家喊:“快,把我沖濕!”

管家愣住,沒理解她的意思,江好急的嗷一嗓子,一把搶過水槍,端到頭頂瞬間沖濕自己,然後不顧一切衝進火海:“呂叢…咳咳…”濃煙嗆的江好無法開口,她壓低身子努力尋找,很快便發現早已沒有知覺的呂叢。

“呂叢!”江好衝上前去。

一夜之間,悅欣園着火的事情鋪天蓋地的傳開來,江家親戚,市裏的領導,記者,圍觀群眾…悅欣園門口水泄不通。

姥爺留在家裏應對源源不斷的外來壓力,江好則在醫院裏跑上跑下。

何佳人趕來時,連路都快要走不穩,因為呂叢一個晚上搶救了4次,生命垂危。

江好一身狼狽的站在何佳人面前不斷道歉,解釋,然而何佳人卻聽不進去一星半點。因為,江河同任真完好無損的站在她面前。

何佳人像是失心瘋了一般:“為什麼?!為什麼躺在裏面的是我的兒子?!為什麼他們倆可以毫髮無損站在這裏?!你不是說三個孩子都進去了嗎?!那怎麼我的兒子現在在裏面搶救?!你說啊?!”

江好遲遲說不出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腦袋暈得要命,心裏更是一團亂麻。

何佳人說著覺得不解氣,便開始連連推搡江好,哭喊道:“如果我兒子今天有個好歹,我就要你們整個悅欣園老老小小一起跟着陪葬!!!”

……

何佳人身邊的秘書王琛一直試圖將她拉開,勸她冷靜,她甩開王琛,問他怎麼冷靜?!江好也哭起來,自己無力辯解,只能先護着弟弟妹妹。

江河站在姐姐身後一直默默流着眼淚,一旁的任真手上纏着一圈厚厚的繃帶,早已哭的稀里嘩啦。

這會子,她手也疼,心也疼。

這件事情,在接下來的幾天裏一直持續發酵,原因是呂叢因為肺部感染嚴重,住進了ICU,仍然處在危險期。何佳人氣憤難忍,鬧到了記者那裏,記者便一直追問悅欣園,當時為什麼不救呂叢?

鋪天蓋地又匪夷所思的報道,讓整個悅欣園上上下下,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

為此,姥爺突發心臟病也住進了醫院,江好只能獨自頂着巨大的壓力,醫院家裏兩邊跑,整個人瞬間爆瘦了幾大圈,形色枯黃而疲憊。

任真眼看着亂成一團的家,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她恨死自己了,還不如被燒死算了。

玲瓏閣四周已經拉起了警戒線,管家帶着人在那一片殘垣斷壁上仔細的翻翻找找,卻無果。江家世代的榮譽,都隨着一場大火,化作青煙去了。

老管家蓬頭垢面,跪在廢墟前嗚哇一聲哭了起來,嘴裏念着:“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那些天,江河陷入無盡的自責里,把一切責任都攬到自身上。

任真哭着說不是,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提出來,沒人會想着去的。

兄妹倆的相互安慰,此時顯得格外無力。

呂叢的卧房已經被阿姨收拾空了,他的行李也都盡數拿去了醫院。任真總忍不住往他房前跑。

可他的窗口再也沒有人了,空蕩蕩的房間裏說句話都有回聲。

任真以前很少進他屋,如今他走了,再也沒人攔着她了。

她進屋,挨着屋子轉了一圈,到處都是他的影子。

書桌前,抽屜沒有關嚴實,星星點點的光從裏面透出來。

任真拉開來,半抽屜的糖,都是她給的。阿姨沒有給他帶去!

她突然急了,跑回自己屋裏取來一隻好看的玻璃罐,塞的滿滿的。

江河去她屋沒見人,一想她就在這裏。

剛走進去,就看見她正抱着一玻璃罐的糖坐在椅子上哭。

江河走過去柔聲:“不哭了,哥帶你去找他。”

任真擦了擦眼淚,一邊擦一邊流的更多,人哽咽着:“真,真的,嗎?”

“嗯。”江河伸手。

家裏沒大人了,江河打電話把自家司機叫來送他們過去,任真一路小心翼翼地抱着糖罐子,一直哭到醫院。

ICU門口,任真透過門縫往裏看,裏面還有一間玻璃房,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見一個人戴着氧氣罩躺在病床上,是呂叢沒錯。

他像是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

眼淚越流越多,任真一手抱着糖罐子一手使勁擦眼淚,為了能多看他幾眼。

“呂叢,你要吃糖嗎?”她含糊着問了一聲。

背後不遠處,何佳人和王琛正往這邊走,何佳人一眼便認出這倆小孩,一股火氣衝進大腦,人頓時失去理智快走幾步過去一把將任真扯的老遠。

……

任真嚇的趔趄幾步,差點摔倒,被江河穩穩拽住。

“阿姨你幹什麼?”江河因為不滿聲音有些大。

何佳人冷笑一聲指着自己,眼睛瞪得老大:“你問我幹什麼?我還要問你們幹什麼!!還嫌我兒子不夠慘嗎?是要害死我兒子你們才心甘嗎?!”

王琛見任真哭起來,想勸何佳人卻被無視。他只好暗示江河,快點把妹妹帶走。

可糖罐子還沒給出去,任真不願走,忍着眼淚低聲:“阿姨,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以後再不來了,但是…您能替呂叢把這個收下嗎?”

她將糖罐子舉過頭頂舉得高高的。

何佳人擰眉看着一罐子的糖,憤怒不減反增,打不了你我還摔不了個破罐子!她一把拿過玻璃罐眼睛都不眨的狠狠砸向地面,一瞬間玻璃花四濺,彩色的糖果落了一地。

江河反應快,將任真拉到身後去,一片彈起的玻璃渣劃過他的小腿,傷口有些深,血呼呼冒着。

任真嚇壞了傻傻愣住,盯着地面默了,連哭都忘了。

圍觀的人漸漸多起來,何佳人卻一點不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她恨不能掐死面前這兩個小孩。

王琛看不過去,不想事情變得更嚴重,把何佳人硬是拉進了病房,臨進門,何佳人突然再次轉身,指着任真:“我警告你!不許再出現!否則這就是你的下場!”說著她抬腳朝一塊糖狠狠踩下去。

任真眼睜睜看着一顆糖果在她腳下化為粉末,嚇的咽了下嗓子,人往後縮了縮。

安頓好何佳人,王琛很快折出來,手裏拿着紗布。

他低低嘆聲氣,蹲下去把紗布圍着江河小腿纏好。

起身後捏了下江河的肩膀:“把妹妹帶回去吧。呂叢媽媽最近一直休息不好,所以狀態有些差,別介意。”

說完他苦笑一聲,又順手揉了揉任真的腦袋。

任真看了一眼王琛,像是看見了希望,突然彎腰撿起一塊糖抬起胳膊:“叔叔,能幫我把這顆糖給呂叢嗎?”

王琛點頭攤開手掌,任真小心的將糖果放上去說了聲謝謝。

她也不確定王琛會不會給,但這樣,她至少能騙騙自己他給了。

回家后,她甩掉江河,哭着往梨花林里跑去,今天她一點也不害怕,沒有吃小孩的怪物,沒有可怕的哭聲,沒有…什麼都沒有了!

她一路跑到那天呂叢躲的那塊大石頭跟前,氣喘吁吁的盯着石頭後面,呂叢也沒有了…

江河躲在離她不遠的一棵樹下,默默看着她,她像只受傷的小貓,弓着腰蹲在地上,等待着被人安慰,可她等待的人,不是他。

她對着一塊大石頭哭了好久好久,江河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選這個地方,他只知道上次她這樣哭,是爺爺去世的時候。

任真哭着哭着,突然站了起來,胡亂擦幾下眼淚,人有些昏昏沉沉的開口:“梨花開…春帶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為一人去…”

沙啞的嗓音回蕩在梨花林里,這應該是她唱的最難聽的一次,但卻是最最最用心的一次。

她不停的唱,一遍一遍的唱,可他也再不會站停等她,再不會回頭,再不會低頭看着她滿眼期待。

“呂叢,我們做朋友吧……”她還沒來得及跟他講。

對於9歲的任真來說,友情,便是除了親情以外,最至高無上的感情了。

江河,是她最愛的哥哥。呂叢,是她最愛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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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園春里梨花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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