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深入狼窩
第二天夜裏,狼又在嚎叫,叫聲越來越凄慘,由遠而近。
“這是不讓人睡了。”我嘮叨着輾轉反側。
“這傢伙來真的呢。”我男人刷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披衣而起,憤怒地罵道:“我倒是想看一看這個畜生想要幹什麼。”我男人從牆上摘下鳥銃,停頓了一會,猶豫不決地對我說:“你起來吧。”
“你想幹啥?”
“幹啥?我要揪出這個狗日的雜種,誰讓它莫名其妙地騷擾我們。”我男人吩咐着說:“你起來照看機房,我呢,沿着龜背公路向前尋找,找着了,我就給它一銃,送它上西天。”
“我隨你一起去吧,這深更半夜的,我不放心。”
“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的職責是幹什麼的么?這機房裏二十四小時不能空檔斷人,你就留在家裏看機房。”
“不行,你明天天亮后再去,嚎叫吧,讓它嚎叫吧,我們不要理會,你一人獨闖狼窩,我一百個不放心。”
“這樣吧,你就站在電視塔的中間,可以望見我的,我走到哪裏都在視線之內。”
這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電視塔上可以瞭望很遠,四周情況一攬無餘。我可以看着他的一切行蹤。
我爬上了高高的鐵塔。
今夜,月色朦朧,星星若隱若現,微風吹拂,山風陣陣,野花暗香,騷氣襲人。舉目四顧,俯瞰腳下,四合院雄居在**山頂端,好像是在一個巨大的烏**頂一樣,周邊都是崇山峻岭,只有一條獨路從四合院門口一直延伸到夜色朦朧的深處,我心情頓時沉甸甸的,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悲涼。
“蜀葵,蜀葵,你快看,狼就在院子的前面。”
“哪裏?在哪裏?”我男人打開院子巨大的鐵門,然後小心翼翼地關上,回頭對我喊道:“在哪個方向?”
“就在你的前方,你向著大道一直向前進,三百米左右的地方。”
“好。我看到了。”
我看到我男人的手電筒在夜霧中搜尋着,強光射過夜空,映在松樹枝頭間,那些熟悉的灌木叢隱約可見。
我目測了我男人與狼之間的距離大約也只在三百米左右,如果在白天或許可以看到彼此的面部,洞察對方的一切。
我注意到我男人腳步咚咚,健步如飛,他急切地想追上他的對手,而狼則不慌不忙地撤退,三步一回頭,彷彿等待着他的對手,耐心並且始終保持着三百米左右的距離。
崇山峻岭之間,手電筒的強光與狼的那雙眼睛散發出綠熒熒的光形成鮮明的對照,兩種光在夜色籠罩的山頂上等距離地移動着。
我站在高高的鐵塔上,伸長着頸脖子張望着遠方,手電筒的光線漸漸地消失,直到與夜色溶為一體,什麼也看不見,我有些緊張,我猜想,可能已經攆到龜背山與龜尾山交界的山溝里了,那裏可是烏龜山脈中的凹處,懸崖峭壁,虎狼出沒,人跡罕至。
我想追尋而去,無奈職責在身,這機房一刻也不能沒有人看管,這可是全縣六十多萬人使用的唯一廣播電視信號中轉站,如果說有個三長兩短,我男人會要了我的命的,在他的眼裏只有這電視塔而沒有我的。我只得眼睜睜地盯着前方黑暗去,希望從哪裏冒出一線光明。
該死的,我使勁地揪着自己的臉對自己說,怎麼睡著了呢,我一次又一次地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振作起來目不轉睛地望着前方黑暗的深處,迷迷糊糊,我的身子在飛翔着,不斷地升騰,許久頭頂閃出一個巨大的缺口,一輪金光噴薄而出,從光中走出一個儀態萬方的女子,慈祥可敬,笑容可掬,她伸開懷抱,雙手送上一個孩子,阿彌陀佛------。瞬間即逝,驚心動魄,我感到像是有什麼在推動着我,就這樣醒了,原來是一場夢!再看一看天色,灰朦朦的,已經天亮了。
我一派茫然地走下電視塔,感覺六神無主,我走進卧室,感覺百無聊賴。這時有人在用力地拍打着鐵門,並且大聲的高喊:“快開門,快開門!”
我一個骨碌衝出去,是我男人,只見他完好無損,手中抱着一個包袱。
“這是什麼?”我疑惑地問道。
“是一個嬰兒。”我男人趾高氣揚地補充道:“是一個女嬰!”
“哪裏來的?”我質問他。
“狼窩裏。”我男人神氣地說:“在狼窩裏撿到的。”
我怔怔地站在哪裏,彷彿剛才的夢境裏一樣。
“你還站在那裏幹啥?快進屋,孩子餓壞了。快喂喂她。”我男人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他將嬰兒放下床上,迅速地跑到廚房裏找了一個水瓢舀了一瓢冷水然後咕嚕咕嚕地喝下去,邊喝邊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我慌忙解開扣子,將我鼓脹鼓脹的**伸進到嬰兒的嘴裏,嬰兒瞪大水汪汪的雙眼凝視着我,猶豫片刻后,叭嗒叭嗒地吮吸着。
“快說,是咋回事,急死我了。”我注視着孩子自言自語地說:“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哪裏來的孩子呢?”
“這就是我一路琢磨着的問題。”我男人一反剛才趾高氣揚的樣子,心情沉重且憂鬱地說:“我真的是在狼窩裏撿到的。”
我男人講述了事情的經過:我追趕着那隻狼,我走着,它也走着,始終保持着距離,我感覺到那是一隻白色的狼,它是有意與我保持着距離,這樣就喚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心想,我倒要看一看這傢伙想將我此到一個什麼地方,後來沒有路了,它鑽進灌木叢,我也鑽進去,它下懸崖,我也下去,它進荊棘籠,我也跟着,我發現它並沒有想傷害我的意思,它也感覺到我雖然左手拿着手電筒右着握着鳥銃,但並沒有想傷害它的意思,我們走着走着,默契了,就來了了狼窩邊,然後那隻白狼就調頭跑了,消失在黑夜裏,我有些鬱鬱不樂、大惑不解,這傢伙將我引到這裏來,然後莫名其妙地開跑,是什麼意思,我打着手電筒繞着荊棘叢轉了幾圈,突然聽到有嬰兒啼哭的聲音,我頓時毛骨悚然,渾身上下雞皮疙瘩一陣一陣地,我轉身賽跑二百八十里,跑着,跑着,我醒悟了:萬一真的是嬰兒哭呢!我想我手裏有銃,我怕誰呢,我也從來沒有害怕過誰。然後,我大膽地返回去,就在哪裏,就在那個狼窩裏,我抱出了這個孩子。